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寧長公主微怔,沒想到姚宜之會說起這樣的事。
姚三太太有孕又如何?
長公主不做聲。
姚宜之道︰「沈氏被休之後一年,張氏嫁進了姚家,次年就生下歡哥,歡哥沒有足月,張氏生產的時候難產孩子一日一夜才落地。」
這些事嘉寧長公主都知曉。
張氏是被姚婉寧沖撞才小產。
姚宜之說的很仔細,「歡哥命大,落地之後跟足月兒沒有兩樣,張氏好像是受了驚嚇,還在月子里就親手照顧歡哥,不準家中的乳娘上前,那時候張戚程一家不在京中,等到張夫人來探月子,張氏的情緒才漸漸好轉。」
嘉寧長公主听到張氏的事,本來是滿胸怒火,姚宜之淡淡的說起來,那芝蘭玉樹的臉上平靜無波,讓嘉寧長公主也跟著安寧下來。
張氏生產的時候=.==,她正難受著,父皇駕崩,六皇兄和當今聖上起了皇位之爭,宮里一片腥風血雨,不知道死了多少人,那時候她听說六皇兄被當今聖上一劍刺死了,萬太妃觸柱而亡,血濺了當今聖上一臉。
她一直和六皇兄交好,當今聖上平日里就不拘言笑,做事又常不近人情,因為六皇兄的事更是殺紅了眼楮,只要和六皇兄有私交的大臣一律被牽連,甚至還讓人來打探她的態度,她每每想起六皇兄,明明心中悲傷卻又不能表露出來,張家也怕受牽連。才將張氏匆匆忙忙嫁給了姚宜聞,若不是出了這樣的事,六皇兄登了帝位。張氏是要進宮的。
接著張氏生產,許多事她也就沒有在意,直到知曉六皇兄沒死而是被囚禁在西北門內,她這才松了口氣,等到風平浪靜之後她才和外面往來起來。
姚宜之今天提起這件事,仿佛頗有深意。
姚宜之道︰「這些年歡哥一直因身體贏弱留在家中,張氏不肯讓他出門。逢年過節也從來不外領出去,就連姚家的親戚都很少見到歡哥。」
「我開始只是覺得奇怪,後來偶然听到下人說。歡哥長得不像我哥哥,這才注意起來,」姚宜之說著抬起眼楮看嘉寧長公主,「長公主是見過歡哥的。覺得歡哥像誰?」
被這樣一問。嘉寧長公主怔愣在那里。
歡哥像誰,像誰。
嘉寧長公主豁然站起身,「你是說,歡哥……」
姚宜之點了點頭,「張家一直瞞著這件事。」
好啊,張戚程和張氏都將她瞞在鼓里,他們這樣做是準備找到時機脅迫她,所以張氏一直跟她十分親近。
嘉寧長公主又驚又喜。想起張家又是一陣的厭惡。
這麼說來,姚宜之和張氏走得近就是因為歡哥。
姚宜之道︰「我一直喜歡歡哥。要不是這樣,我也不會猜到一二。」
之前對姚宜之的惱怒頓時去了干干淨淨,原來是這樣,嘉寧長公主看著姚宜之溫文儒雅的模樣,心中油然升起一股的暖意。
「你是知道……我跟端王爺的關系。」
姚宜之輕輕地抬起頭,目光閃亮,「公主從前提起過,您和端王爺親近。」
她說的話,姚宜之都記在心里。
嘉寧長公主頓時覺得錯怪了姚宜之。
……
正說著話,長公主府外面兩個穿著青衣的男子叩響了門板,一封信函緊接著遞過來,嘉寧長公主看了信急著迎出去。
走在前面的中年人看了看嘉寧長公主道︰「我們去書房說話。」
中年人走的慢,一只腳有些跛,大約是年紀大了,走的愈發困難起來。
兩個人到了書房,嘉寧長公主立即拜下去,「叔父您怎麼會回京來。」
慶王爺方方正正的臉上一閃笑容,將嘉寧長公主扶起來,「皇上準我回京三日,你怎麼樣?一切可好?」
嘉寧長公主眼淚差點落下來,「好,都還好。」
慶王爺點點頭,轉頭看看了屋子里。
嘉寧長公主忙吩咐下人退出去,慶王爺身邊的人也去守在門口,「我听說,老六病了,可是真的?」
六皇兄被囚禁在西華門,這是少有的人才知道的。
嘉寧長公主道︰「只是听說……並不知道實情。」西華門的事都是皇上的心月復在監管,想要打听消息很不容易。
慶王爺長嘆一口氣。
嘉寧長公主本是萬太妃所生,後來記在先太後名下,先太後去世之後,嘉寧長公主一度和萬太妃走的親近,直到端王和萬太妃謀反之後。
嘉寧長公主突然抬起頭,「叔父,您說六皇兄還能不能活著從西華門出來,如今皇上帝位已穩,六皇兄已經沒有威脅,就算遠出京城……也能過上常人的日子。」
「成王敗寇,古往今來都是如此,想要苟安一隅,」慶王爺笑笑,「便是像我這般也是被人盯著,哪有一天舒坦的日子。」
屋子里一時安靜。
嘉寧長公主坐在椅子上。
慶王爺忽然道︰「不過也並不是全無可能,只需要等待時機。」等到時機一到,他就可以翻過手來,將一切都攥在手心。
「我這次來也是為了你的親事,」慶王爺笑著,「你寫的信我都看了,這麼多年皇上終于肯點頭,若是能看到你出嫁,先皇也會心安。」
