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清派.玉澤山.
「涅璃上神就住在這里吧.這是本派最清淨的地方.我已吩咐下去.除你之外.任何人都不得擅入這玉澤山.上神以為如何.」虛谷伸手指著面前的這一座用竹子搭建而成的竹樓說道.
白驀堯抬眼便看見了不遠處那一座綠色清雅的小竹樓.一旁環繞著竹樓的回廊下竟還有一汪涓涓溪流.河岸旁.是一樹樹開得燦爛的梨花.
「多謝.」白驀堯對虛谷點點頭.說道.
「上神這是哪里話.你能信我.來我虛清派.這便已經是幫了我的大忙了.」虛谷笑笑.擺手道.
「想不到.當年你還是人人嘲笑的虛清派‘廢物’.如今就已經是虛清派掌門了.」白驀堯唇角微勾.看著虛谷的那雙紫眸里閃過一絲探究.
當年在見到他的那一刻.他便就知道此人不比尋常.卻沒曾想.還真是令人驚訝.
從人人嘲諷的‘廢物’.再到如今的虛清掌門人.這其中.不知道有多少有趣的事兒呢.
「涅璃上神過獎.當初頂著那樣一個人人摒棄的身份也是實屬無奈.畢竟是人.就算是修仙的人也還是會有嗔痴貪念.當年虛清掌門違背天道.肆意妄為.若我不偽裝.作為虛妄的弟子.他必然不會饒過我.」虛谷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的笑意.輕咳了兩聲.那雙渾濁的眸子看著遠處.似是感嘆一般的娓娓道來.
「何止人間如此.六界之中.從不缺乏有嗔痴貪念之人.我竟沒想過.原來你虛谷竟是這般忍辱負重之人.」白驀堯微微一怔.隨即又笑了笑.看著虛谷的眼神又閃過一絲贊賞的意味.
這個世上.不論是人還是神.只要是六界之人.都不乏有嗔痴貪念之人.為著心底的那一己之私.為禍一方.
「忍辱負重倒是言重了.我只是不想虛清派幾千年的根基毀在那人手里.僅此而已.只是奈何我之前的名聲太差.如今我做了這虛清派掌門.便無人敢來求仙問道了.」虛谷搖搖頭.又是忽然哀嘆一聲.
「只要你能幫我找到阿非.我助你虛清派東山再起又有何妨.」白驀堯負手而立.站在那里.那雙紫眸里是濃濃的期盼.
如若阿非能回來他身邊.那麼他就是幫他虛清派重整旗鼓.那又有何妨.
「上神此言差矣.不用我去幫你尋.你在虛清派等著便可.緣分到了.她自會出現在你的面前.」虛谷擺擺手.又笑得一臉高深莫測.
「可有期限.」白驀堯微微失神.等她來找他嗎.那要多久.
他.又要承受多久的孤獨煎熬.
「且靜心等待吧.」虛谷搖搖頭.嘆著氣說道.
他也不知白驀堯需要等多久才能等來夏顏非.或許很快便能遇見.又或許要等一個滄海桑田.
這其中種種.他也算不清.
但是.他至少知道.若不想他們的緣分散盡.那麼白驀堯就只能在虛清派等了.因為.師父會幫他的……
「也不過是換個地方等她.也好.」白驀堯眼里劃過一絲絲的失望.隨即苦笑一聲.右手握緊了他手里的那根細細的檀木拐杖.
其實.若是真的等到她.那時候的他會慌亂吧.
畢竟.他的左腿……
「上神左腿上可是褪去魔性時留下的創傷.」虛谷自然是沒錯過白驀堯那有些沉痛的神色.又看見他那行動很是不自然的左腿.便出聲道.
「你怎會知曉.」白驀堯微微抬起眼簾.問道.
「不用去管這些.我想說的是.我有辦法醫治好你的腿.」虛谷微微一笑.笑得有些心虛.他能說他這麼多年一直在關注著白驀堯的所有事情嗎.咳咳……當然.是為了師父的吩咐.
「神界眾神都沒有辦法.你有.」白驀堯的心微微顫動.卻又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轉而語氣頹然.略帶蒼涼.
兩百年了.當初他拔除了他所有的鱗片之後.因為有了白眉上神的仙丹輔助.才讓他好不容易長出了新的鱗片來.只有魚尾左下邊上那一塊始終長不出鱗片來.所以當他變成人腿的時候.他的左腿便使不出多少力氣.縱然神界眾神都為他想了許多辦法.到最後也還是無用.
他的左腿.已經是不能治愈了.
「準確的說.是我的師父.虛妄神尊有辦法.」虛谷聳聳肩.那張瘦的凹陷下去的臉上是一片無奈.
就知道說他有辦法特別沒可信度.
「什麼辦法.」白驀堯一听又是那虛妄神尊.便驚詫了.
難不成.他這不能治愈的左腿.還真有救.
