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門、後門都傳來呼喊聲,姚宜之悄悄地躲進黑暗里,知道被崔奕廷盯上,他慌慌張張地跑去向張戚程求助,韓武畢竟是張戚程的人,韓武被抓張戚程也會被牽連其中,張戚程和他一樣沒有了退路。
他們現在只能想方設法地阻止崔奕廷動手,保住歡哥。
沒想到張氏很快知道了姚宜聞的下落,他是想利用張氏來探路,沒想到還沒進院子就看到了沖天火光。
他不想進來看情形,可事關歡哥,他不能不來。
姚宜之藏在半截牆壁下。
張戚程已經逃不出去,他只有先藏起來,等到張戚程吸引了那些人的主意,再想方設法月兌身。
听著遠處傳來的腳步聲,姚宜之不由地有些心慌,他只盼著張戚程能帶著人沖出去,給他贏得時間。
只要這次還能月兌身,他就離開京城去投=.==奔慶王爺。
若是端王敗了,皇上早晚要查到慶王爺身上,慶王爺只能起兵謀反,不論成敗至少多了一次機會。
他已經想好了要如何勸說慶王爺,要打著清君側的旗號,不止是對付崔奕廷,還要將莊王爺也牽連其中,假作莊王謀反,慶王爺進京護駕,這樣就會名正言順地起兵。
……
除了京營的人,人群中仿佛還有錦衣衛的飛魚服,張戚程的心頓時涼了,他帶來的人如何能對付得了錦衣衛。
就算僥幸逃月兌,他又能去哪里?
眼見著帶著的人被殺了一個又一個。剩下的幾乎都被嚇破了膽,不停地向後退著。
張戚程咬住牙根。
想他多年馳騁沙場,立下戰功。用性命搏來了爵位,最終卻要落得這樣的下場。
他不能讓崔奕廷捉住他去邀功。
就算是敗了,也不能成就他人功名,選了這條路開始,他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不論成敗,至少他能在大周的史上活下來。
既然已經難逃一死就不能苟活。
張戚程看著穿著飛魚服的錦衣衛走過來。崔奕廷必定會在其中。
誰也別想看他的笑話,隨便折辱他。
「誅殺奸賊。」張戚程大聲吼出來,看準了人群中那似海棠色的官服。揮劍刺。
望著仿佛癲狂了一般的張戚程,張家下人都嚇得愣在那里。
就算死他也要咬下崔奕廷一塊肉來,張戚程瞪圓了眼楮,劍尖向前向前。眼見就要踫到那人的胸膛。張戚程忽然感覺到胸口一陣清亮,涼意過後又變成了灼熱,熱騰騰的東西仿佛要沖出他的身體。
張戚程低下頭,看到了透出胸腔的劍尖,那劍如同一束光又施施然地抽了回去,鮮血頓時噴將出來,噴上了他的臉。
「崔……」張戚程睜大眼楮喊著。
是崔奕廷,定然是崔奕廷。
人群散開。卻露出一張陌生的臉,看起來不過二十幾歲。
「百戶。我們是怕他傷了百戶。」下人急忙告罪。
張戚程控制著身子,不想倒下去,不想當著這些散兵游勇就倒下去,就算死他也要轟轟烈烈,看著崔奕廷吐他一臉的血,告訴他老子雖敗猶榮。
那百戶卻不在意地搖搖頭,「崔大人說了,不過是小角色,死就死了,不必活捉,割了頭做個備案就是了。」
小角色。
竟然說他是個小角色。
張戚程只覺得五髒六腑都被絞碎了,張開嘴登時噴出一口鮮血。
眼前那些人知道他必死,早已經不看他而去清理剩下的人,眼前的人都散去,所有聲音離他越來越遠。
他站在那里,頓時向失去方向的牛羊。
他這是為什麼呢?死,不過也只是做個備案而已,沒有人想要活捉他,更沒有人要審他,沒有人在乎他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可看到姚大人的了?」
最後一句話落入張戚程的耳朵。
張戚程扯了扯嘴角,又是血從他嘴里涌出來,他想轉個身,讓所有人看著他,他只是動了動腳身體就倒下去。
他甚至不如那蠢貨姚宜聞。
張戚程拼命地喘著氣,一口,兩口,眼前浮現起他見到端王時的情形,吩咐下人帶著瑜珺去院子里,又讓人將喝了些酒的端王也引。
看到端王望著瑜珺的眼神,他頓時歡喜起來,那一刻他看到了富貴榮華,看到了權傾朝野。
張戚程眨了眨眼楮。
眼前是一片黑暗的天空。
……
院子里沒有了聲音,姚宜之謹慎地從牆後走出來,他翼翼地向外挪動著腳步,走一段距離就能看到死人。
錦衣衛帶著人將整個院子都清理了一遍,既然已經被定為叛賊,定然有一個就殺一個,這樣的情形下,張戚程只怕也難以逃月兌。
姚宜之靠著牆慢慢地前行,前面就是一個小門,他只要走出去,藏在僻靜處,定然可以想方設法地出城。
眼見就到了門口。
「哧」不知是誰笑了一聲,然後又是「噗嗤」一聲。
姚宜之的頭發頓時豎立起來。
