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霍東峻來說,陸兆棠能指點自己到這一步,已經算是相當大的支持,要知道,自己和陸兆棠之間的交情遠沒有到讓陸兆棠真正出手幫自己的地步,甚至來客房單獨指點自己這幾句都是陸兆棠看在那匹金馬的賀禮上才開口,想來陸兆棠也是不打算讓自己花費不少鈔票卻一無所獲所以才提點幾句。
雖然好多話陸兆棠並未說透,但是憑霍東峻的頭腦還是能領悟他沒有特意點出的那些內容,比如如何讓那位準備發聲的大人物立,甚至是靠向自己,如何將招鴻鈞逼的孤立無援,這些,其實都在陸兆棠稍稍帶出的幾個詞語流露出來,政客說話,大抵如此,你自己領悟做好,要承對方人情,如果自己腦蠢搞砸這件事,那對方也可以輕松推開關系。
陪著陸兆棠一起搭電梯到了宴會廳,整間麗都酒店的宴會廳此時已經聚集了三百多人,去絲毫不顯擁擠,宴客廳的一處甚至專門設置了媒體區域,一些財經記者和馬報記者在那里舉著相機,為來參加宴會的富豪或者騎師拍照,相反,宴會的主角陸兆棠出現,卻並未引起媒體記者的關注,記者們更關心那些帶著女伴出席宴會的知名人士,而陸兆棠這個元朗區議員和青年商會會長的身份,顯然還不夠格引起他們的興趣。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香港上流社會辦酒宴總是要做成西方的自助酒宴,人們自由的穿行宴會廳,端著飲品交流,或者托著餐盤站在美食前交換意見,陸兆棠到場之後,先是過去陪著幾位馬會的好友寒暄幾句,這才又端著酒杯和夫人陸陳雅嫻一起對恭賀的來賓致謝,等說過致辭之後,宴會正式開始,霍東峻一個底層爬出來的爛仔,在這種都是香港皇家賽馬會會員的酒宴上自然是完全沒有熟悉面孔可以偶遇的,所以端了一杯香檳找了個靠窗的位置欣賞外面跑馬地的夜景。
不是他不想離開,而是陸兆棠既然開口要介紹幾個年輕人給自己認識,無論他是客氣還是有心,自己一個晚輩都不方便馬上離去,實際上,霍東峻對這種酒會也缺乏興趣,場多是穿著黑色筆挺西裝的老年男人,帶著珠光寶氣的女伴同朋友聊天,至于陸兆棠說的年輕人,霍東峻發現出了那些馬會會員的女伴和酒店工作人員,幾乎沒有其他可以在年齡上稱得上年輕的人。
半個多小時之後,陸兆棠才慢的端著香檳走了過來,看到不急不躁的霍東峻,眼笑意多了一些︰「阿峻,跟我來,介紹幾位年輕人同你認識,你這樣在酒會上不做聲是會悶出病的,酒會嘛,大家認不認識無所謂,聊天最重要。」
說著穿過人群將霍東峻領到一個同樣年紀不過二十歲左右正在低頭無聊的翻揀食材的男人旁邊,笑著說道︰「阿淳?」
「棠叔?哇,我真是搞不懂,每次大家辦酒會,都只懂搞些冷餐會,選了半天連煎蛋都有一份。」叫阿淳的男人抬起頭,朝著陸兆棠語氣熟稔的抱怨道。
霍東峻眼神平和的掃了阿淳一眼,一身休閑西裝,襯衫領口處沒有系領帶和領結,而是松敞著頂扣,襯衫下擺也隨意的露在外面,對酒會來說,這樣的打扮顯然是很失禮的,可是看陸兆棠的神態,似乎對這個叫阿淳的年輕人這種打扮並不以為意,男人臉色有些蒼白,眉眼間帶著跳月兌神采,雖然同樣掃了一眼霍東峻,卻沒有出聲詢問。
「下次叫你老豆辦酒會去國酒樓,就不用食冷餐填胃,介紹個佷給你認識,你一定想唔到。」陸兆棠伸手攬住霍東峻的肩膀︰「《男人周刊》雜志社的創辦人,霍東峻。」
陸兆棠說完霍東峻,又拍拍阿淳的肩膀︰「鄧啟邦鄧大狀的二公,鄧國淳。」
霍東峻听到鄧啟邦的名字愣了一下,香港皇家賽馬會董事,華人銀行創辦人,當年立法局首席議員,被英國人稱為香港第一華人的名流大亨鄧錫年的兒?眼前這個二十歲的年輕人就是鄧錫年的嫡孫?
