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佣兵小隊的隊長、佔領了這古代城堡的豺狼人指揮官,阿爾金從不承認自己的隊伍是流浪佣兵部隊,就像它從不承認自己的混血有多麼低賤一樣。而為了保證自己在這片土地的生活富足而美好——或者只是一種自我安慰——阿爾金沒有選擇人類細致精美的臥室,而是直接佔據了城堡內最大的禮堂。這座寬敞高大的禮堂在過去的時代應該是被七代戎裝之子用作舞會或是舉行重要儀式所用,盡管荒廢了近一個世紀,這座雄偉輝煌的大廳也只是稍見蒙塵,阿爾金樂得將這里整理得干干淨淨,並且鋪上了鮮艷的紅地毯,甚至錯落有致地擺放幾件家具、在牆上掛上從地窖里翻出的油畫,雖然比起人類的審美還差得遠,但至少不會有讓人看一眼就覺得和垃圾場沒差。
這樣看起來,雖然是背離家鄉落身于此,但至少阿爾金每天醒來都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好,這里有吃有喝還有得住,最重要的是,沒有迫害。
來自國王的迫害。
沼澤地遍布在哥諾迪亞世界上,每一個區域便是一個國度,或者也有人把那叫做部落。阿爾金出身于卡貝茲大陸南部沼澤,雖然是孤兒出身,但從小就展現出過人的天賦,曾經在流浪期間以豺狼人的身份,獲得了一只蛇皮獸的友情。這種生物長相酷似野牛、實則是驕傲的高階魔獸,很多人都不能理解,一只最低賤的豺狼人究竟是如何和蛇皮獸做成朋友的,但這並不妨礙阿爾金的崛起,它帶著自己的朋友和族民組成了佣兵團隊,為沼澤地的貴族而戰,優秀的功績很快讓它進入了國王的視線。
于是它的好運戛然而止。
可憐的阿爾金怎麼也沒想到。堂堂的南部沼澤國王,居然是一個保守的血統主義者。它本以為得到了國王的賞識後,便可以平步青雲成為真正的貴族,沒曾想自己白狼人和豺狼人的莫名血統令國王大為光火。對它的宣誓效忠敷衍了事隨隨便便打了它。開始阿爾金還以為是國王的態度是因為自己沒有展現出能力。所以上了戰場後更加奮勇,卻沒想到它表現得越是搶眼。國王就覺得它越是礙眼,甚至希望它能接受一些匪夷所思的命令戰死到戰場上。
最後,阿爾金得到了它的伙伴蛇皮獸們的警告,在一場危機重重。甚至有盟友被國王授意暗殺掉阿爾金的戰爭中,它選擇了離開這個地方。阿爾金的選擇無疑是正確的,可國王雖然厭惡它,卻不能坐視它就這麼離開自己的國家,于是阿爾金的部隊遭到了追殺。蛇皮獸們為了讓阿爾金成功逃走留下斷後,這些驕傲而又強大的生物並不擅長繁衍,它們對任何一個沼澤國家而言都是寶貴的戰略資源。所以它們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在動了一次次猛烈的攻勢後,蛇皮獸們選擇了投降,並且很快被國王赦免,只是在此期間阿爾金早已乘著飛龍逃了出去。最終追殺的部隊只得悻悻而歸。
阿爾金率領著少數部隊,一路向北逃竄,最終到達齊尚德領。在人類的國度必然不會遭到沼澤地的追殺,阿爾金抱著這樣的想法試圖進入羅德蘭王國國土,沒曾想被當時已經接手邊境之鎮的齊尚德伯爵強力狙擊,不僅有大量的弓箭手攢射,甚至派出了獅鷲部隊進行空中攔截,本來就是殘兵敗將的阿爾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出現並不受人類幻影,驚慌失措的它急忙掉頭就跑,最終在空中逃竄時俯瞰到山崖上的這做城堡,一番偵查後沒有現危險,它干脆就停留此處暫居,這一呆就是兩年。
「兩年……三年……四年……」
一身白色皮毛的阿爾金坐在地上,右手拄著腮幫子左手在地上劃來劃去,嘴里還嘟囔著什麼,愁眉苦臉得不知道在計算著什麼。
「頭兒又想家了。」門口站崗的豺狼人如是說道,阿爾金極少背著它們做事,而且由于它不是軍方科班出身,不喜歡嚴厲的治軍方式,手下人交頭接耳嚼舌頭它也從來不管。
另外一只豺狼人仰著脖子,愣呵呵地張著大嘴口水順流之下,盯著空中飛舞的兩只飛蟲愣。
現在雖然是夏天,可對于蝸居此處無法回到祖國的豺狼人而言,無論何時都是春的季節。
正在這個時候,走廊里啪啪響起跑步聲,一只負責城牆巡邏的蜥蜴人快速走來,頓時驚動了站崗的兩只豺狼人。
「頭兒!」
豺狼人頭部的皮膚和肌肉都松弛得很,阿爾金拄的時間太長,一抬起頭整個人都變了形。
它看著蜥蜴人,露出疑惑的表情,「誰又掉到城牆下面去了?」
「報告頭兒,今天沒有人在打瞌睡時掉到城外!」蜥蜴人立刻啪地立正,習慣性地匯報——然後突然反應過來自己不是為了這件事情,「不對!頭兒,我們遭到襲擊了!」
阿爾金皺著眉,花了將近一分鐘時間才反應過來。『**言*情**』
「襲擊?」
白毛豺狼人從地上跳起來,露出驚訝的表情,「誰?誰襲擊我們?塔洛斯?還是那個人類領主?」
蜥蜴人愣了一會兒,費力地思考阿爾金的問題,最後搖了搖頭。
「都不是,頭兒,是一群黑不溜秋的的牛頭人。」
牛頭人?在這里?
