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石屋中傳出的那一句自問式的問話,站在半山腰中的石松長老平日里一直板著的臉露出了一絲笑意。提示這本書第一更新網站,百度請搜索151看書網
是啊,此時已是晚春,離秋天還很遠。
「既是秋雨劍,又怎會惹惱了春雷,激落了春雨?」
石松長老臉上露出笑意,眼中的驚喜之色更顯濃郁。
這句話,更是證實了他之前的猜想,閉關中的吳江月,竟是真的以自己所學的秋雨劍為依照,從而參悟劍道。
想起春節那天,同樣在後山弄出很大動靜,破關而出的趙慶之,石松心中更是滿意,這幾十年,道門所受的屈辱太多,世間之人每每說起都要把責怪的言辭盡數的堆積到現任的道門掌教身上,但身為道門三大長老之一的石松心里清楚,這根本怪不得道門掌教。
要怪,只能怪遠在周國的修經處里的那兩人,只能怪高高的坐在神都皇宮內那把椅子上的那個人。
修者在修行的路上不斷前進的同時,就是在與自己的命抗爭,道門之人追求羽化飛升,講究長生,一向是重生厭死,與命抗爭的道門修者更是很少有人去感嘆什麼命運,但每每想到了這些年道門的羞辱,想到了這些年掌教大人所做的努力,石松心里也不得不感嘆一聲︰「時也,命也。」
道門這些年來之所以受到這麼的屈辱,準確的來說是受到周國那麼多次的羞辱,蓋因為現任的道門掌教領導無方,這是世間之人下的定論。
那麼,誠如世間之人所言,這個罪名不管道門掌教願不願意,都只能由他來背。
所有的人,寄希望與年輕一代,希望這些屈辱,通過他們的手來洗刷。在幾位道門大人物的心里,所謂的年輕一代,其實只有那兩個名字。而從這兩人破關的情況來看,都沒有辜負他們身上背負的希望與名聲。
就在前一段時間,在燕京有人發出過這樣的言論,世間年輕一代的修者中,最優秀的攏共有三個人。
趙慶之與吳江月毫無疑問的佔去了其中兩個名額,而剩下的那一位,就是去年修經處李傷新收的學生安然,理由就是安然的修行時間,他現在的修為境界,再以敗在他手中的那些修者為依照。
說這話的人或許是顧及了道門的顏面,沒有提到敗在安然手中的還有吳江月。在這個言論出來不久,長住在王府的趙慶之動身出了燕京,據說是往西北而行,石松在听到這個消息之後,隱約的在心里猜到了一些什麼。
看了看後山上那間石屋之後,石松臉上帶著一絲笑意,轉身下山。
此時,如果有年輕的道門弟子在這里,一定會在心里高聲驚呼,原來這位面冷心黑,下手極狠的長老也會笑。
……
破境之後,吳江月並沒有急著走出石屋,就那麼站在屋內,一手握著劍鞘,一手提著長劍,抬頭看著先前被那一道白色劍光刺破了一個大窟窿的屋頂,看著屋頂外天空中的烏雲,以及烏雲中還不時閃現的電光發怔。
如不是去年經過那場讓他斷腿跌境之戰,他或許早已破境到達四品。此時經過大半年的閉關,剛剛破境理應心神、氣勢俱都無比圓滿才是,但他那還帶著妖異之色的臉上,卻有著一股淡淡的疲憊之意。他的雙眼比以前還要明亮,但卻眼窩深陷,臉上也泛著一絲病態的蒼白。
密集的雨滴不停的砸落在他的頭上,然後順著額頭、鬢角流到臉上,讓臉色更顯蒼白,這麼站了半響之後,他輕嘆了一聲,抬手提著長劍的那只手,看了看手中的長劍,然後走出已經無門的石屋。
踩著泥濘,走下後山。他有些漠然的看了看點塵不染的房間,然後叫來道童,問了幾句話之後,吩咐道童端來熱水。
此時他全無破境之後的喜悅,只想坐在木桶里,好好的泡上一個熱水澡。
……
安然站在雨中,看著趙慶之走出房門,他伸手抽出插在腰間的黑刀。
趙慶之神情淡然,頂著細雨,一直走到離安然只有五步距離時才停下,然後反手抽出長劍,看著安然。