鄧啟邦和鄧錫年的名字,都是霍東峻重生之後才听說的,鄧錫年第一華人的稱號響徹全港各個角落,港人幾乎無人不知,而七十年代末期雖然鄧家衰敗,鄧錫年打造的企業王國沒落,可是鄧家現任家主鄧啟邦顯然並沒有因此而影響豪富生活,即使企業全部被收購吞並,鄧家這位律師家主仍然有四十多億的資產,而鄧啟邦的知名,也不是因為他律師的身份,而是和他太太康月清兩個人最愛參加酒會,晚宴,派對,被港人戲稱為香港派對之王,多次登上時尚雜志的封面,比一些小明星更受關注。
而鄧啟邦太太康月清背後的康家也是香港富豪,康月清的父親康煥堂是龍巴士創辦人,香港保良局總理,東華三院主席,廣東銀行董事,甚至是當年香港的團防局總理,可以說,康家當年就是本地港人最頂級的家族。
當時兩大家族的聯姻讓其他香港富豪有一種泰山壓頂的感覺,兩個家族各自擁有華人銀行,廣東銀行以及其他地產,巴士等實業公司,如果真正因為下一代的婚姻而聯手,在五十年代,幾乎可以將其他小富豪全部逼的去跳香江。
當然,即使現在兩個家族都沒落,但是底蘊仍在,即使不再是最大的家族,但是香港富豪階層也處于上的位置,夠格俯瞰整個香港。
「是那個咸濕王?」比霍東峻更吃驚的是對面這位含著金湯匙出生的鄧二公鄧國淳,一雙眼楮瞪圓,望向霍東峻叫道。
「我就說你們會有的聊,年輕人,總是會有話題的,慢慢聊。」作為主人,陸兆棠不可能一直陪在幾個人身邊,他需要活絡氣氛,維持酒會的溫度,所以幫霍東峻和鄧國淳相互介紹之後,就笑笑離去。
「淳少,久仰大名。」霍東峻伸出手笑著說道。
鄧國淳和霍東峻握了一下手,語氣散漫的說道︰「切,久仰大名這個詞是專門唬鬼的嘛,久仰也是久仰我老豆,我又有什麼名氣,邊個識得我?倒是我老豆,每次有酒會,收到請柬就和我老媽必定到場,他們到場還不止,連我也要帶上,這種酒會悶死人,不過還好,今日能遇到你,咸濕王,我知道你名很久呀,《男人雜志》我期期都會叫司機幫忙買,香港這麼多雜志,我就最意你這一本」
「淳少過獎了。」現在鄧啟邦還被媒體稱為鄧公,鄧啟邦的兒,霍東峻只能稱呼淳少。
「我真心的,喂,大家年輕人,你同我講清楚,雜志上那些靚女是不是可以介紹給我幾個,哇,我睇了幾期雜志之後,對著其他女人都有興致,覺得各個都有你雜志上那些靚女有味道。」鄧國淳說起女人來眼楮閃閃發光。
旁邊傳來了兩聲輕咳,鄧國淳扭過頭,發現對面一個衣著古板的老者朝兩人皺皺眉,顯然是覺得鄧國淳的聲音太大,而且話語粗俗,所以咳嗽提醒。
鄧國淳不以為意的轉回頭對霍東峻說道︰「出去聊,這里一群老古板,明明心里想女人想的要死,臉上也是一副偽君的表情,哪像你我,都是直入主題的年輕人。」
霍東峻很想說我直入你老媽的主題呀,听到我是《男人周刊》的老板,就馬上熟絡起來,分明是希望自己拉皮條介紹女人給他,還偏偏把自己也算在他那一類人里面。
不過宴客廳里處于禮節不能吸煙,霍東峻覺得走出去食支煙也不錯,所以和鄧錫年兩人一起出了麗都酒店的大門,門口的酒店工作人員顯然對鄧國淳很熟悉,看到他出來,禮貌的詢問道︰
「淳少,是不是幫你把車開過來。」
鄧國淳擺擺手,無視對方,而是和霍東峻一起站在酒店的大門一側,看到霍東峻掏出香煙,鄧國淳自己則從西裝里同樣取出一個煙盒,朝霍東峻笑笑︰「上等的大麻,要不要試下?」
霍東峻搖搖頭︰「多謝,體質問題,我一食大麻就嘔吐,淳少自便。」
听到霍東峻說體質有問題,鄧國淳可惜的說道︰「那你真是可憐,連大麻都不能食,不是少了很多樂趣?」
鄧國淳自己吸了兩口之後,繼續之前的話題︰「介紹你第四期那個寫真靚女俾我啦,叫曼麗的那一個,你雜志上話她住在新界的沙田,我 車去找了三次,都未在那個破村里找到一個叫曼麗的,整個村都是牛屎味,害得我連續三天都讓工人幫我沖車。」
霍東峻自己都不知道第四期的模特真名是哪一個,都是日本妹,香港名字和住址都是太山他們為了增加真實感隨便取的,沒想到這位鄧二公這麼執著,去一次沙田那種村還不夠,居然連續去了三次,看來那位日本模特果然夠魅力,要知道,鄧國淳生在豪富之家,美女應該見過不少,能讓這樣一個花花公迷戀,就算霍東峻對女人此刻沒心情,都忍不住好奇自己那本《男人周刊》第四期的曼麗到底生的有多靚。
不過霍東峻更好奇的是另一個問題,陸兆棠介紹鄧國淳給自己認識的意義到底在哪?不會只是單純介紹一個大家族的紈褲弟給自己這麼簡單,他最後離開時講的那句話,總是會找到話題,是講給自己听的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