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阿磊?是那個督卒(粵語,水路逃港者,象棋有去無回的意思)?」海生望著左手臉色怪異的問道。
似乎都察覺到左手和海生之間熟識,大飛陳也好,霍東峻也好,都停下了話語,望向左手和對面海生一班人。
霍東峻听到督卒兩個字時,皺了皺眉,所謂督卒,是粵語對水路逃港者的稱呼,雖然霍東峻穿越過來時已經19B-年,但是79年的逃港狂潮哪怕他這個重生者都相當熟悉,大陸逃港的最高人數,就是在1979年,創下最高紀錄,2萬大陸人逃往香港,成功者達到29萬人,超過歷史上跛豪逃港的196年。
「真的是海生哥?」左手朝對面的海生露出個笑容︰「我和我老豆找你很久,都找不到。」
霍東峻一直未開口,但是大飛陳卻在旁邊插嘴說道︰「點樣?你們老相識來的?」
听到大飛陳的話,海生只是笑笑,但是左手意識到自己這種把霍東峻拋開和海生交談的做法有問題,所以轉身對霍東峻略顯激動的說道︰
「峻哥,這是海生哥,深圳|人,我們是當年一起從深圳的!蛇口過來的,我妹妹半路上泡沫板碎掉,是海生哥救了我妹妹,一路從海生將我妹妹拖到了香港。」
霍東峻點點頭,那就是救命之恩了,當年逃港的很多人都是游泳過海,可是里程太長,所以很多人就會自備工具,比如避孕套,泡沫板,輪胎,籃球,乒乓球等,至于游泳圈和氣墊,在當時的環境下屬于違禁品,根本帶不到深圳,所以很多人逃港時,在海上會因為簡陋的裝備出現各種各樣的事故,像左手說的泡沫板碎掉,很平常,如果不是對面的海生救人,這位左手的妹妹一定就是喂鯊魚的下場。
79年的香港,與深圳|最近處只隔了四公里,但是這四公里,卻吞噬了幾千人的性命,香港很多的魚翅都是在這條線上捕捉到的,因為這條線上,鯊魚在那幾年,很多,很肥。
「差不多三年未見,你變化很大,高了很多。」海生朝左手笑笑,說道。
三年前,左手還只是個少年,跟在自己老豆和老母的身後,帶著妹妹,一家人準備逃港,而海生則是全家死光,只得自己一個人,剛好香港有制度,只要能到達市心,就能獲得香港戶口,所以海生和左手一家就在逃港時遇到,左手的老媽死于逃港,但是其他三口人卻都平安到達,這在當時絕對不算是值得難過,而是值得慶祝的事,因為好多家庭一起逃難時,往往是年紀老幼和婦孺葬身海底,一家四口能成功有三口人到達香港獲得身份,已經很幸運。
左手在海生面前,似乎變成了靦腆的少年,模模頭,臉上不復之前的陰鶩,笑了起來。
「你跟了香港的字頭?」海生打量了一眼霍東峻,又掃了一下霍東峻身後的賓利,對左手問道。
「是,我讀書不得,自己帶了一班兄弟整日廝混,現在跟了我大佬峻哥做事,峻哥,這是我老豆一直念念不忘的救命恩人,海生哥。」左手前兩句朝海生解釋自己的近況,後兩句則是望向霍東峻,介紹海生。
霍東峻的眼神比左手要犀利的多,海生身後的五人,一個個神情彪悍,動作之間稍顯緊張,而且不時雙手從腰間撫過,讓霍東峻百分之百的相信,海生這班人應該不止是只懂偷車走私的大陸人,走私很少藏火器在身上,只有真正上船時,大飛上才會裝火器,身配火器的大陸人,除了大圈這個稱號,再無其他。
「你好,我叫飛仔峻,多謝你當年仗義出手,救了我兄弟一家。」霍東峻臉上笑容燦爛,一副左手大佬的江湖口氣朝海生說道。
海生對霍東峻的熱情反應有些冷漠,只是嘴角牽動就算是笑容,勉強說道︰「峻哥你好。」
大飛陳在旁邊笑了幾聲︰「既然大家有關系就不用說太多,喂,峻哥,這兩台GTB就是海生從澳門帶來的,我只是在間幫忙打個電話而已。」
霍東峻望向海生笑笑︰「多謝,麻煩你走海路幫忙送車過來,士巴拿,幫我拿錢給大飛哥。」
賓利旁的士巴拿從後備箱里取出一個旅行包拉開,掏出三疊紙幣,將旅行包再次拉上拉鏈扔進後備箱走了過來,遞給霍東峻,霍東峻伸手遞給了大飛陳︰
「大飛哥,這是兩輛GTPR勺錢,點一點。」
大飛陳當然不能自己去點錢,轉手遞給了身後的小弟,對霍東峻笑笑︰「我當然信得過你,兩輛GTB而已嘛,只要你肯多關照我生意,這兩台車我送你都得呀。」
