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在信上沒有寫她為什麼選擇自殺離去麼……」小賴忍不住問了一聲
「沒有寫。小慧的父母都是農民,以種地為生,一輩子沒出過幾次遠門,更別說上學識字,他們那邊倒是有掃盲班,但是小慧的父母每天在地里忙著,晚上還要喂養家里的牲畜干點雜活,沒有時間學這些。小慧上學後教會了她父母寫自己的名字和簡單常用的幾個字,她平時也沒有寫信的習慣。幫他父親撬門的鄰居認字,說信上寫著她對不起父母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也無顏再面對父母的日夜操勞,于是選擇這種方式離去,讓父母不要為她傷心,讓她弟弟好好學習,孝順父母,但是以後絕對不要考取她的學校。」
「小慧姐還有個弟弟?她為什麼讓她弟弟不要考我們學校?」小賴又忍不住問道。
吳濤搖搖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她不讓她弟弟考你們學校,她弟弟當時才讀高一,因為高中離家太遠,來回不方便,所以一直住在學校,只有學校放署寒假的時候才回家住一段時間,平時周末都在學校學習,所以對于小慧休學回家的事情不清楚,等他接到通知趕回來以後,才知道他姐姐已經去世了。他一直留著那封信,等我去的時候跟我說,他姐姐的自殺肯定跟學校有關系,他一定要考取他姐的學校去查清這一切。」
小賴點點頭,小慧從學校回來之後沒多久就自殺了,留的信里說不讓她弟弟考自己的學校,任誰都能看出來她的自殺肯定和在學校里的經歷有關。「可是你之前不說她被學校退學了麼,怎麼說她父母簽的是休學申請呢?這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小賴想起了吳濤前後矛盾的說辭,疑惑的問道。
「嗯,這也是我有疑問的地方,我後來到你們學校去問小慧為什麼休學,學校給的回復是因為她在校期間行為不檢,所以被勸退了,給我看的退學申請書上確實有她父母的簽字和按的手印。我懷疑當時在學校門口讓小慧父母簽字按手印的那個人欺騙了他們,那個人當時一定是知道小慧的父母不大認識字,所以才拿了份退學申請書騙他們說是休學的。」吳濤皺了皺眉,繼續說道「後來我找關系查了她在學校的留存檔案,上面寫的退學理由是她在校期間與人非法同居懷孕,影響惡劣,經與其父母協商後辦理退學手續。」
「與人同居懷孕?」小賴斜著眼楮看著吳濤︰「那這事是因為你造成的了?」
「不是和我。」吳濤搖搖頭說道。小賴有些吃驚的看著吳濤︰「不是和你,那就是跟別人了?」
吳濤有些痛苦的咬了咬牙︰「我不確定她是和誰,但我知道小慧不是那樣的人。我後來找她的同學打听,說傳聞中她是和她們學校的一個體育生在外面開房時被警察例行檢查抓到了,後來學校的老師去公安局領了人,還從她隨身攜帶的書包里掉出了一份手術報告,上面寫明了她做人流手術的時間地點。學校派了老師詢問她具體情況,她什麼都不肯說,也不否認,于是學校便對她進行了退學處理,對那個男生的處分是留校察看。」
「這個處理有點不大公平吧?那個男生是不是家里有關系啊?你沒去問那個體育生是怎麼個情況麼?」小賴繼續追問道。
「我根據她同學提供的信息去找了那個體育生,他是專科生,那段時間正好是畢業找工作的時候,我在他們宿舍樓下堵了他三天才逮住的他。他一開始不肯說怎麼回事,只說是小慧勾引他出去開房的,我把他拉到沒人的地方狠狠揍了一頓,他挨不住,最後說是有人給他一千塊錢,讓他那麼做的,還讓我不要再問了,說當時有人給他和小慧拍了一堆少兒不宜的照片,但凡事後發現他對別人說出了這件事,或者發現有人繼續追究這件事情,就把那些照片散布出來。」
「還拍了照片?」小賴這下是真的有些吃驚了,在這個年代,網絡還沒有那麼普及和發達,當年的艷照門事件現在應該還沒有發生,大家對于拍照威脅這件事情應該還比較陌生,現在從吳濤的口中听說了這個詞,由不得小賴開始對整個事件深入的思索起來。只是現在不是思考的時機,小賴看著吳濤,很認真的問了句︰「那你怎麼做的呢?你就那麼輕易的放過那個體育生了麼?即使听起來他只是為了錢或者也是被威脅的?」
