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周曲和安然實在是憋不住氣了,但又實在受不了前面傳過來的那股肉香,于是直接跑進小客廳,關起了門,離的遠遠的。
周曲低著頭,坐在椅子上,剛剛那一會兒,他已經把肚子里能吐的東西全部吐完了,坐在小客廳里也好不了多少,想著隔壁房間里的那個大瓦缸,周曲的胃又有些抽筋。
站在姨娘房門前的安然皺著眉,看著大瓦缸里的那個完全燒焦了的尸體,剛剛他也吐的厲害,這時候看著大瓦缸里的焦尸,一想起來剛才看到的情景,胃里又是一陣翻涌,安然趕忙轉身,走到以前姨娘為自己準備的小臥室里去了。
在那間小臥室里轉著看了看,隨手翻著房間里的東西,房間內收拾的極為整齊,看的出姨娘經常收拾,安然不停的在房間內來回走著,心里有些煩躁。
他現在急于知道,那個房間大瓦缸內的人究竟是誰。
本想出去看看那幾名黑衣人在張松的手下說出點什麼沒有,但又實在忍受不了那種場面和那種氣味,他雖然從小就見慣了鮮血,這些日子也殺過很多的人,但從沒想過,居然會有這麼恐怖惡心的審問場面。
在他潛意識里,他避開了去想那個完全燒焦了的人就是他姨娘。
這一刻,時間仿佛猛然間慢了下來,心里煩躁的安然在房間內來回走了半天等著張松審問的結果,後來直接坐在了那張小床上,兩眼漫無目的的在房間內掃視著。
在房內掃視的時候,安然看到房內一個陳舊的衣櫃擺放的有些偏,他記得以前自己來這房間的時候這個衣櫃不是這麼擺的……
想了想,安然站了起來,慢慢的走到那個衣櫃旁,伸手在衣櫃外撫模了一遍,然後又拉開衣櫃的門,櫃子里裝著被褥和一些衣服,安然把里面的東西全部抱出來放到小床上,看著空空的櫃子,沒有看出什麼異常來。
在櫃子前來回走了幾步,安然偏著頭,看了看衣櫃的側面與牆壁,伸手把櫃子挪開,又看了看櫃子的後面和牆壁。
牆壁有幾塊磚**了出來,安然伸手過去在那幾塊**出的磚上模了模,試著扣動。當扣到第四塊磚的時候,那塊磚被安然扣了出來,安然看了看那個小口,把手伸了進去,模到了一個小木匣子,因為口子太小,安然把手拿出來,又扣下一塊磚,才把那個小木匣子拿了出來。
木匣表面的漆已經全部月兌落,看起來也是很有些年頭了,拿在手里,份量也不重。安然拿著小木匣子,回身放到了那張小床上,蹲下來慢慢的打開。
里面放了幾顆大銀錠,以及一個信封,信封有些厚,信封皮上寫著‘老婆本’三個字,字跡娟秀,是出自姨娘的手。
安然怔怔的看著信封皮上的那三個字,看了很久,想起走之前的某一天,自己跟姨娘說頑笑話時提起老婆本,當時姨娘還笑著問自己存了多少,如果不夠,姨娘給你拿之類的話。
當時也是沒多留心,當做了姨娘拿自己打趣,家常閑話,沒成想,姨娘還真的給安然備下了娶媳婦的錢。
安然嘆了口氣,打開信封,里面裝的是一疊銀票,把里面的銀票全部抽出來看了看,銀票的數額很零散,從五兩到十兩的最多,偶爾有張五十兩的數額出現,整疊銀票加起來,不到四百兩。安然慢慢的把手里的那疊銀票卷了起來,緊緊的捏在手里,捏的那疊銀票完全的變了形,這疊銀票的數額對于沒去神都之前的安然來說,無疑是數額巨大,但現在安然的身家早已是這些銀票的十倍乃至幾十倍,雖然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小氣,但卻也不差這些銀子,只是握著這些銀票的時候,他的心里想到的全是姨娘那天跟他說看上誰家的姑娘,她包辦的畫面,心里一陣陣的發緊,不知不覺間握著銀票的手也跟著越來越緊。
他完全不知道,此時手里的銀票,已經被他捏成了這副模樣。
不知道什麼時候,周曲走了過來,站在房門前看著蹲在地上的安然,輕聲說道︰「外面那個叫張松的喊小先生過去。」
說完見安然毫無反應,于是走進來,彎腰扯了扯安然的衣服。
安然一怔,轉頭看是周曲,然後才發覺自己一直蹲在那里,于是站起來問道︰「有結果了?」
「那個叫張松的叫小先生過去。」
安然點了點頭,把手里的銀票展開,撫平,然後又撞到那個信封里,放進小木匣,然後走出房間,往前面走去。
周曲跟在安然身後走了幾步,走到小客廳門口時,停了下來,看了安然的背影一眼,沒在繼續往外走。
……
安然看著那三張桌子上躺著的三個人,差點又沒忍住,讓自己吐了出來,皺著眉看著張松,有些歉意。
