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城查爾查,這里繁榮依舊。不因一人的離開而有所衰落,也不因一人的到來而更加興旺,這本是查爾查商人之間流傳的諺語,在這些無利不起早的人們眼中,這就是查爾查港的真理,可金幣的誘.惑力,往往會讓人忘記,並不是所有人都抱著同樣的想法,有些時候,來到查爾查的人會視金錢如糞土,動起手來,甚至有摧毀半城的力量。
毫無疑問,灰教正是有能力做到這點的勢力之一。
查爾查下城區包含了原先的舊城區,這里是貧民居住的地方,甚至連盜賊和扒手都很少光顧,可今天卻大不相同,一輛精致的馬車沿著還算平整的馬路緩緩駛進舊城區內,貧民們無論男女老少,都老老實實地站到路的兩旁,偶爾有幾個孩子,抱著大人的腿,衣著破舊,臉上露出好奇的神色。馬車夫雖然一臉嫌惡,卻保持著認真和謹慎,他知道自己拉的這幾位身份高貴出手闊綽,最重要的是,這幾位可是法師老爺。
要是出了什麼差錯,十個他也承擔不起!
很快,馬車減速下來,最終平平穩穩地停在一間老宅前。老宅的門外站著兩個法師,穿著一身灰袍,見到馬車停下,急忙上去拉開車門。
「這就是據點?倒是挑了個好地方。」
一個年輕的聲音從里面傳出,從馬車里走下一位褐紅色頭發的年輕人。比起法師,他看起來更像是貴族,但他披在肩上的,可是貨真價實的六輝環法袍。
「威廉姆斯大人,沒想到居然把您驚動了。」
老宅內很快走出另外一名六環法師,不過兩人明明等級相仿,後者反而一副恭敬相,而偏偏前者則露出理所當然的受用模樣,很難讓人相信這就是以智慧論天下的恩底彌翁法師灰教。
「我們灰教的同僚死在我的轄區,我當然要過來看看,畢竟我才剛接手查爾查港的灰教事宜,總要擺點樣子來咯。」威廉姆斯微笑著說道,言語之中不乏打趣和嘲弄。
另外一名六環法師笑著稱是,隨即伸手引向老宅。
「說說吧,死的是什麼人?」
「是一名二環的下法部法師,恩底彌翁那邊的信息已經送達,下法部最近並沒有安排任何部員前往恩底彌翁。」
「私人行為?是誰報的信?」
「不太清楚,是匿名的舉報,治安部門趕到時,里面就已經是這樣了,我們還是從查爾查治安官手里接到的通知。」六環法師說著,為威廉姆斯撩起了門簾。
老宅內已經點起了充足的蠟燭和魔法光源,威廉姆斯走進來,微蹙眉頭,在鼻前扇了扇難聞的氣味,遠遠望過去,里面似乎是更為深邃的大廳,不過有幾具尸體就躺在他所在大廳的盡頭。
威廉姆斯沒有走過去,遠遠瞥了一眼便退了出來。
「仇殺?」
六環法師搖了搖頭,「還不太清楚,其他的死者都是扒手,看上去像是他們互相戰斗致死,至于真正原因還未可知。」
威廉姆斯點了點頭,正要開口說話,神色驀然一變。旁邊的六環法師反應也不慢,他低聲驚呼︰「錨點反應!」
老宅前的街道上,空氣一陣扭曲,很快便如被撕裂的布匹從空中向下打開,露出里面氤氳的通道,還有幾個身著法袍卻在肩上繡著黑白環的法師。
「特法部!」威廉姆斯眼楮一縮,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調查不過是做做樣子,特法部居然直接把人傳送了過來。他定楮細瞧,領頭的那個光頭瞅著眼熟得很,正在回憶這人是誰,身旁的六環法師卻後退一步,自語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怎麼、怎麼會是他?他不是,不是正在執行特殊任務嗎……」
威廉姆斯心里一驚,他終于想起這人是誰,趕緊邁步走過去,朝著光頭法師微微施禮。
