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都,因傳說中有鳳凰神女棲于此地而得名。
千百年來,鳳都神女廟香火不斷,四方之人來此只為求得一生安寧。
夏顏非站在鳳都城門外,仰頭看著城樓之上的那個用玉石雕刻在屋頂上的鳳凰,它的周身,是源源不斷的金色靈氣。
據說,那只鳳凰雕塑,不過是鳳凰神女的一個分身罷了,為的,就是能窺見所有來鳳都的人,分清善惡,辨明好壞,若真有人潛入鳳都圖謀不軌,那麼鳳凰神女便會提前消除那些危險,保得鳳都一方安寧。
不知道為什麼,夏顏非心底無端端的便不喜這只鳳凰。
那是一種像是從前生帶來的厭惡一般,找不到任何緣由。
見夏顏非看著城樓上的那只鳳凰發呆,白驀堯也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那鳳凰雕塑,幽深死寂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嘲諷,神女?她真是神女嗎?
「阿非。」白驀堯晃了晃夏顏非的手,示意讓她和他走進城門去。
「啊?哦。」夏顏非被白驀堯一喚便回了神來,連忙點頭應聲,跟著白驀堯踏進鳳都的城門。
而此時,白驀堯和夏顏非兩人卻不知,他們的身影,早已在一個泛著金色光芒的鏡子里顯露無疑。
一個身著火紅色衣裙的女子本是懶懶的側躺在雕刻著金色鳳凰的長椅上,她紅色的瞳孔在透過那泛著金光的大鏡子看到夏顏非的瞬間便是一縮︰「即墨顏非!」
紅衣女子一雙眼死死的盯著夏顏非那張臉,咬牙切齒道︰「兩千年了!你居然還能活過來?」
紅色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嗜血,女子涂滿丹蔻的手緊緊地抓著雕刻著鳳凰的長椅扶手。
女子又看了看夏顏非身邊牽著她的手的男子,紅唇驀地勾起一個詭異的笑容︰「萬古妖魔復蘇的可真是時候,即墨顏非,兩千年前我贏了你,兩千年後,我依然會贏你!你就等著,一敗涂地,然後神形俱滅吧!」
紅色的長發蜿蜒而下長至腳踝,她支起身子,一揮袖,那金色的鏡子便成了一地的碎片。
……
這時候的夏顏非,驀地感覺後背一寒,讓她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
「怎麼?」白驀堯停下腳步,聲音雖然仍舊是冷硬的,卻還是隱隱的透著些關心。
「沒有==」夏顏非搖頭,又穩穩地握住白驀堯的手,朝前面走去。
見夏顏非搖頭,白驀堯也沒有再說些什麼。
「我們去找鏡恆和蘇意歌吧?好嗎?」沉默半晌,夏顏非忽的抬頭對白驀堯說道。
上次離開這里,匆匆忙忙的,也沒有和鏡恆道別,也不知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是男人?」白驀堯皺了皺眉,抿唇問道。
然後又抓緊了夏顏非的手,像個小孩子似的輕輕搖晃著。
「==他們倆只是我的朋友……」夏顏非有些哭笑不得的回答。
「不想去。」白驀堯依舊緊抿著薄唇,似乎是有些不悅,又撇過頭去。
聶遠寧說,要避免阿非接觸一切男性,這樣才能更加保證他的絕對所有權。
嗯……有道理。
「……你不去我去了。」夏顏非沒好氣的叉腰說道。
這貨這些天總是無端端的就傲嬌!
「……」白驀堯聞言,僵直著身子,臉繃的更緊了,渾身都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否則非死即傷的寒氣,卻終究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好了好了,乖啦小堯堯,我們去看看朋友有什麼嘛……」夏顏非沒辦法,只好上前,踮起腳伸手模了模白驀堯的臉,輕聲哄道。
而白驀堯依舊是站在原地,緊抿著薄唇,低垂著眸子不說話。
夏顏非嘆了一口氣,又踮起腳模上白驀堯的臉,說︰「堯堯你乖點好不?」
「哎喲!你們看,那姑娘當街調戲那個公子喲!」忽然,大街上響起一抹響亮的聲音,于是,街上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夏顏非和白驀堯的身上。
夏顏非模著白驀堯的臉的那只手就僵在白驀堯的臉上,一張清秀小臉瞬間黑了下來,嘴角抽搐。
擦……誰特麼喊的?!她要去揍死那個人!
「喲!還真是啊!真是世風日下啊!現在的小姑娘也真是的!都敢當街調戲美男子了!」某大媽站在人堆兒前,對著夏顏非指指點點的亮著嗓門兒說道。
「那公子長得可真好看,可惜就是像塊兒冰似的,我看啊,那姑娘要遭殃了!這調戲人可不是這麼好調戲的啊!」某個中年大叔模著他的八字胡,故作認真的分析道。
眾人一听,也都連聲附和著。
夏顏非的臉越發黑了,模著白驀堯的臉的那只手逐漸變成了捏著他的臉。
這群人到底哪里看出來她在調戲白驀堯了!
