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這天的事格外的多，從吃過早飯開始，成媽、成爸就開始忙碌。
「爸爸，為什麼每次都要煮這麼多嗎？」成睿看著成爸將豬頭、豬尾、豬蹄、腿精肉清洗干淨以後全部都丟進了大鍋里。
其實，成睿前世很小的時候就想問了，只是一直膽小不敢，再大一點的時候，膽子大了，但是也已經習慣了，也就沒有想問的心了。
「恩，以前家族祭祀的時候，都是用的全豬，現在單家單戶，總不可能還用全豬，所以用豬頭、豬尾、豬蹄、腿精肉有頭有尾代替全豬祭天、祭菩薩。」成爸往鍋里丟了些拍碎的生姜。
「原來是這樣。」成睿還真不知道有這麼多名頭。
「睿睿，把你的房間再收拾一下，初一到初三可是不能掃地的。」成媽放下手里的火鉗。
「恩。」成睿點點頭，雖然她的房間一向打理的很干淨，但是也有些平時沒有注意到的死角存在。
從成睿開始一個人住以後，成媽很少幫她收拾房間，她都是自己一個人打掃。
成睿將被套、床單、枕巾和枕套扯下，換上新的，收拾好寫字台，最後把箱子里的衣服重新折疊整齊。
不過箱子里的衣服是越來越多了，看來是時候去買個衣櫃了。
成睿拿上小掃帚將房間里里外外全部打掃干淨，包括床、下，寫字台下平時沒有特別注意的地方。
成睿抱著換下的被套、床單、枕巾和枕套出來的時候，成媽還在燒火，鍋里的水已經開了，發出「噗噗噗」的聲音，廚房里彌漫著一股誘人的肉香味。
「睿睿，被套，需不需要媽媽幫你換？」成媽注意到成睿手里除了床單、枕巾、枕套外，還有被套。要知道冬天的棉被最少的都有七、八斤，一個人換被套，很不方便。
「媽媽，不用了。我已經換好了。」成睿驕傲地抬起頭，雖然花了不少的功夫，也折騰了老半天，差點把自己也塞進去，但是最後還是換好了。
「喲，我們睿睿是越來越能干了，連被套都能自己換了。」成媽有些意外，不過隨之而來的還有欣慰。「自己只教過睿睿一次，她就能自己換了，不愧是自己的女兒！」
「爸爸。人呢？」成睿轉過來，又轉過去，都沒有看到成爸，
「他去井門口打理魚去了。」成媽用鍋鏟小心地翻動鍋里的豬頭，讓它翻個面。繼續煮。
作為年夜菜不可缺少的一份子，魚在上上次趕集的時候就買回來了，這些天一直養在水缸里面。不過，今年成睿家承包了隊上的池塘，等開春的時候放上魚苗，下一年過年的時候，就不用再上街買魚了。
井門口的水冬暖夏涼。用水也方便，成睿和成爸都喜歡去那洗菜或者打理魚和黃鱔。
「爸爸，你回來了。」成睿剛把換下的床、上用品放進髒衣籃里，成爸就帶著收拾好的魚回來了。
「睿睿，你這麼快就把房間收拾好了？」成爸把魚放到碗櫃里，關好紗窗門。如果放在外面。絕對會被家里的肥貓解決掉的。
「當然。」其實，成睿主要是被廚房里的香味給吸引了。
成爸把母雞宰成小塊，紅苕粉用溫水泡上備用，將鍋里煮好的豬頭、豬尾、豬蹄、腿精肉連水帶肉一起舀到一個盆子里裝好，然後往鍋里加上水。
水開以後。將昨天就開膛破肚的公雞，在開水里稍微汆一下乘到一個大盤子里。這是用來祭天的，所以不用煮熟。
成媽把火燒的旺旺的，成爸往鍋里倒上菜油，油辣以後，加姜片、花椒，雞塊下鍋翻炒成微黃色，加水燒開熬煮，當水變成乳白色以後就可以倒入泡好的粉條了。
「好好喝！」成睿讓成爸舀了一大碗熬得濃濃的的雞湯，每喝一口，慢慢地從喉嚨咽下，她覺得整個人都變暖起來。
「好喝，就多喝一點，鍋里還有很多。」成媽看著成睿一臉滿足的樣子。
「媽媽，雞湯好香，你也喝。」成睿把碗湊到成媽面前。
「睿睿自己喝，媽媽等下再喝。」成媽指著灶台上涼著的另一碗雞湯。
成爸將鍋里的雞肉粉條全部舀到一個又大又高的銻鍋里面，然後放到剛升好的爐子上面，慢慢地炖。
時間似乎走的特別慢，成睿和成爸成媽簡單地吃過中午飯，她覺得一下午的時光特別漫長，她盼著天早點黑下來。
原因很簡單，只有晚上睡覺的時候，成爸、成媽才會把壓歲錢偷偷的放在她的枕頭下面。
鍋里燒了一大鍋的水，成媽在洗東西，成爸睡午覺還沒有起來。
過年前必須要洗的干干淨淨的，每個人都不例外，成睿舀了一大桶水，請成媽幫她提到洗澡間。
成睿找好換洗的衣服，就開始洗洗涮涮，頭發、臉、手、身子、腳，從上到下，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媽媽，剛換下的衣服。」出了洗澡間，成睿將懷里一大推的衣服遞給正在洗東西的成媽手里。
「睿睿……」成媽接過衣服，在成睿要離開的時候叫住了她。