「神尊煉藥乃是世間第一.他說有救.你便是有救.只是.這要多費些時日.」虛谷說起他的師父.便是滿臉驕傲與自豪.
「既然如此.那麼就多謝了.」白驀堯抿了抿唇.對著虛谷微微一點頭.
若真的能治愈他的左腿.那也好.
等他的阿非回來.才不會看見他這般狼狽的模樣……
「今後.你就是我虛清派的涅璃仙尊了.涅璃仙尊進屋歇息去吧.我還得去處理門派中的一些瑣事.」虛谷遞給白驀堯一塊紫色玉佩.笑眯眯的說道.
怕是人間都應該知道涅璃上神進入虛清派的事了吧.
這樣一來.虛清派就將不復冷清了……
「嗯.」白驀堯接過虛谷手里的玉佩.手指仔細的摩挲著上面‘涅璃’兩個字.又輕輕的應了虛谷一聲.
虛谷見狀.這才點頭轉身離去.
見虛谷走遠.白驀堯怔怔的看著他左手掌里那塊帶著紫色流蘇的紫玉佩.右手伸出兩指劃上那刻著‘涅璃’二字的旁邊的地方.一道金光閃過.那‘涅璃’二字旁邊便赫然出現了‘阿非’兩個字.
白驀堯的指月復摩挲著‘阿非’這兩個字.他那雙紫眸里驀地浮現一抹繾綣的溫柔.手指上的動作來來回回.一一遍又一遍.帶著纏綿無盡的眷戀.他的唇畔突然綻開一抹艷絕無雙的笑容︰「阿非……」
也僅僅是那一瞬.他唇畔的笑容便剎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最深重的苦痛.那雙紫眸里是更為濃重的哀愁.
阿非.我的阿非.我的傻丫頭……
……
眨眼.白驀堯來虛清派已經五年有余.因為他的到來.又加上虛谷刻意在天下人前造勢.所以如今的虛清派.再不復當初那般的門庭冷清.反而熱鬧非凡.
不因別的.只因這虛清派如今已然今非昔比.有一個涅璃仙尊在此坐鎮.那些個求仙問道的人又還有什麼顧慮.還不是成群結隊的來了這虛清派的山門前.希望做個虛清派的弟子.
「涅璃.」虛谷一個騰飛術飛上了玉澤山.來到了竹樓前.走上那長了些青苔的階梯.走進屋子.便看見坐在桌前低眸看書的白驀堯.
「虛谷.」白驀堯聞聲抬頭.淡淡的看了虛谷一眼.喚了一聲.隨後便繼續低下眸子看書.
「馬上便又會來一批新的弟子了.你真不想收個徒弟玩玩兒.」虛谷模著他自己那花白的胡須.那雙渾濁的眼楮依舊泛著精明銳利的光芒.此刻他坐在白驀堯的對面.看著他笑眯眯的說道.
如今白驀堯來虛清派已然五年有余了.這五年來.虛清派再也不復當初那般冷清落魄了.因著白驀堯這麼一個已經成神.甚至位至上神的神仙坐鎮他虛清派.這些年來有不少人來此求仙問道.
奈何人太多.他虛谷便只能定下個五年一度的規矩來.
以前沒人的時候他要煩惱.現在人多了他還是要煩惱.
「沒興趣.」白驀堯拿著書的手頓了頓.隨即冷淡的說道.
他在這里唯一的目的便是等他的阿非.至于收徒.他根本毫無興趣.
「若我說.師父已經算出些什麼了呢.」虛谷那雙銳利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狡詐.模了模他自己的胡子.挑眉說道.
「你是說.阿非會出現在這一批弟子中.」白驀堯手里的書驀地掉落在地上.他那雙剛剛還黯淡無光的紫眸剎那便恢復滿眼光華.
他抓著虛谷寬大的袖子.心也有些顫顫的.
五年了.已經五年了啊……
「不敢確定.但極有可能.」虛谷看著白驀堯這幅失態的模樣.心里便感嘆開來.這都多少年了.他竟還是始終如一的念著夏顏非.
痴情之人.多半至此.
何苦.何苦.
他虛谷從不知這紅塵事.也從不懂這紅塵事.所以更不懂白驀堯究竟為何如此堅持.
「收徒大會.我去.」白驀堯抿唇半晌.這才說道.
他說過了.任何能夠尋到她的機會.他都不會錯過.
有的人.是分離越久.思念越淡.到最後便都成了彼此的過客.在阡陌紅塵里的陌生人.
但是有的人.卻是分離越久.思念便更甚.情願為了那一人而天翻地覆.痛苦煎熬.
譬如他.便是如此.
「好.」虛谷對于白驀堯這個答案基本是毫無意外.因為他知道.只要是任何有牽扯到夏顏非的事情.他都不會去錯過.
但願白驀堯這多年來的痴心等待.能換來那夏顏非的歸來.且等且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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