「貝蒙斯坦大人。」
光頭法師看了他一眼,露出些許恍然的表情,「你是叫做威廉姆斯吧,這里是你的轄區?」
威廉姆斯趕緊點頭,「正是,貝蒙斯坦大人。」這會兒輪到他卑躬屈膝,他也沒感到絲毫的不滿,眼前的這位大漢雖然形象看起來和法師壓根兒不沾邊兒,卻是當年手刃末日使徒的灰教成員之一,更是特法部的重要干部、執行危險任務的首要人選。威廉姆斯雖然背後站著龐大的家族勢力,在這位凶名赫赫的光頭法師面前也不敢有絲毫造次。
貝蒙斯坦點點頭,臉上既不見桀驁也不見熱情,「特法部機密任務,需要移交處理,可以嗎?」
威廉姆斯一臉的受寵若驚,「當然,當然可以。」說著,他朝身後六環法師一招手,六環法師會意,急忙和光頭法師身後的灰教成員交代轉移事項。口頭上的內容交代完畢,立刻又兩名特法部成員進入到老宅之中,貝蒙斯坦背過手沉默地等待,威廉姆斯幾次想要開口,面對光頭法師的駭人氣勢實在張不開口,最後只得不了了之,一臉悻悻地陪在貝蒙斯坦身旁。
一會兒的功夫,先前的兩名特法部成員從老宅內走了出來。
「報告大人,死者身份屬實,探查結果和您的猜想完全相同。」無需貝蒙斯坦交代,特法部成員走過來立刻開口回報,並且非常言辭謹慎,外人根本听不明白。
貝蒙斯坦點了點頭,對自己手下的素質很滿意,「法力追蹤呢。」
「已經捕捉完成。」
貝蒙斯坦立刻轉身,朝威廉姆斯微微點了下頭,「我們的工作已經完成了,感謝你的合作,威廉姆斯先生。」
威廉姆斯頓時覺得榮耀不少,「哪里哪里,為特法部提供便利是我應盡的義務。」
但這句話不會有人回應,貝蒙斯坦和自己的手下已經打開傳送門,離開了這處舊城區的老宅。
「威廉姆斯大人?」六環法師有些猶豫地問道。
褐紅頭發的法師知道自己的手下有什麼疑問,他搖了搖頭,「你好好查查,也許能有點眉目,不過不要聲張,有任何的發現,首先向我匯報。」
六環法師神色一緊,急忙應下,然後匆匆轉身趕去安排。威廉姆斯望著自己手下的背影,心里的猜測一個接著一個。他好奇地望向老宅,一時有種進去再偵查一邊的沖動,不過想到里面那股味道……
威廉姆斯搖了搖頭,最終還是作罷
天色更晚的時候,艾爾伯特陪著格林從安全位置返回了棚屋。
兩個人從棚屋出發,沿著山路向前,經過一條近乎九十度的懸崖彎道,再繼續向前,經過一座跨過山澗的木橋,便抵達了任務上要求的安全位置。任務要求只要求從午夜時分出發,抵達指定安全位置,對此,格林只是抱著「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原則,進行極其常規的探路而已,可在艾爾伯特看來,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行為。
他不是有一直負責這一階段試煉的,但至少從記錄在案的事例來看,很少有人會想到可以去探查道路——雖然的確有那麼兩三個,可這並不能阻止艾爾伯特感到詫異,因為格林的另一個行為,絕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
格林要求艾爾伯特進行輔助戰斗。
這一點,艾爾伯特深知任務並無要求,也就是說,這是受到允許的。可年輕的牧羊人到現在也沒想明白,這位看起來比自己還要年輕不少的準王子,究竟是怎麼想到的?
護送任務,顧名思義,自然是以保護為主,再加上牧羊人弱不禁風的模樣,所有人都會先入為主,下意識地認為牧羊人手無縛雞之力,自己需要竭盡全力保護對方。
可格林呢?
