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會兒,房門打開,艾墨兒從里面走了出來,表情鎮定,但是臉色卻有些蒼白。
安然拉著她的手,張了張嘴,但最後卻什麼都沒說出來,只是松開了手,然後伸開雙臂,把艾墨兒緊緊的抱了起來。
那些丫鬟和老媽子都站在一邊,被安然緊緊的抱著的艾墨兒有些羞澀,因為羞澀,蒼白的臉上泛起了紅潤,但這時候,無論丫鬟或是老媽子,無論平時與艾墨兒如何的親近,這時候都沒有誰再來出言調笑,或是露出異樣的表情。
安然松開了緊抱艾墨兒的雙臂,拉著她的手走進房內,站在床前,看著躺在床上的姨娘。姨娘的頭發被艾墨兒梳的一絲不亂,臉上也化了淡淡的妝,看上去就像是睡著了一般。兩人這樣站在床前站了一會兒後,安然拉了拉艾墨兒的手,兩人一起跪在地上,對著姨娘磕了三個頭。
這時候,周曲走了進來,低聲說道︰「小先生,架子已經搭好了,李先生也已經過來了。」
安然點了點頭,站起來伸手抱起姨娘,往外走去。
半人高的木架就搭在荷池旁,李傷正站在木架不遠的地方,安然把姨娘放在架子上後,又看了一眼姨娘的臉,才轉頭走開,對著站在不遠處的老師行了一禮。
李傷點了點頭,輕輕彈出一指,一股火苗從姨娘的身上生出,火苗越來越大,眨眼間便籠罩了姨娘的全身,熊熊的火焰卻又沒有燒到那木架一分一毫,艾墨兒走過來伸手拉著安然的手,以示安慰。熊熊的火焰很快就熄滅了,木架上只留下一層薄薄的灰,安然轉身回去,把新買的甕拿了過來……
接下來的三天,安然又再次回到了半閉關式的生活,一切又恢復了平靜,仿佛那天夜晚神都城外的村子里什麼都沒有發生,而姨娘的死亡也只是幻覺,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只是熟悉安然的人都知道,這種平靜只是表象,這表象從他依舊紅著的雙眼就可以看的出來。在第三天的夜晚,張松敲響了安然的房門。
「人已經全部到齊,這幾天從外面調過來的人加上之前的手下,一共有三百人。」
安然點了點頭,「開始吧,不听話的直接殺掉,動作要快。」
張松想了想後問道︰「以修經處的身份?」
「不,以我的身份。」
從這一夜開始,到後面的幾天,神都城里注定不會平靜。也許,從那天夜晚,神都城外的那個村子里冒出濃煙火焰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了神都城內這幾天的動蕩。
就在這天夜晚,張松從安然的房間出去後沒過多久,神都城內便有很多人都听到了打殺聲,兵器踫撞聲,更有滾滾的濃煙冒了出來。很快,打殺聲便驚動了神都府的差役以及皇城內的禁軍,在張松拿出腰牌,卻不夠份量的時候,不得不派人火速回去請來了安然。
領著那一隊禁軍來查看的是一個小隊長,在看到安然手里的禁軍副統領牌子時,行了一禮後二話沒說,帶著那隊禁軍回了皇城。
這個幫會的幫主叫王猛,身手在神都的這些幫會的幫主中也不算差,人也確實很勇猛,平日里敢惹他的人都會被他整治的極慘。今天晚上這些人剛來的時候,開始他以為是其他的幫派過來踩場子,心里還在盤算著究竟是誰要跟自己過不去?自己這陣子又得罪過誰了?過後該怎麼報復……,但很快他就感覺到不對頭了。
……
神都城里,有皇城,皇城里有大周帝國的皇帝,這里是周國的首善之地。幫會之間不管因為什麼仇怨起了爭斗,哪怕是要吞並掉對方,也有一條不可逾越的紅線在,那就是互相爭斗時死的人不能太多。也就是說,不能大量的殺死敵對幫派的幫眾,平日里在爭斗中死傷三五個人,事後總還能想辦法遮掩過去,如果死的人太多,到了無法遮掩的地步,無疑是要驚動官府的。
官府,是這些幫派最不願意觸踫到的。
這就是神都所有幫派都知道這條紅線,這也是神都城內所有幫派的底線,大家都會遵守的沒有明文規定的這個規矩。誰要越過了這道紅線,那麼接下來,就要面對神都城內所有幫派的打壓。
但凡是來踩場子,或是要來搞吞並,見了面也總要說些什麼,首先要說明為什麼會來,來的目的是什麼,但這些人一來根本什麼都不說,直接動手殺人,一副要趕盡殺絕的架勢,王猛正驚慌失措的準備逃走時,禁軍來了。
于是,場間所有人都停了下來,包括準備逃走的王猛。
雖然不願意沾上官府,但這時候皇城內的禁軍無疑是根很粗很粗的救命稻草,這些平日里避之不及的禁軍此刻在他眼中有著說不出的親切。這時候,他看到有個人走了出來,拿出了一塊牌子交給了禁軍的頭目,然後兩人又站到一起說了些什麼,接著他看到那禁軍頭目搖了搖頭。
接著有一個人走了出去。
沒多久,外面進來了一位年輕人,又拿出了一塊牌子,那禁軍頭目看到這塊牌子,一直毫無表情的臉馬上露出恭敬之色,那個年輕人說了句什麼後,禁軍頭目行了一禮後轉身帶著人便走了。
王猛揉了揉眼楮,然後看著那個年輕人。那個年輕人身份肯定不一般,否則怎麼會有退去禁軍的能力,沒見到那禁軍頭目看到那塊牌子時態度有多恭敬?