「叫你不要笑,你就不听,」緊接著是一聲咒罵,「好不容易找一個樂子,就給老子攪黃了。」
接近著有人被推了出來,那人看著姚宜之仍舊在笑,「你看看那他……就像做賊一樣,要挽起袍子向外走呢,連這麼多人都瞧不見。」
「百無一用是書生,何況又是個吃軟飯的狀元郎。」
話音剛落,笑聲就從四面八方傳來。
「這是從哪個狗洞子里爬出來的,點火把。咱們好好瞧瞧。」
周圍頓時亮起了火光。
姚宜之霎時萬念俱灰,這些人一直在這里等著他,就像守株待兔的農夫。他就這樣冒冒失失地撞了上來。
「崔大人說的對,這樣的人不會走人路,只認得狗道……」
「狗比他強百倍……」
「是,是,是……」
笑聲四起,所有人看著他沒有要上前動手的意思。
姚宜之撿起地上的劍,笑聲頓時更大起來。
「狀元郎。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仔細傷了自己。」
姚宜之剛抬起手里的劍,不知哪里飛來一塊石頭重重地砸在他的虎口上。他的劍月兌手而出。
姚宜之驚慌中想要拔腿向外逃去,卻覺得膝蓋上一陣劇痛,骨頭碎裂的聲音立即傳來,他整個人登時撲倒在地。
疼痛讓他的臉扭曲起來。
「狀元郎。此情此景該做何詞?」
姚宜之沒有抬起頭。就感覺到棍棒落在他身上。
有人吐了口吐沫在手掌心,又拎起了棍子,「咱們兄弟勞累一天了,狀元郎叫好听些,也讓咱們放放輕松。」
棍子才要落下就被旁邊的人拉住,「慢點來,這樣的東西多數經看不經打。」說著一腳踹在姚宜之襠上。
姚宜之蜷縮起來,這些人不是要殺他。而是在折辱他。
就像他藏起來沒有人去找一樣。
他們享受的是玩弄他的過程。
在國子監,人人都夸他是豐神俊朗的人物。
現在卻落在這些兵痞的手中。
那人接著道︰「沒用的慫貨。這時候還藏起來,爺讓你知道貪生怕死會是什麼下場。」
與其這樣受死倒真不如自己結果了干淨,姚宜之想到這里用盡全力去咬舌頭。
旁邊的人也阻攔,眼睜睜地看著姚宜之在地上翻滾,然後吐出半截舌頭和濃血來。
等到姚宜之痛暈了,一盆水澆下來,姚宜之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楮,看到一張張笑臉。
「倒是個無用的書生,從哪里知曉咬掉舌頭就一定死啊?」
完全清醒後,姚宜之感覺到了滿嘴都是又咸又苦的味道,卻已經沒有了剛才的血腥。
這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還活著?
想死也不能死,沒有什麼比這更讓人驚恐的了,現在他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這些人絕不會輕易放了他。
「有人放下話,要讓你生不如死,你慢慢受著,咱們兄弟的手段可多著……」
姚宜之睜大了眼楮,卻立即有一團如同塵土般的東西從天上灑下來,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眼楮里。
就像幾萬把刀同時刺向他的眼珠。
姚宜之再也忍不住大聲喊叫起來。
「對了,這可就對了……用不著死了去下十八層地獄,做了那麼多壞事,現在就下十八層地獄去吧!」
「也好做個樣子,讓那些人再也不敢作惡。」
……
端王在屋子里踱步。
京中正在四處抓人,謀反的事已經敗露,很快就會有人找上門來。
「主子不好了,」管事差點跌了個跟頭,「太太那邊出事了,護院的人死了大半,剩下的人不見了蹤跡,就像夏大學士和世子爺一樣……」
端王慢慢地端起茶來喝,他強穩住心神。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從前母妃在的時候,他就已經輸過一次,現在不過是事情敗露,並不代表他就一定會輸。
端王吩咐管事,「準備好車馬,我們連夜去迎慶王。」
慶王已經舉兵,很快就能殺到京城,有了這支兵馬,他還是有機會坐在那龍椅上。
馬匹已經備好,端王一躍上馬,看到身後那些跟隨他的人。
「主子,我們可以走了。」
他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走,「我們去薊縣,」端王淡淡地道,「只要拿下薊縣,我們就有機會等到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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