「……阿非。」白驀堯的臉上一陣生疼,但他也沒有打掉夏顏非的手,只是低聲喊了夏顏非一句。
「什、麼、事?」夏顏非咬牙切齒的問出聲後,轉過臉來便看到她的手正一直捏著白驀堯的臉。
「誒?!」夏顏非一下子便收回了手來,腦子像是被雷擊中似的,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呀!那個公子說了什麼嚇人的話啦?瞧把那姑娘嚇得都傻了!」人群里又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
也就是這一聲,才讓夏顏非回過神來,只是她一回過神來,就覺得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果然,只要她和白驀堯待在一起,走到哪里都有人會這樣說話不把門兒!
「你才傻子!你大爺才傻子!誰特麼說的!給我出來我要揍人!」夏顏非挽起袖子,露出兩條光潔的手臂,瞪著不遠處的那一群人,大聲吼道。
「哎呀你看那姑娘真是不知羞喲!大街上的就敢露胳膊喲!」那群人因著夏顏非的這一吼,有片刻鴉雀無聲,不一會兒便又有人大聲說道。
白驀堯聞言,抬眼便看見夏顏非露在外面的兩條白皙光潔的手臂,他盯了那群人一眼,眼里寒光乍現,白驀堯直接強硬的拉過夏顏非的手,將她兩的兩只袖子都放了下來,薄唇緊抿,很是不悅。
「你、你干嘛?」夏顏非有些不爽的瞪著白驀堯,她正在氣頭上呢,這貨怎麼就攔著她了。
這群人嘴太欠,她不收拾收拾還真過不去!
那群人此刻都莫名的安靜,看著白驀堯的眼光,有種莫名的驚懼。
「去找他們。」白驀堯已經有些無奈了,拉住夏顏非的手,說道。
「咦?你同意了?」夏顏非眼楮一亮,湊近白驀堯,大叫道。
「嗯。」白驀堯垂下眼簾看著只到他胸膛那般高的夏顏非,應了一聲。
他若是不答應,恐怕她還要跟那群愛廢話的人沒完。
「那我們快走快走!」夏顏非興奮的扯著白驀堯寬大的袖口,笑眯眯的說道。
剛剛的不快,此刻已經被她拋到九霄雲外去了,當然,他們身後的那群人,也被她給忘了。
她現在想的是,快點去看看鏡恆和蘇意歌,不知道他們倆現在有沒有雨過天晴哈哈哈……
白驀堯被夏顏非拖拽著一步步的跟著她朝前走去。
「呃……」突然,夏顏非臉上的笑容消失,轉為濃濃的疑惑,她伸手撓著後腦勺,止步不前。
「嗯?」白驀堯輕輕皺起眉,不解。
她不是要去找那兩個男子嗎?怎麼又停下來了?
「呃……我忘記路了……」夏顏非抬頭望著白驀堯,半晌才尷尬的笑出聲來。
上次怎麼去蘇意歌他們家的她也不知道,畢竟她當時是昏迷的,後來離開又是直接坐的順路的馬車,一路離開鳳都,她根本就不記得路。
「……」白驀堯琥珀色的眸子里劃過一絲錯愕,轉而作無語狀。
最後,夏顏非還是在人堆里抓了一個人叫他帶路這才算完。
也不知是走了多久,眼前終于出現了那一片蒼翠的顏色,再往里走,又是樹樹桃花繽紛落,那座掩映在桃花林中的小木樓便出現在夏顏非的眼前。
「就是這里!」夏顏非一瞥見那小木樓,便大聲說道。
「那…那我……」那帶路的人戰戰兢兢的轉過身來,結結巴巴的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再見!」夏顏非朝那人擺擺手,便徑直拉著白驀堯踏進那桃花林里。
走上那長著青苔台階,夏顏非伸手便想敲門,卻不曾想,這時門恰巧從里面被人打開來。
「蘇意歌?」夏顏非抬眼便看見打開門的那個雙眼無神的清秀少年。
「夏姑娘?是夏姑娘嗎?」蘇意歌一听到夏顏非的聲音便是一怔,隨即臉上掛著淡淡的欣喜,青澀的嗓音輕柔的響起。
「是我。」夏顏非笑著回答。
這個少年,還是一如當初她離開的那時候那般脆弱的讓人心疼,清瘦的身形,青澀的嗓音,沒有焦距的眸子……一成未變。
「找到白公子了?」蘇意歌模索著扶著門框踏出門外來,又淺笑著憑著夏顏非聲音傳來的地方問去。
「他,現在就在我的旁邊。」夏顏非轉臉看了看面無表情的白驀堯一眼,驀地有些感嘆。
許久之前,她還在這里為了突然消失的白驀堯而黯然落淚,而如今,她真的找回了他了。
雖然,他忘記了過往的一切,雖然他不再記得她和他的從前。
但,總歸他的心里,是一直有她存在的。
即便,忘了她的樣貌,忘了和她有關的一切。
他的心,從頭到尾,都還是給了她一個人的。
何其有幸?何其有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