桌子上的那三個人無一例外都被張松開了肚,腸子都拖在桌子上,三人都有一只小腿幾乎被割的只剩骨頭……眼楮也都少了一只。
每個黑衣人剩下的那只眼楮都完全成了灰色,臉上除了鮮血,還有淚水。
「對不住,這場面我委實有些……不習慣。」
張松微笑著搖了搖頭,示意不要緊,抬手從袖子里拿出一塊手帕,擦了擦汗。
然後說道︰「嘿!嘴巴確實是夠硬的,不瞞小先生說,之前我們修經處下面的其他人也遇到過幾次這些黑衣人,卻沒抓到過活的,今天才算是見識到了,這些黑衣人背後的主人真是不簡單。」
安然深深的吸了口氣,看著他,沒有插話的意思。
「因為說不了話,下巴接上又怕直接嚼了舌頭,所以都是我問,然後他們點頭或是搖頭。他們這批是後面從神都趕過來的,來之前這里已經有了一批他們的同伴,在他們到了之後,之前的那批黑衣人就去山里你之前住的屋子那守著,那批黑衣人在他們剛到的時候,就把捆在瓦缸里的那個女人灑上油給燒了,他們只知道是個女人,因為沒看清樣貌,所以也不清楚究竟是不是你說的那個人。」
審問了半天,說了半天都沒得到有價值的東西。
張松把手帕塞進袖子里,見安然站在那里沒有說話,臉上全無表情,于是接著說道︰「這一點我反復的問過,他們分屬不同,按他們的主人定下的規矩,不同分屬之間,嚴禁有任何的交談,都是由帶隊的人負責任務的交接。」
說完苦笑道︰「而他們只知道帶隊的人一共有四個,兩個被殺,,最後跟你交手的那兩個黑衣人,就是帶隊的四個人中的兩個,最後是服毒死的,之前那一批黑衣人因為他們一到就去了山里,所以這三個人對那批黑衣人也不了解。」
「還有……他們從沒見過主人是什麼模樣,只知道是神都里的一個大人物,所有的任務,都是帶隊的人接到命令後,再對他們下達的,所以,得抓到那些帶隊的人,才能問出些有用的東西來。」
安然看了看桌子上那三個黑衣人,示意張松跟他一起去屋子後面。
到了小客廳,安然站在姨娘的房門外,蹙眉看了眼房里,回頭叫來張松,問道︰「你有沒有什麼辦法能查出些什麼?」
張松走進房間,站在大瓦缸前,看著里面那個完全燒焦了的尸體,苦笑道︰「燒成這樣,只能查出來死了多久,或者是在放火前這人是死死活,已經死時的大致年紀,別的是查不出來的了。」
安然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道︰「那查一下年齡吧。我想,這些黑衣人以及他們的主人既然是要殺完,挾持我姨娘無非是讓我心有估計,或是在與我動手時把姨娘推出來,以達到他們的目的,斷不至于在我還沒來烏集之前,或是我沒死之前就對姨娘下手。」
說完頓了一下,抬頭目光灼灼的看著張松,說道︰「你們既然也有人與這些黑衣人交過幾次手,以你們的了解,在我還沒到烏集之前,他們下手的可能大不大?」
「或者說,瓦缸里的這個人,是不是我姨娘。」
張松皺著眉,打量著瓦缸里的那句焦尸,他知道安然急于知道答案,但心里又害怕答案是這個人就是他姨娘。
正因為如此,基于安然目前的身份,張松便不能輕易的開口,或是輕易的給出答案。
張松在心里反復的推敲著所有的,他知道的這些黑衣人的行事方式,過了很久,才沉聲說道︰「不敢說絕對,你姨娘既然已經被他們挾持在手,那麼在你沒來烏集之前或是你沒死之前,他們下手的可能性不大,因為這一次他們任務失敗沒能殺死你,以他們的行事,斷不會罷休,後面還會在找機會殺你,有你姨娘在他們手里,無疑要有利的多。」
听到張松推敲了這麼久之後給出的答案,安然松了口氣。
這個答案與他心里所猜想到的大致不差。
安然想了想,說道︰「你們可以找人把這個酒館接下來,繼續開下去,也等于你們多了一個聯絡處,以後無論我什麼時候找到姨娘,她都不會再回來了。」
「另外,這具尸身你讓人處理一下。」
張松點頭後,又沉吟了一下,才說道︰「我讓人備好這個酒館轉讓的相關契約。」
「不是轉讓,是租。」安然說道︰「里面所有的東西要保持不變。」
張松看了安然兩眼,應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安然轉身往外走去,剛走兩步,又停了下來,回身看著張松,說道︰「對了,山上還有很多尸體,可以叫那些差人去收拾一下。」
說完徑直去了對面的小房間,夾著一個小木匣,往外走去。
周曲跟著站了起來,提著小斧子,跟在安然的後面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