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樂富酒樓里出來,霍東峻同樣松了一口氣,黑星能開口說出給蛋撻一份體面這種話,就是已經準備真正撐自己到底。
臨上車前,霍東峻抬頭看看這間同渣甸街其他酒樓餐廳比起來已經很寒酸的二層式酒樓,仍舊如第一次見時那樣很不起眼,但是霍東峻卻覺得此時這間酒樓除了寒酸,似乎還多了一種味道,底蘊。
江湖上說起長樂,更多會說夕陽社團這個詞,卻不是三流社團,似乎今日霍東峻才能稍稍領會那些江湖大佬說起長樂社團時的修飾詞,夕陽,未徹底落山,就仍然能照亮天空,即使不如那些如日天的字頭耀眼,卻依然有它的底蘊和魄力。
比如黑星,可以為了將霍東峻與長樂捆在一起,舍掉蛋撻。
殘酷,現實,卻能讓長樂繼續支撐下去,這才是真正的社團坐館。
留住蛋撻,長樂就算再維持,也終有一日會夕陽落山,但是賭上霍東峻,卻有希望迎來長樂的第二次日出。
「峻哥。」士巴拿幫霍東峻拉開車門,看到霍東峻回身望著酒樓,在旁邊輕聲說道。
霍東峻收回目光,轉身上了車︰「約了人兩點去蘭桂坊,打給耀輝,讓他把阿泰的尸體處理好,不要急著埋掉,我要送給白頭佬。」
「知道,我馬上打。」士巴拿發動汽車朝著環駛去,單手撥通耀輝的電話將霍東峻的話對耀輝說了一遍。
從樂富酒樓出來時只有八點鐘,蘭桂坊大多數酒吧還未營業,霍東峻先去了環大發財務公司見陳東。
陳東昨晚因為硬扛史姑娘一記球棒,兩只手被指虎卡破皮膚,同時震動髒腑吐了一口血,霍東峻趕到時,陳豪,飛鷹,左手,樂仔都已經趕到,陳東和陳豪飛鷹三個人正坐在之前水佬的辦公室里聊天,左手和樂仔兩個人則靠在公司外面的大廳一旁牆壁處吸煙。
看到霍東峻和士巴拿走上來,樂仔左手兩人扔掉煙蒂,站直身體朝霍東峻打招呼︰「峻哥。」
霍東峻捶了一下樂仔的胸口︰「條館好不好住？」
樂仔低頭笑笑︰「監倉都住過,羈押房算五星級,只是有小姐應召上門,下次不如峻哥你建議差佬為羈押房安上電話,方便我叫小姐上來尋歡。」
旁邊的左手臉色從來都是陰陰的,即使看到霍東峻,也只是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听陳豪電話里講,你打爆水佬頭馬黃權的頭？」霍東峻對左手問道。
左手點點頭︰「是我搶了飛鷹哥一步。」
「用心點,我說過給你機會出頭,就一定會。」霍東峻拍了拍左手的肩膀,推開了水佬的辦公室。
里面陳東正坐在水佬的辦公桌後,陳豪則直接坐在了辦公桌上面,而飛鷹則背靠著的窗台。
看到霍東峻進來,陳豪從桌上跳下來,陳東也站起身,只有飛鷹第一次見霍東峻,不過看到兩人的動作,也知道走進來的這個就是最近紅透江湖的大水喉飛仔峻。
「峻哥」「峻哥」「峻哥」
霍東峻朝陳東揚了一下手算是打過招呼,先望向了飛鷹,畢竟現在房間里其他兩人都是自家人,但是飛鷹只是借兵身份,打招呼一定要先對飛鷹開口,不然對方會覺得有面。
「這位就一定是東安飛鷹哥,幸會。」霍東峻朝著飛鷹笑容滿面的伸出手說道。
飛鷹向前走了兩步握住霍東峻︰「峻哥,叫我飛鷹就得。」
「唔好意思,昨晚讓你住羈押房。」
「峻哥太客氣,條館比龍城要舒服,至少透氣呀。」飛鷹松開手,對霍東峻笑笑,退開兩步。
這是飛鷹懂事的表現,如果現在一直纏住霍東峻說話,就算霍東峻看重飛鷹,陳東和陳豪也會對飛鷹不滿,因為還不清楚霍東峻這麼早來環有咩事,就急著套交情,江湖上的人會很不齒。
「听說你昨晚吐血呀。」霍東峻望向陳東︰「現在點樣？」
陳東揚了一下雙手,兩個手的指背都已經纏滿繃帶︰「有事,只是震的身體有些難受,吐出一口血反而爽很多,喂,不會專程來探我的吧？」
「當然啦,你是堂口 數,現在老頂恨不得捧你當雙花,我當然要重視你的嘛,所以特意來請你食飯,補補氣血,喂,不如去女人街食益母草炖雞？」霍東峻望著陳東笑著說道。
「喂,東安的飛鷹哥在這里,你都糗我？拜托,你當我有讀書就不懂咩,益母草炖雞？女人大姨媽來才食的,我上面吐血,又不是下面流血,挑」陳東朝霍東峻豎了一下纏著繃帶的指罵道。
陳豪和飛鷹在旁邊笑了起來。