阿爾金也不由得愣了一下,它自己就是佣兵出身,和以佣兵作為生活的尼貢人打過不少交道,勇猛凶悍的牛頭人曾經給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突然听說有牛頭人攻打城堡,阿爾金第一個反應就是沼澤地的塔洛斯國王派出的佣兵部隊。
「糟糕真糟糕,叫所有人上城牆防御!」
阿爾金快速下達命令,拿上自己的鏈錘快步朝城牆的方向走去。
豺狼人的走路速度並不算快,但若是放棄了站立的身姿四肢著地奔跑就會快上許多,阿爾金心里著急,幾乎是背著鏈伽一路奔跑而至。穿過空曠的長廊。阿爾金總算是趕到連接城牆的大門,站起身幾乎是撞開房門立刻向外望去。
然後它差點因為驚愕忘記移動,被慣性沖得一頭栽倒在地上
阿爾金手下的蜥蜴人射手已經就位,在城牆上一箭接一箭地射個不停。不過由于本來人數就不算多。又分散到狹長城牆的射擊垛口,看上去倒是稀稀落落。完全沒有壓制火力。而那些豺狼人則站在蜥蜴人身旁,雖然有些也拿起了弓箭,可惜精準度差的太多,只能湊湊數。
但自己軍隊的狀態阿爾金還是清楚得很。並不值得它大驚小怪。
真正令它驚訝的,是城牆外動進攻的敵人。
剛剛听到進攻的是牛頭人,阿爾金一時驚慌甚至忘記詢問敵軍數量,這會兒望見下面三三兩兩、最多不過二十人的進攻一方,阿爾金頓時松了一口氣。可隨即,它又注意到這些人的樣子,雖然那些人的確是長得黝黑。頭上還有牛角,可怎麼看怎麼像是長角的人類,而不是牛臉的那幫尼貢生物。阿爾金並沒有見過庫納利人,一時對襲擊者的身份模不著頭腦。
然後它又把視線落到了敵人的攻城武器上。
「那是什麼東西?」阿爾金抓過來一只蜥蜴人射手。指著下面咻咻飛射來的東西問道。
「頭兒,那好像是樹枝!」
蜥蜴人射手毫不猶豫地回答。
要是在人類的軍隊當中,有士兵膽敢這麼回答軍官的命令,早就被一巴掌扇倒在地,然後被軍官指著就是一通臭罵︰樹枝?狗屁的樹枝,你他媽見過用樹枝攻城的?不過沼澤地生物有自己的生活習慣,比之人類更為淳樸的性情讓它們更容易相信互相的話,所以阿爾金只是愕然地睜大眼楮,回頭望向城牆下的庫納利人,看著它們強力地投擲著一根接一根的樹枝,根本沒有半點威脅可言,頓時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本來人數就少得很,居然還用樹枝當做標槍使用,這些古怪的人類是白痴嗎?一根根樹枝飛至牆頭,阿爾金不禁要承認,這些古怪的人類力氣的確很大,可這種東西經過了空中阻力消耗又能有多大的殺傷力?它眼睜睜地看到一根樹枝驟然飛射而至,蜥蜴人射手根本來不及躲閃就被頂飛出去,阿爾金倒是緊張了一會兒,跑到城牆邊去查看情況,沒想到被射中的蜥蜴人就從地上爬了起來,揉揉肚子跑回來舉起弓箭若無其事地繼續射擊。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阿爾金弄得一頭霧水,干脆趴到最邊緣的城垛上,兩只手又擺出拄著臉蛋的動作,盯著下方的庫納利人試圖看出這些「白痴」的意圖。
可它怎麼也不會想到,並非是它看不出攻城者的意圖,而是因為……
它們壓根兒就沒有意圖
雖然是確定了由庫納利斷劍衛隊負責佯攻,可既然是「攻」總歸要有攻擊的樣子,所以當格林在臨時會議提出這個問題時,所有人都是一愣。
庫納利斷劍衛隊的確悍勇,可翻來覆去,他們身上似乎除了庫納利重斧就是一把斷劍,這要怎麼攻城?