叔佷兩個人又說了會兒話,慶王爺才從長公主府出來,早就等在暗處的姚宜之忙前來拜見。
慶王爺道︰「你的事我會幫你安排好,姚家那邊你也要盯緊了,不要出任何差池。」
慶王爺的車馬走遠,姚宜之抬起頭,俊美的五官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的分明。
……
張氏躺在床鋪間。如媽媽不停地勸說著張氏,「三太太,您就吃一點。為了肚子里的小少爺也要吃些東西才好。」
張氏卻不為所動。
「楊姨娘的事查的怎麼樣了?」
如媽媽抿起了嘴,「巴豆是楊姨娘讓人買的,本來是要放在程姨娘的藥里,後來……銀桂姑娘取藥的時候大約將兩碗拿錯了,那碗藥就到了太太這里。」
說到底楊姨娘想要害的是程姨娘。
「老爺要將楊姨娘送去大覺寺里。」
如媽媽話音剛落,紫鵑過來道︰「太太,親家夫人來看您了。」
說話間。張夫人已經進了屋子,見到面容慘白的張氏立即眼圈一紅,「我的兒啊。這是怎麼了。」
如媽媽帶著下人出了屋子。
張夫人握住張氏的手,「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是時時都在服藥,怎麼在這時候懷上。」
那沈氏嫁進姚家這麼多年不過生了一個姚婉寧。
家里不少的姨娘。也只有程姨娘才生了一個女兒。
她哪里會想到每日用著藥還能懷上孩子。懷上姚宜聞的孩子。
張氏捂住臉頓時哭起來,「母親,我真是命苦,我害了自己,也連累了父親,早知道……早知道五年前我就吊死了干淨。」
「別人都好端端的,偏偏我就命薄如此,老天待我不公。」姚婉寧一個休婦的女兒。卻能大難不死,風風光光地回到京中。不費吹灰之力得了一門上好的親事,皇上賜婚不說又由禮部操辦,崔家的聘禮源源不斷地送進來,她只要睜開眼楮就能看到崔家的聘禮單子。
姚婉寧出身不如她,美貌不如她,德行也不如她,卻有這樣的好命。
張氏想到這里握緊了被子。
她就想要平平安安地熬到歡哥出人頭地,這是多麼卑微的一個心願……
這孩子她不能要,她不能給歡哥添個身份、血統尷尬的弟弟或是妹妹,她知道也許她等不到歡哥身份大白的那一天,可她也不能就此服輸,萬一父親的努力都得以實現,那時候她的身份已經十分尷尬,再有個孩子,她要如何自處。
張氏一拳向肚子上打去。
張夫人立即握住張氏的手,「別胡來,一旦有個差池就會要了你的命。」
張氏哭起來,「我要這條命還有何用。」
張夫人好不容易勸住了張氏,目光一掃看到了崔家送來的聘禮單子,「那些東西你都瞧了沒有?」
張氏哪里還有這樣的氣力,只是搖了搖頭。
「你怎麼不看看,」張夫人說著將單子撿起來看,「你可知道外面都在傳什麼?」
張氏沒有說話。
「汪家和崔家為什麼都看上了姚婉寧,那是因為沈家和王盧江一直都有往來。」
張氏嘴唇哆嗦著,表情看起來十分的驚訝,「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張夫人微微一笑,「沈家的事你知道多少,王盧江一半是海盜,一半是商賈。」
張氏听著發蒙。
張夫人道︰「你等著,有些事自然讓他們應接不暇,你父親不籌備周全,如何能去福建,你要穩住,不能再出什麼差錯。」
……
婉寧一大早就去了賀家。
剛踏進賀老太太屋子,就听到蔣靜妍的聲音,「都是周阿婆教的,雞絲是我撕的,哎呦,有些甜,糖是阿寧放的。」
賀老太太笑著道︰「還有什麼是你做的?」
蔣靜妍伏在賀老太太膝上,眼看著賀老太太吃了一口雞絲,就團著小手,一臉期望地看著賀老太太,「軟不軟?糯不糯?火是我幫周阿婆燒的。」
賀老太太不禁笑出聲,「呦,我們妍姐可厲害了。」
婉寧撩開簾子走進屋,蔣靜妍還有些怕光,卻還是拉開幔帳飛快地跑到婉寧身邊,一把拉起婉寧,「姚姐姐,快過來,我陪著外祖母說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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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姐人很好的,賀老太太也很好是吧。
過渡章節,很快就會過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