他可倒好,兩人見面沒有十分鐘,格林張口就要艾爾伯特加入戰斗。
而事實上,這位年輕的牧羊人還真就有這個能力!
「嘿,你果然是法師呵。」格林盯著艾爾伯特,腦子飛快旋轉。自從身死之間意志突破,他對未來的道路已經看清不少,不僅更加堅定,甚至連做起事情都變得聰明不少——而那不過是因為他放開心懷,完全接受自己後,整理網絡信息爆炸時代所帶來的一些經驗,除了有了一顆努力的心外,他甚至都沒察覺到自己這方面的變化。
「嚴格上講,是只有學徒級施法能力的法師。」艾爾無奈地糾正道,他不知道這位殿下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思來想去,最後也只好歸于格林天資聰穎。
「記錄法術呢?」
「只有兩個,加速和遲緩,而且只能使用一次。」艾爾更加無奈地回答道。
格林倒是沒有感嘆牧羊人多麼廢柴,只是听了若有所思。這兩個都是一環法術,難度也是一級,同樣都是作用于體能速度,不過區區兩個低級的法術,貌似還派不上什麼用場。
于是他又問︰「作用範圍呢?」
這回艾爾精神了一點,「四十米。」然後又補充一句,「半徑。」
格林露出一副這才對了的表情,這個範圍無論是羊群還是狼群,都可以覆蓋到,也就是說,他完全可以讓艾爾把所有的狼都套上遲緩術,然後再給羊群套上加速術。
不過他隨即嘲弄般地搖了搖頭。
跑的再快的羊,也跑不過動作遲緩一些的狼,要是羚羊還有的談,可這一群綿羊……
格林翻了個白眼,「除非是五十只喜羊羊!」
不過想到這里,格林不禁望了一眼還在不停吃草的羊群。他早就注意到這些綿羊有些與眾不同的地方,每次望向它們,心里都會升起一種怪異的感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試煉空間的緣故。
「對了艾爾,你剛剛說,狼隊會從午夜開始向這里發起攻擊?」格林想起返程時艾爾伯特所說的話,趕忙又問了一遍。
艾爾伯特點了點頭,望著格林的眼神還顯得很怪異。
兩人這一路上聊了許多,在艾爾伯特看來,這些不過是閑聊的話題,不過仔細想想,幾乎每一件事都和試煉任務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回想一下,艾爾伯特不禁更加驚訝,心里好奇這位準王子殿下究竟是什麼人。
「從哪個方向?」
艾爾伯特指了指牧場的缺口處,那正是他們前往山道的必經之路,「那里,它們一般都是並排前進,只有追到山道上才會變成直線前進。」
格林沒有說話,他走到缺口位置,又一步步退回到棚屋,嘴里小聲念叨,隱約能听見「勾」「股」一類的語言,似乎在計算著什麼。艾爾伯特听不太明白,更覺得格林高深莫測,沒敢打擾他,只是在一旁靜靜地觀望。
十幾分鐘後,格林嘴巴一停,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的計劃已經演算完畢,接下來就要看看實踐效果了。
招呼來艾爾伯特,兩個人開始為即將到來的夜晚進行布置。
天色越發暗下來,很快,試煉空間中響起了審核官的聲音。
「第一階段試煉,任務開始——」
坐在棚屋里和艾爾閑聊的格林精神一振,立刻站起推開房門走了出去。艾爾在後面跟上,看到格林摩拳擦掌,完全是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又望了望缺口和棚屋中間那十一只看起來站得很散亂的綿羊,擔憂直接寫在了臉上。
「格林殿下,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當然,听我的準沒錯。」格林緊盯著遠處的黑暗,心里則在不斷重復自己的計劃,艾爾伯特見了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祈願這位性格很合自己口味的殿下不要失敗。而就在這時,郊野之中響起一聲嘹亮的狼嗥,在遠方的山谷中不斷回蕩,驚得艾爾伯特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半步。
很快,綠油油的幽光從遠處亮起。
格林微微握了握拳,「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