剛剛在屋內,他又跟安然說了很多,那些話看似都是無謂的廢話,但他趙慶之什麼時候做過無謂的事情。
周國人沒有信仰,這是舉世公認的事實,但誰知道剛才安然卻是以信仰為由,拒絕了他的邀請。想起在他動身之前,燕京里的那個傳言,在看看此時站在自己身前的安然,趙慶之的嘴角微微上翹,泛著一絲淡淡的苦澀。
這時,安然手中的黑刀發出一陣嗡鳴,一股若有若無的氣勢從安然身上散發出來,隨著那氣勢的散發,夜空中飄落的雨滴落在安然頭頂上空的時候,竟像是到了盡頭,紛紛靜止不動。
安然發出一聲低喝,手中的黑刀一揚,卻沒有對著趙慶之劈砍,而是另一只手抬起對著趙慶之一張拍了過來。
掌風呼呼,靜止在安然頭頂的那些雨滴,竟像是得到了召喚一般,隨著那呼呼的掌風,驟然而動,紛紛射向對面的趙慶之。
趙慶之巍然不動,手中的長劍輕輕顫動,另一只手忽然抬起,在身前一揮,一股氣浪應手而生,涌向那些飛射而來的雨滴。此時,安然手中早已揚起的黑刀終于對著這邊劈下。
下劈之勢迅疾,帶著一股決然之意。
一條接近透明的氣線,隨著黑刀的下劈,憑空生出,徐徐的向著趙慶之而去。
趙慶之雙眉微微挑起,眼中露出一絲訝異。在迅疾而至的雨滴之後,那氣線理應跟上雨滴飛射的節奏才是,只有這樣,才會對趙慶之造成更大的威脅。
兩人此番交手對戰,正如安然走出房門之前所說,該說的都已經說完,此時是做一個了斷,對于趙慶之而言,是對他不遠幾千里路來到清涼山之行的後續;對于安然而言,則是要讓那顆懸在心里的石頭落地,至于這顆石頭落地的時候他是不是接的下,會不會被那石頭砸傷,都已經不重要。
那顆石頭在心里懸的太久,安然擔心會影響到自己的心境,進而影響到自己以後的修行,這對安然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隨趙慶之揮手而生出的氣浪,如一堵牆,那些飛射而來的雨滴撞在上面,紛紛無力的砸落地面。
地上瞬間多出了兩個淺淺的水窪。
黑刀劈出的,那條接近透明的氣線像個耄耋來人,慢悠悠的向著趙慶之這邊行進。
隨著那氣線的接近,趙慶之眼中的訝異隱去,慢慢的露出一絲慎重之色。
揮刀下劈,劈出了那條氣線之後,安然黑刀回收,另一只手抬起,先是對著趙慶之拍出一掌,跟著便伸手彈出一道又一道指風。
掌力雄渾凝實,沒有絲毫的聲音。後面彈出的那一道道指風卻帶著尖銳的呼嘯聲急射而來,穿過掌力,後發而先至。
在指風穿過掌力之後,那雄渾凝實的掌力速度也驟然加快,像是要與那些道發出尖銳呼嘯聲的指風在速度上分個高下一樣。
如果此時王五馮六在場,那麼一定可以看出,這種打法就是之前安然在那邊屋前的空地上用過的,以指風做釘子,以掌風為錘子。
而趙慶之,就是那釘子要釘進去的木板。
一直站在那里巍然不動,面色淡然的趙慶之此時忽然動了,雙腳在地上微微一跺,身體忽然向後飄出,手中的長劍東刺一劍,西劃一劍,看似雜亂又毫無章法可言,但是每一劍都正好擊在了那些射來的指風的必經之路上。
兩人本來就站在屋前不遠的地方,趙慶之又是背對著木屋,沒有多少多余的空間,此時趙慶之飄身而退,幾息之間便退到了房門前。
安然眼楮眯起,跟著向木屋那跨出了兩步,這樣一來,留給趙慶之的空間就更小了。
身在空中的趙慶之發出一聲輕笑,長劍回收,一掌對著下面的安然就按了下去。
安然想都不想,一個跟頭就向後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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