難道是皇子?不然這些禁軍怎麼會這麼的恭敬。
王猛身上炸出一身的冷汗,隨之就斷了逃跑的念頭。那些人殺了他那麼多幫眾,殺他自然是不會手軟,他只是想在死前看清楚,這個年輕人是誰。
……
安然看了看那一地的尸體,皺了皺眉,轉頭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王猛,問道︰「你就是這個幫會的幫主?」
王猛咽了口吐沫,點了點頭。
「我有件事情要做,而這件事情需要很多的人手,你願不願意跟我?」安然淡淡的問道。
王猛怔了一下,他沒想到這些人一來就擺出一副趕盡殺絕的架勢,到最後居然是要收服人,可收服人是這樣收服的嗎?禁軍要是再晚來一點兒,手下的幫眾都要被這年輕人的那些手下殺完了,還收個劈的人啊。
人,越容易到手的就往往越不重視,越不珍惜,王猛為一幫之主,當然懂得這一點,所以在安然問完之後,他並沒有馬上回答願不願意。因為安然問的時候,看似問的很隨便,語氣也很淡,這根本就沒有重視他的樣子。其實在這種情形之下,哪怕他再不願意,他也只剩下答應這一條路可走,反抗的後果是什麼,地上死去的那麼多幫眾已經給出了很明確的答案。只是他點頭答應跟隨這個年輕人,那個年輕人以後會重視自己麼?
顯然是不會的。
所以他要拿捏一下,拖一拖時間,最少也要跟這個年輕人講一講條件,加重一些自己的份量,到時候自己在就勢點頭。
這才能加重自己在這個年輕人心里的份量。
于是,王猛搖了搖頭,然後張嘴,準備說些條件。
他剛搖頭,張開嘴還沒說話,安然便伸出了手,截口說道︰「很好,沒想到你很有骨氣,看來是我怠慢你了。」
王猛心道,果然如自己想的一樣,看來自己是拿捏的對了,只有這樣,才是應該收服人的樣子嘛……
想到這,王猛心里更加的鎮靜,這時,突然眼前出現了一道黑光,然後他就感覺到自己在空中翻滾起來了,這翻滾的實在是有些快,滾的自己都開始眼花了。
張松看著那空中翻滾的人頭,走到安然跟前,輕聲說道︰「小先生,我前面殺那麼多人,只是想立威而已,可你現在連幫主都殺了,這剩下的人就是都收來了,也要多花不少的時間去治理的。」
「這個幫會收不收沒關系,你前面想的立威沒錯,但既然要立威,那麼我們就把威立的大一些。」說完看著那些剩余不多的幫眾們,說道︰「我可以放你們走,想來你們平日里也都對這神都城的幫會很熟悉,去告訴他們,你們的幫主是怎麼死的。」
「去了就說,我這里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願意跟著我的歡迎,不願意的地上這些死人就是我給出的答復。」
說完揮了揮手。
那些剩余不多的幫眾個個都知道,這回是真正的死里逃生,看到安然揮手讓他們離開,一個個跑的飛快。
至于他們跑走後,會不會像安然講的那樣給其余的幫會帶信,安然並不擔心,總會有人管不住自己的嘴巴,這里的情形在明天一定會傳遍神都城內其他的幫會的。
張松微微躬身抱拳,說道︰「小先生,這樣連幫主都殺了,會讓那些其余幫會的頭頭都心有顧忌的,到時候很有可能會拼個魚死網破的。」
「我沒有那麼多時間去跟他們慢慢的講條件,慢慢的去懷柔。這樣一開了頭,後面提條件的人就越來越多,時間也要跟著越花越多,我沒那麼多的時間的。」
「再說,這些人平時什麼壞事沒做過?用不著對他們手軟,我知道這樣來收服人後患很大,但我沒想過要用他們多久,我只要他們把黑衣人在神都內外的那些窩點給我找出來就夠了,至于忠不忠心的我也不是太在乎。」
「殺的人只要夠多,剩下的自然會在一定的時間內忠心不二。」
「真正有骨氣的都去投了軍,誰會成日里去做那些無惡不作的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