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了醫院,一方面想要陪著文浩,但另一方面我又想听夏澈的話回學校去听課,我疑惑于我為什麼要听夏澈的話,也許是被他的嚴肅嚇到了。友情提示這本書第一更新網站,百度請搜索151+
我站在醫院的門口躊躇著,看著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對面傳來一聲司機的鳴笛,再然後便是一連串的謾罵,我抬頭,看到人行道上一個拄著拐杖的七旬老人止步不前,他左右兩旁兩輛黑色的高級商務車對峙而立,老人想必是被兩輛車的鳴笛聲下的手足無措,手中的拐杖不住的敲擊著地面發出刺耳的響聲,我在原地愣了愣,目睹著周圍來往的行人對老人的漠視以及嘲笑。
鳴笛聲突然停止,兩輛一模一樣的車上下來了兩個穿著一模一樣的保鏢似的人,我隱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本能讓我一個健步沖上前拉住了老人,而當我走進了老人,才看見他眼楮上戴的那枚墨鏡,墨鏡下面是一對沒有瞳孔的眼皮——他是盲人。
我雖倒吸一口涼氣,但還是將老人拉回了路邊,兩個保鏢模樣的人用憤怒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我,欲要對我開口,其中一輛車的後車窗突然被緩緩的拉了下來,一個拿著報紙,穿著體面的老總形象的中年男子面無表情的催促著兩個保鏢,兩個保鏢囂張的氣焰瞬間被撲滅,對著中年男子點頭哈腰一番之後迅速的上車,最後,那個載有老總的車,和載有保鏢的車一前一後得向我身旁的院內駛來。
「哎,造孽啊,這……都什麼人啊!」老人微抬頭,仰天長嘆,手中的拐杖一遍又一遍的憤擊著地面。我拍了拍老人的肩膀,兩輛高級轎車駛過我身旁的時候,那老總上下打量我一番,最後對我詭異一笑,車窗搖起,我看見他們已經駛進了院內,背影霸道而冷漠。我覺得剛剛看到的那個老總,有些眼熟,興許是看錯了。
「哎,他們這麼蠻橫,一定會遭報應的!」老人依舊憤怒。我從各種幻想中抽離回來,連連握住老人的手,安撫道「大爺,您說的對,他們一定會遭報應的。」
老人嚴肅的點了點頭,隨即終于綻放出了笑容,他拍著我的手笑語道「姑娘,你是好人,多謝你了,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能過馬路,這條路我已經很熟了。」
好人,第一次有人這麼形容我,我一直認為我自己是壞人,既然他說我是好人,那我就好人做到底。我詢問了老人的家庭情況,老人家里倒是挺富裕,但老伴去世的早,兒女也早年移民去了美國,嫌他是個累贅就沒帶他一起去,但每個月都會按時給他打生活費,雖然已經有三個月沒有打過了。我鼻子一酸,感嘆老人一生命運如此悲哀,天下父母養活兒女一輩子,卻得不到一點回報,如此之子,不如斷絕關系,但老人依舊覺得他們是孩子,老人眼盲心不盲,在老人心里依舊看見子女小時的樣子。
「那您的眼楮變成了這個樣子,您要怎麼出門呢?」我還是有此疑惑。
老人听到這問題,愣了愣,最後長嘆了一口氣,顫抖著說「平常如果是買不重要的東西,好心的鄰居也就幫我買了,但是大多的時候我還是會牽著旺仔牛女乃出來,可……昨天,過馬路的時候,我只听見一陣剎車聲,然後我的旺仔牛女乃就很痛苦的叫了起來……再然後,我就被一幫人拉到了路邊……我听見他們說狗死了……死了。」老人說到這的時候聲淚俱下,他捶著自己的胸膛要窒息了般,「都怪我……都怪我……如果我不牽著它過那條馬路……它就不會死……」
「旺仔牛女乃?還真有叫這個名字的狗?」我輕語道。但同時為老人的遭遇深表同情,我知道養狗之人最怕的就是狗的生命受到威脅,就像那次我親手埋掉了它,我在它的身邊坐了一個晚上,直到現在,我還不肯承認它死了的消息。
老人听見了我的自言自語,用手模了墨鏡下的眼淚顫抖道「我孫子願意喝旺仔牛女乃,所以我叫它旺仔牛女乃。」
等等!旺仔牛女乃?夏澈昨天牽到我家的那條狗……它,死了?!我心頭一顫,那我昨天看見的是……
一陣狗叫聲猛然傳入了我的耳朵,我一個冷戰,轉身,夏澈面無表情的牽著那條旺仔牛女乃站在我的身後。我隱約看到了狗的眸子里閃著淚光。
「我好像听見了旺仔牛女乃的叫聲!」老人抓著我的手激動道。
夏澈松開了牽著狗鏈的手,然後雙手插兜,漠然的看著旺仔牛女乃向我和老人沖來,我又隱約看見了旺仔牛女乃笑著哭了,它又乖巧的坐在我面前,搖著尾巴,汪汪的叫著,它看了看老人,又看了看我,再最後,它咬起了自己的狗鏈,我愣著,眼淚頃刻而下。我抬頭看了看夏澈,它依舊漠然的看著我。
「是旺仔牛女乃的聲音……是它麼?」老人邊哭邊激動的問我,他搖著我的手讓我一時恍惚?
許久,我重重的點了點頭,同樣顫抖著「是它……」
「可它不是已經死了嗎……」
我緩緩的蹲下去,牽起了它的狗鏈,再站起來,將它的狗鏈輕輕的放到老人的手里,我看見那綠色的線制狗鏈在老人的手里閃閃發亮。
我問老人「大爺,您能模得到手鏈嗎?」
老人激動得使勁點頭,緊緊的攥起握著手鏈的手,哭著「我感受到了,它回來了。」
旺仔牛女乃靠近了老人,親昵的蹭著老人的褲腿,身體開始忽隱忽現,老人扔掉了拐棍,吃力地蹲想要去撫模旺仔牛女乃,但他找不到方向,只能一邊呼喚一邊胡亂的模著,我趕忙將他的手放在了旺仔牛女乃的身上,旺仔牛女乃抬頭竟舌忝了舌忝他的手,老人一陣顫抖,抬起頭再次激動道「我模到它了……」
老人將自己的愧疚,傷心以及思念全都傾訴于旺仔牛女乃,我看見旺仔牛女乃乖巧的趴在了地上似乎是在很認真的傾听,我的眼前漸漸浮現了曾經和我的它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如果它能回來就好了,哪怕只有一眼,我就滿足了。我回頭,看著夏澈依舊面無表情,他看著旺仔牛女乃和老人之間的情意完全沒有絲毫的感動之意,我終于看出了他的又一鐵石心腸的特點。
良久,老人站了起來,對著旺仔牛女乃下令道「我要過馬路,你帶著我過馬路吧。」
旺仔牛女乃一個機靈坐了起來,我總是能看見它臉上洋溢的笑容,他又吼了兩聲,迅速走在了老人的前面,步伐穩而與老人有默契,老人跟在後面,走上了馬路。我突然看見了老人剛剛扔在地上的拐杖,我想上前將它交給老人,卻又躊躇了腳步——我看見了老人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就算沒有拐杖還有那條狗給他指明道路,車,看見老人的舉動後竟也有秩序的停下,我不知道他們是否看得見老人前面牽著的那條導盲犬,但我相信沒有誰願意去傷害一個盲人,一個七旬的孤獨老人。這個世界還是有好人的。
陽光下,我看見了一條若隱若現的導盲犬領著一個老人走向遠方,閃閃發亮,亮的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