陪陳東飛鷹陳豪左手樂仔幾個人一起食過午飯霍東峻才離開,蘭桂坊就在環,很近,所以在餐廳一直坐到了一點半,霍東峻才和士巴拿離開,轉道蘭桂坊。
下午的蘭桂坊同樣生意清淡,偶爾有人去酒吧,也多是食過飯來這里找間清雅的酒吧聊天,而且寥寥幾人也都是鬼佬,本地人下午很少有時間去蘭桂坊。
將車停在柴的666酒吧不遠處,士巴拿下車繞了一圈回來對霍東峻說道︰
「峻哥,AH5608,沒有這輛車。」
霍東峻靠在車窗上點燃香煙點點頭︰「時間還早,慢慢等。」
十幾分鐘之後,霍東峻看到一輛凌志黑色商務車行駛了過來,車牌號就是昨天黑星對自己說過的,AH5608。
對方那輛車看到霍東峻的賓利後,主動貼了過來,將車停在賓利的前面。
駕駛席上下來一名看起來不過二十七歲的年輕人,西裝筆挺,帶著一副金絲眼鏡,頭發用發蠟細細梳過,手里拎著一個皮包,一副大公司白領精英的模樣。
霍東峻也拉開副駕駛下車,年輕人朝他微微點頭,卻沒有說話,而是直接朝著對面的666酒吧走去,霍東峻和士巴拿跟在他身後,穿過小街。
「我睇過你照片,峻哥是吧？」前面的年輕白領沒有回頭,一邊朝酒吧走一邊出聲問道。
「是我,金叔讓我等在這里,不知點樣稱呼？」霍東峻輕聲回應,卻在思索自己什麼時候照過照片。
「我知,等下你先不用開口,等我同柴說完之後,你再問他就得,你可以叫我Iooo」年輕人說完之後,就推開了柴酒吧的門。
666酒吧還是老樣,柴穿著黑色馬甲白襯衫,站在吧台里一成不變的擦著酒杯,听到門口的風鈴響,頭也不抬的說道「
「歡迎光臨,這里只有啤酒和威士忌,想飲雞尾酒不如去隔壁。」
「叔,好久不見。」年輕人將酒吧的門輕輕關上,伸手踫了一下門上的風鈴,對柴笑著說道。
柴抬起頭,先是看看叫Ioo的年輕人,又從霍東峻和士巴拿的臉上掃過︰
「你帶的客人不合規矩呀。」
Ioo笑笑,和霍東峻走到吧台前坐下,朝柴笑眯眯的說道︰
「我開口和他們開口有咩不同？他開口我省力氣,你听的更清楚,我契爺（于爹）叫我同你問好。」
柴嘆口氣,將三個玻璃杯擺在三人面前,對Ioo說道︰「托他福,我這把老骨頭還撐得住,不過你老是這樣壞規矩,我怕撐不了多久就被人于掉,消息是不賣的,不能賣的。」
「我又未開口要買,只是老規矩,交換而已,你看過我師傅的消息再說啦。」Io自己的皮包里取出一個信封放在吧台上,輕輕推到了柴的面前。
霍東峻很好奇自己那位未見面的金叔有什麼消息能打動柴,黑星講過,交換的消息如果真要用錢來衡量,一個消息就是幾十上百萬的價格。
柴沒有急著接信封,而是先幫三人倒了威士忌,又遞過冰桶,這才拿起信封說道︰「冰塊自己加,我去戴付眼鏡睇清楚點。」
Io刂霍東峻笑著詢問是否需要加冰,霍東峻搖頭拒絕,士巴拿則更是看都未看那杯酒一眼。
柴轉過身戴上一副老式花鏡,拆開那個信封看了幾十秒,就扭過頭對霍東峻露出一個笑臉︰
「阿金最懂規矩,峻哥,消息我不賣,但是可以交換,你想知道咩事,如果我知道,我就會講,如果不知道,阿金送給我的消息我也會退回,當未見過。」
霍東峻看看Ioo有著英名字的年輕靚仔朝霍東峻點點頭︰「叔做生意最重規矩,所以他生意才會做這麼大,峻哥若是想問,就開口問他。」
「福升聯楊勇身邊的人。」霍東峻得到Ioo的示意,朝柴開口問道。
柴點點頭,對三個人說道︰「這個消息知道,但是時間有些長我記不清,等我打個電話問一下,你們慢慢飲,這三杯酒不用付錢。」
說著,柴自己從口袋里模出一個硬幣,投進了硬幣唱片機,周旋的《心上的人兒》慢慢的在酒吧里響起,柴轉身走進吧台後面的小間去打電話。
Ioo雖然臉上一直掛著笑,但是卻始終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樣,擺明不想同霍東峻有太多的交流,所以霍東峻晃動著杯琥珀色的酒液,听著周旋的歌曲,也沒有主動開口。
直到一首歌唱完,唱片再次停下旋轉,柴才走出來,臉色平靜的對霍東峻和Ioo說道︰
「楊勇身邊有兩個人,阿金今天卻只給了我一個消息,所以我只能告訴你其的一個人的消息,做生意,講究公平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