明知道大飛陳說的是客氣話,霍東峻都覺得心里很舒服,大飛陳其實很多時候並不像是個江湖人,反而,更像是個生意人。
海生身後的兩人從士巴拿拿出旅行包時,眼楮就盯了過去,那個旅行包除了拿出來的三十萬,里面應該還有很多錢,所以士巴拿扔回後備箱時,兩人在海生身後低聲說了幾句,其他幾個人也都因為兩人的私語,朝著霍東峻的賓利打量過去。
其他人听不清這些人的聲音,但是海生听的一清二楚,白鐵忠說的是,這個人的車上有很多錢,如果搶了他,比偷車和走私能賺更多。
而旁邊的宋國強的回應是,如果海生哥點頭,我們等下悄悄跟上去,做掉他,拿了那個旅行包。
海生輕輕皺眉,他不怕自己的幾名兄弟殺人,但是對面的人顯然是香港字頭的大佬,如果冒然招惹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而且之前他有過類似的經歷,香港字頭心黑手狠,據他收到的消息,當初他介紹來香港的譚志鵬五人,就是在搶劫寶生銀行得手之後,返回深圳|時,被某個字頭收到消息,黑吃黑滅口。
這也是海生為什麼開始了走私的生意,他想要查到當初是哪一個在海上殺了譚志鵬五人,只是到現在,都杳無音訊。
譚志鵬五人的家人,海生都送去了這段時間偷車走私賺來的錢,可是這件事在他看來,還遠未結束,搶劫銀行如果被差佬抓,是五人倒霉,自己這個負責幫他們聯絡軍火的人算是不走運,可是差佬未抓住他們,偏偏卻死在了海上,這就不是海生能接受的問題,要知道,那可是一億四千萬日幣,四百多萬港幣,如果平安帶回大陸,幾個人馬上就是大富豪的身份,可是命運不公,偏偏成了海上的冤魂。
此時听到身後的白鐵忠和宋國強要對對面這個左手的大佬下手黑吃黑,海生有些不滿,他不是不相信兩人的身手,但是在香港,只有身手是不夠的,他來香港四五年,已經了解的太多,香港字頭和差佬之間,可以有默契的地下關系,但是這個關系,絕對不會出現在逃港人的身上。
如果白鐵忠和宋國強真的要做掉對面這個峻哥,海生不敢保證警方是不是會為了這個峻哥字頭考慮,嚴格辦理此案,如果真的嚴格起來,逃港者可以逃避的地方其實並不多。
最好的結局也是逃離到南丫島,或者澳門躲避風頭。
「謝謝峻哥」飛鷹沒有去關心左手和對面那幾個人的關系,他在龍城見慣生死,此時更在意霍東峻送他的豪車,這是他第一次有自己的車。
霍東峻笑笑︰「不用客氣,試試車啦。」
飛鷹也不客氣,兩輛GTPR色不同,一輛白色,一輛紅色,飛鷹看看左手問道︰「喂,你意哪一台?」
左手正在猜測海生這群人的來歷,他雖然不足十八歲,但是他有個不同于同齡人的腦,不然也不會成為北角千多名學生的大佬,大飛陳說這兩台車是海生帶人搞掂的,那即是說海生是偷車的,可是海生身後那幾人,怎麼都不像是普通爛仔,站在那里神情冷漠,倒有些像峻哥那個在條館打昏警察的手下。
听到飛鷹的話,左手說道︰「你先選,我無謂。」
飛鷹拍了拍火紅色的GTB說道︰「那我就揀紅色這台。」
「好呀。」左手心不在焉的說道。
飛鷹走過去拉開車門發動汽車,可是海生的幾名兄弟剛好擋在車位的出口處,飛鷹連招呼都未打,直接按了幾次喇叭,看到海生後面的人沒反應,臉色凶狠的下車叫道︰
「挑是不是聾的,後退一點我試車呀」
海生懂得粵語,其他幾人之只有林衛國懂得,听到飛鷹說的囂張,林衛國對其他幾名同伴說了飛鷹的意思,這些人是海生從大陸找來的,並不是之前常做走私,在家鄉時就是刺頭,听到對方囂張,早就把霍東峻當成肥羊的白鐵忠朝著地上響亮的吐了一口濃痰,對飛鷹表示不屑
霍東峻眉頭一皺,飛鷹很準備的把握住了霍東峻的態度,當即發飆朝海生身後的幾人罵道︰︰「我叼你老母的臭西是不是等我收你西皮」
不等他說完,林衛國的手腕一翻,一柄手槍已經指向了飛鷹
而僅僅不足兩秒,商務車前的阮海,手里同樣舉起一柄手槍,瞄向發難的林衛國︰「動一下,你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