阿塞西斯站在格林身邊,被問到這個問題明顯也是一愣。他雖然沒有做聲,但毫無疑問也是才剛剛想起,跟在自己身後的早就不是裝備齊全的庫納利坤佑軍,而是大將軍的親衛部隊,就算是當年坤佑軍攻入卡貝茲大陸,親衛部隊也沒有裝備過弓弩一類的武器,他們的職責是保護大將軍的安全,哪能隨隨便便就加入戰斗。就算有時候情況緊急戰場需要,也是臨時抽調一部分標槍、投矢應急,這樣想來,斷劍衛隊還真就沒什麼攻城手段。
不過好在斷劍衛隊的任務是吸引火力而非攻堅,本來就不需要他們多麼賣力,最後艾爾伯特想出這麼個「餿主意」,臨時砍伐樹枝充當投槍,威力什麼的姑且不論,至少你來我往看上去想那麼回事兒。
格林帶著德爾伽偷偷從側面接近城牆下,一想起斷劍衛隊一捆捆地朝城上扔樹枝。古銅色皮膚的阿塞西斯看到後臉都綠了,忍不住又是一陣笑意連連。
阿塞西斯是再典型不過的軍人,這種幾乎是把戰爭當做兒戲的舉動自然會令他極度不爽。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格林還是蠻尊敬這位指揮官的。不提他的戰術素養和平時的嚴謹程度。單單是他的態度就非常專業——作為軍人,阿塞西斯下達的命令通常只考慮如何才能最大限度完成任務。而從不會顧慮執行任務的人的身份。同樣是這個計劃,換成艾爾伯特一定不會讓格林參加突擊小隊,當然你也不能說艾爾的做法就是錯的,只是從格林的角度上講。能夠參加行動才是他自身價值的最大體現,這一點就算是穿越後成為了戎裝之子他也從未忘懷。
「殿下,這邊應該沒有人守衛了。」
兩個人一直潛行到城堡的西南面,這邊緊貼著山崖,本來就不像城堡正面防守那麼密不透風,何況豺狼人的注意都被庫納利人吸引,兩人到了這里撤去潛行。也不用擔心被人覺。
只是……
德爾伽抬起頭,望著幾乎要揚起九十度角才能看到的城堡頂部,心里面非常疑惑他們究竟要如何才能攀登上去。
格林朝大猙獰系的刺客神秘一笑。
「看好了德爾伽,我來教你什麼叫做異世界的攀岩!」
說完。也不等鷹復仇者疑問,格林右手一錯,數枚黑色箭頭出現在他的手里,然後猛然向上甩出,黑色箭頭整齊地排列成一條線,每隔數米貼上一枚,無論是出手力度還是角度都選擇得剛剛好。
然後格林退後幾步,突然沖刺向上一躍——
「啊哈!」
少年一巴掌拍在第一枚導航箭上,身體便直接違背物理定律忽悠一下升上空中,直到他接近下一枚導航箭,格林又再次伸手拍在上面,身體剛有下落的趨勢立刻反沖向上,如此反復數次,格林就好像背著一款靠反作用力上升的噴射器,在數次停頓和忽忽悠悠的上升中抵達城牆頂部。
格林雙手倏地扣住城垛,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去,望向成步道兩側。
這邊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
格林麻利地翻身上來,然後從城牆上向下望去,看到鷹復仇者愣愣地抬頭望著自己,連忙揮手招呼它,「快上來啊!你可以的。」
德爾伽這才恍然驚覺,它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看看牆上顏色愈漸淺的導航箭,似乎有些猶豫。
「殿下?這個必須用手踫到?」
格林小心地望了一眼步道盡頭,回過來虛著聲音喊了一句,「隨便哪里都行,每個都要踫到!」
鷹復仇者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學著格林的模樣沖刺躍起,然後一爪子拍在導航箭上,德爾伽的臉色頓時變了。
我……我是在飛翔啊!
