九月，成睿坐進了記憶里熟悉的教室。
苦竹小學是村小學，坐落在雙河，離成睿家有十多分鐘的路程。
「睿睿……」成睿身後的小男生楊林不停地叫著她的名字，手里還把玩著她的長辮子。
「什麼事？」成睿很不耐煩地應了一聲，他不嫌累啊，從上課開始，都已經叫了幾十遍了。
「睿睿……」楊林的聲音依舊執著。
「你叫魂啊！」成睿不顧形象的翻了幾下白眼，她真想抽丫的幾下，「你沒看到劉老師那殺人的眼光，比鍋底還黑的臉嗎？」
成睿覺得，要是那眼神能殺人，楊林估計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冷靜，冷靜……」講台上，劉世平重重地吐了一口氣，壓抑這自己快要冒到喉嚨口的火氣。
不過那小子真的是欠揍，從上課開始到現在，一直都在那玩頭發、說話，這是把自己當空氣一樣不存在嗎？
「現在，請同學們跟著老師一起數。」劉世平將手里的教鞭指著黑板上的阿拉伯數字。「1、2、3、4、5……」
「1、2、3、4、5……」講台下面的同學跟著搖頭晃腦地念著。
……
成睿實在是受夠了這樣苦逼的日子了，現在她每天都得對著這些流著口水，橫擦鼻涕，玩泥巴的小孩子不說，還要听老師倒洋不土的普通話，甚至還要寫那些已經寫了不下千百遍的阿拉伯數字……
還有最恐怖的是，老師你能不能不要再點我的名字啦！你沒看到，那些雙眼已經冒出綠光的女生嗎？嫉妒和攀比是不分年齡大小的，再這麼下去，她就要被女生們孤立了！
「成睿，你起來讀一下。」說什麼來什麼，劉世平又點了成睿的名。
「哼……」王蒙想不明白，為什麼她的手舉得那麼高，劉老師都不叫她來讀，反而叫那個一次手都沒舉過的成睿。
其實成睿也很奇怪，她都沒舉手，為什麼老師還是一直盯著她呢！
「5可以分成1和4,1和4組成5；5可以分成2和3,2和3組成……」成睿撐起自己軟趴趴的身體站起來，按劉世平的指示一字一句地讀著。
「請坐，成睿同學讀的很棒，其他同學要向她學習。」劉世平非常滿意，雖然小丫頭看著有點懶，但是每次抽到她，她都沒有出過差錯。
「老師，你這是在給我拉仇恨值嗎？」成睿已經懶的吐槽了，除了繼續把玩她辮子的楊林，轉著鉛筆的李丹，剩下的十來號學生都兩眼仇視地看著她。「我是招誰惹誰了啊！」
因為小學開學，成睿也夠年齡都一年級了，加上斗雞菇和三塔菌已經下市，成睿家的收購工作也暫告一個段落，所以成媽做主在村小學報了名。
就這樣，成睿正式成為了一名小學一年級學生，但是她的書法課沒了，舞蹈課沒了，連每天準時到賬的人民幣也沒了。
「當、當、當……」學校里的破鐵塊被敲響了。
「下課！」劉世平最大的優點就是他從來不拖堂。
「起立，敬禮，老師再見！」在王蒙的帶領下，一年級的同學們全體起立、敬禮。
「同學們再見!」劉世平直接去了教室的另一邊。
因為老師和教室不足，一年級和二年級是在同一個教室交叉上課的。一個教室，一個老師，兩個黑板，兩個講台，兩個班。
老師會先上一年級的學生第一節課，二年級學生練字寫作業；然後劉老師又給二年級的學生上課，一年級的學生練字寫作業……
下課的十分鐘，關了四十分鐘的學生們就像月兌韁的野馬，在還沒鋪成水泥地的泥操場又蹦又跳︰男生們玩乒乓球、爬竹竿、滾鐵環；女生玩的花樣更多，跳皮筋、跳房子、撿石子、踢毽子、翻花……
已經有好幾個女生來邀請成睿一起去玩，但是成睿都委婉地拒絕了。她現在只想好好哀悼一下她一去不復返的時間和金錢！
「我的錢啊！」成睿趴在桌子上，無聲哀嚎。
「睿睿，你沒事吧？」楊林被成睿的大動作嚇到了，還以為自己扯到了成睿的頭皮。
「你是故意的吧！」成睿轉向身，面對楊林。她覺得自己需要好好發泄一下，不然那一天一定會爆發的。
「我不是故意的。」楊林沒想傷到成睿的，他只是喜歡模那頭又黑又亮的長頭發而已。
「不是故意，那就是有意??背深4盞窖盍置媲啊?p>「我……沒有……」楊林張張嘴，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以前怎麼沒有發現睿睿的嘴這麼刁鑽。
「哈……」看著楊林的窘樣，成睿大發慈悲地放過他，自己現在越來越沒品了，都淪落到欺負一年級的小學生了。
「睿睿，你……」楊林就是再遲鈍，也知道自己是被成睿耍了。
「不要生氣，生氣老得快。」成睿不怕死的用手點著楊林的額頭。「這樣不好，你看你的額頭都打結啦！」
……
最讓成睿受不了的事情是吃中午飯。苦竹小學沒有經營學生食堂，所以中午，離家近的學生回家吃飯，離家遠的學生都是早上從家里帶飯到學校吃。
這個時候，還沒有方便的保溫飯盒，成睿早上裝好的米飯早已變得又冷又硬，她實在提不起吃飯的欲、望。
成睿記得，到二年級的時候，學校因為反映的家長太多，才修建了一個小小的廚房，找了一個人幫學生做飯。
不要奢望有熱菜，她只是負責幫學生把各自帶來的米洗干淨裝在相應的碗里，放到蒸籠里蒸熟。吃飯的時候，自己端自己的碗，菜還是要學生自己帶。
這個時候，有一種東西風靡整個校園，它就是一毛錢一袋的大頭菜。
大頭菜也叫榨菜，根部粗大。它是用收回的大頭菜曬焉後，切成細絲，加上鹽、味精、辣椒、花椒等材料加工而成。開袋即食，非常方便。
大頭菜下飯，干吃都不錯，成睿也很喜歡。
成睿模模自己的口袋，下定決心，走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