「媽媽，什麼事？」成睿看著成媽的視線落在自己還在滴水的頭發上，頓覺不妙。
果然，成媽發話了︰「睿睿，你的頭發好像有好幾年沒剪了，都快到**了，我幫你剪短一些吧！」
成睿看看自己的頭發，是有一點點長可以修短一點。不過，成媽的手藝，她是不怎麼相信就是了。
成睿深知成媽吃軟不吃硬的性子，笑著撒嬌︰「媽媽，要剪也不用急在這一時嘛，你不是還有很多事沒做嗎？」
成媽想想也對，洗完衣服還要洗澡、做菜，而且晚上還要祭天、祭菩薩，燒紙。不過，她還是覺得短發方便一點。「可是，你的頭發也太長了。梳起來多費事啊。」
「媽媽，沒事，我的發質不錯，很好梳的。而且我編辮子的速度很快的。「成睿決定還是過年去縣城的時候，找家美發店修一下自己的頭發，免得成媽一直惦記著。
「你不覺得麻煩就好。」成媽也不再多說，畢竟睿睿從很久以前就是自己梳頭發了。
「當然不麻煩。」打消了成媽親自動手的念頭，成睿重重地松了一口氣。
等成爸起、床以後，成媽開始忙起了一年中最重要的一頓年夜飯。
成睿在吃飯之前，還要一個很重要的工作要做。
「睿睿，過來撕錢紙。」連中午飯都沒有回來吃的成女乃女乃，一回家就使喚起了成睿。
錢紙也有叫紙錢的，祭祀用品。黃色、質量很差、上面打有半圓形的草紙。每年七月鬼門開和過年的時候，成女乃女乃都會要求成爸買上十多二十斤的錢紙，燒給過世的高祖、外祖、還有爺爺。
「來了。」這是成睿每年的例行工作，從來沒有例外。
「燒給你爺爺、高祖父、高祖母的裝在簸箕里面，燒給你外祖父和外祖母的裝在小蓋子里。」成女乃女乃把插香蠟用的升找出來裝上谷子。
爺爺、高祖父、高祖母的錢紙是燒在屋里的。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只能燒在屋外，所以要分開。
「是。」成睿把紙錢和簸箕、蓋子一起搬到堂屋。
「這摞撕成一張一張的。」成女乃女乃又單拿了一摞草紙給成睿。
「知道啦!」成睿知道那是潑水飯，燒給過路的孤魂野鬼的，燒給過世過世的親人的紙錢都是撕成三倒四張一疊的。
成睿手都撕酸了，才撕完了那堆堆起來比她還高的紙錢。
成爸將切好的刀頭，豬頭、豬尾，豬腳。還有汆好的全雞一起端到地壩里早就安好的供桌上。
最前面是六蠟三香，三對蠟在前，每對之間分開，香在後，三根插在一起；中間是祭品，刀頭、豬頭、豬尾、豬腳、全雞；後面是水飯、筷子和裝著酒的酒杯。
放響鞭炮。開始祭天，成家一家四口，成女乃女乃在前，然後是成爸、成媽，最後是成睿。成女乃女乃磕頭，燒紙，嘴里還念念有詞，只不過，成睿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就是了。
祭天結束，然後就是祭祖，供桌搬到堂屋，成爸、成媽行完禮就繼續忙晚飯去了，成女乃女乃去給她的父親、母親燒紙。
屋里的就是成睿的工作了，扣首、跪下、再拜，然後把那堆不是一般多的錢紙全部燒完，不能留下任何紙片。
「咳……」屋里完全被錢紙的煙籠罩，成睿被燻得眼淚、鼻涕都出來了，而且還一直咳個不停。
每年燒錢紙，別說讓祖宗保佑長命百歲，就這麼每年干一次，成睿覺得自己的壽命都要比別人少上幾年。
听別人說，如果錢紙沒有燒盡，死去的先人是收不到的，成睿雖然不相信這些，但是每年還是規規矩矩地守著那堆錢紙全部燒盡。
「我的膝蓋呀！」成睿小心翼翼地從地上爬起來，這個工作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成爸、成媽的動作很快，涼拌豬頭、回鍋肉、雞肉粉條、燜豬蹄，辣椒炒肉、糖醋魚、清蒸排骨、、魔芋燒鴨小白菜肉圓子湯……一道道美味端到了桌子之上，雞鴨魚肉樣樣俱全。
這一頓飯吃的成睿肚子圓溜溜的，飯後村里幾家特富有的家里的煙花就開始響起，村長家、煤老板的王家和藍家你家放罷，我家又來，半邊天都被照亮了，紅的、黃的、藍的、紫的……五光十色，非常漂亮。
「媽媽，煙花好漂亮……」吃完飯後，成睿和成媽一起坐在地壩邊上，看煙花。
成睿每年都是看免費的煙花，這種東西自己家買來放，太近，看的又不過癮又花錢，所以還是看別人家的就好了。
「媽媽，我先去睡覺了。」看完了煙花，成睿可沒有陪著成爸、成媽守歲的想法，她直接回房間睡覺。只有睡著了，她最期待的壓歲錢才會出現在她的枕頭下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