「你覺得我會麼?」吳濤眯了眯眼,扭頭問小賴。
「我不知道」。小賴誠實的回答,想了想,繼續說道︰「以我對你莫名的了解來推測,你肯定不會就這麼輕易的放過他,至少應該揍他一頓什麼的吧。」
「呵呵,」吳濤冷笑了兩聲,眼中射出令人心悸的目光,帶著一絲的狠勁和寒意咬牙切齒地說道︰「我不止狠狠的揍了他一通,讓他在醫院里躺了兩個月,而且讓他以後都不能再做一個完整的男人了!既然他敢為了錢去做傷害別人的事情,就要有為此付出代價的覺悟!」
看著此時面目猙獰的吳濤,小賴拍了怕胸口,長呼了一口氣︰「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把他殺了呢,我可不敢跟滿手血腥的殺人犯坐在一個車里,太不安全了。」
「殺個人很可怕麼?」听完小賴的話,吳濤恢復了正常的表情,略微不屑的看著小賴︰「作為一個戰士,尤其是執行特殊任務的部隊,其實是有很多機會可以正大光明的殺人的,甚至有時候,殺人都是一件必須執行的任務。」
「這是不一樣的」。小賴有些不習慣或者說討厭吳濤這個不屑的表情,她避開了吳濤注視的目光,扭頭看向窗外︰「我一直覺得,人活著,是要有一種敬畏的心理的。對生命的敬畏,對自然的敬畏,對這世間種種不可知存在的敬畏。作為一個戰士,你在執行任務時不可避免的殺人,那個是無可厚非的。但是因為一己之私而去殺人,那是不可取的事情,因為你一旦因為自己的私欲自己的仇恨自己的報復心理去殺了人,你的心態就會發生變化,你再去做很多事情的時候,就會失去原本做人的底線,會隨心而動,隨性而為。而在失去對生命對法律的敬畏之後,這種隨性而為,是很可怕的,會造成很惡劣而且不可挽回的後果。」
說到這,小賴轉過身,很認真的盯著吳濤的眼楮,目不轉楮的說道︰「吳濤,我說這些,並不是為了阻止你去調查小慧姐的死因,也不是要勸誡你做一個謙謙君子或者品行高潔的聖人。我只是希望你以後再做類似事情的時候,能多思考一下自己的本心和初衷,做了壞事的人理應得到懲罰,但我不希望自己的朋友成為一個讓我避而遠之不敢與之共處的人。」
看著小賴認真的樣子,吳濤不禁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頭,輕聲說道︰「我知道了,以後做事的時候我會多注意一下自己的方式方法的,再說,我不是沒有把他怎麼樣嘛,只是以後要委屈他做一輩子的太監而已……」
「你事後沒有受到任何處分麼?他就沒有報警或者打擊報復你?」小賴打斷吳濤的話,繼續問道。
「他沒有報警,估計是心虛自己當時的行為,畢竟小慧的死因跟他有著直接關系。後來我回到部隊,匯報了自己休假期間的傷人事件,請求退伍,然後來j市的警官學院學習了。」
「那你怎麼來我們學校當教官了呢?」小賴好奇的問道,當年她就對吳濤能來自己學校當教官很是好奇,貌似其他教官都是部隊選派的,就他自己是只比自己大了一屆的學生。
「因為小慧的弟弟今年也考來了你們學校,他本來應該是明年高考的,但他學習成績一直很好,對他姐姐的死因又一直記在心上,想提前參加高考,正好我一個戰友的親戚是他們那教育局的,幫他改了下檔案,就讓他今年考了。本來他的分數可以去更好的學校的,但他執意要來你們學校,我就沒再干涉他。今年你們軍訓的部隊負責人是我當兵時的政委,他知道我的事情,所以就讓我跟著過來了,正好給部隊省出一個教官名額不用讓他們的寶貝兵來你們這浪費時間。」
「什麼叫來我們這浪費時間?」小賴不滿的撇撇嘴。
「你以為部隊里的戰士願意來這邊教你們這些所謂天之驕子的大學生啊,一個個都嬌滴滴的,動不動就請假暈倒不舒服的,又不能打不能罵,一共訓練不了十幾天,還得耐著性子教會你們一些基礎動作好應付學校的檢查,我當年在部隊的時候,有這種來大學當教官的任務安排都是往後躲,哪次連長不是強制性的安排名額下去的。」吳濤看著小賴,同樣不滿的撇撇嘴。
小賴吐吐舌頭,她還真不知道原來教她們軍訓對吳濤他們而言是一件這麼痛苦的事情,小賴記得當年自己軍訓的時候被折騰的苦不堪言,不止一次的私下埋怨過教官們的凶狠,看這樣子,估計當年教官們私下也沒少嘀咕她們這些新生的不堪教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