過了初時的錯愕,德爾伽的臉上便滿是享受的表情,似乎對于它而言飛行便是夢想一般。不過仔細想想倒也正常,行走在卡貝茲大陸上,難免見到那些普通的老鷹飛雕,大家長得如此相像自己卻不會飛行,的確會讓它「幼小」的心靈受到一定打擊。不過理解歸理解,格林可沒心思欣賞德爾伽的身姿,他不得不出聲提醒,以免鷹復仇者太過享受錯過了下一枚導航箭。
「我抓住你了!」
最後一枚導航箭由于時間太長幾乎消失,格林猛地伸出手抓住德爾伽的胳膊,然後用力把它拖上來。
「抱、抱歉,殿下,我太得意忘形了。」
德爾伽靠著牆垛,心有余悸地承認錯誤。
格林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瞥了它一眼,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好像是我的專屬台詞吧?
虛驚一場,兩個人稍事休息,回復體力後很快繼續行動。
無論是豺狼人還是蜥蜴人,對于反潛行明顯不是很在行,雖然有種動物叫做變色龍,或許和蜥蜴也算是親戚,不過格林他們運氣不錯,至少向中央大廳挪動的過程中,雖然遇到兩三隊趕往城牆支援的佣兵,不過都有驚無險沒有被覺。
瞅準機會,格林和德爾伽迅速沖進要塞內城。
進入到城堡里面,行動起來就方便許多,這會兒沼澤地佣兵們都被吸引出去,兩個人只需要注意周圍的動靜,順便查找一下通往中央大廳的路線即可。
「殿下!」和格林保持一定距離的德爾伽看到一條岔路,仔細辨認後小聲地喊道,「這邊!」
格林連忙退回來,順著德爾伽手指的方向,那里有一扇虛掩著的大門,看門框的大小,倒是符合中央大廳的規模。
「過去看看。」
兩個人悄悄走過去,大門是用某種金屬皮包裹的鱷梨木制成,由于尺寸的原因即使虛掩著都足以令兩人安全通過。格林走在前面,這房間高大得很,左右兩側有回旋樓梯延伸向二樓,光線透過二樓數扇哥特式風格的圓窗照向房間的中央,一個由深紅色的綢緞鋪蓋的小桌,看上去就像是陳列櫃。
格林眼楮一亮,他深吸一口氣,看樣子那正符合薇薇安敘述以及主宰模塊反饋的控制接口,想必這里就是中央大廳了。然而格林正迫不及待地向前邁步,身後的德爾伽忽然伸手拉住了他。
「?」
格林向它投去疑惑的目光,卻看到鷹復仇者緊張地望向對面,少年回過頭,仔細望過去,驚愕覺在二樓樓層下的陰影當中,一頭龐然巨獸正百無聊賴地臥在地上!
沼澤地的空軍單位,雙足飛龍!
「殿下,如果我們就這麼靠近,一定會被它撕碎。」德爾伽謹慎地在格林耳旁提議道。
格林點了點頭,飛龍是沼澤地六階編制,高達100級的恐怖戰力,雖然由于形態和體質的限制,這種生物普遍被認為是最弱的六階編制之一,不過對于格林而言卻已經足夠擋住他的去路。
眼瞅著就要重啟這片領地,卻要在一只飛龍的虎視眈眈下放棄嗎?
哼,開什麼玩笑。
格林眯起眼楮,盯著飛龍所在的方向,忽然向前重重邁出一步。
「我可是早就準備好了!」
他猛然抬手,食指與中指間夾著一塊仿佛是玉笏般的晶板,在他垂直于眼前之際突然閃亮一點微光。格林忽然松開手,那塊晶石板竟然沒有下落,反而如同陰陽師的符一般懸浮于空中,然後在德爾伽驚訝莫名的目光當中,晶石板驟然旋轉,一點光芒從中倏然飛出,落到地上迅速放大,凝結成人形。
「我主生命,由我來守護!」
咚——
巨大仿佛一堵厚牆般的盾牌,被結實的手臂揮動重重落在地上,震得地面顫抖不止,頓時驚動了對面的飛龍。
但格林只是微微一笑。
英靈碑啟動,巨盾守護者入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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