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錦州城頗,葉楚亡,委實叫蘇芷晴嚇了個夠嗆。她是想不出,待年後,該是如何事情導致了葉楚的死。然則葉楚的死會給葉家造成什麼樣的重創,眼下便已可以看得出來。如此一來,多年後葉家被滿門抄斬,便可想而知了。
揣著這樣的心事回了葉家,蘇芷晴頗有些心事重重,看在葉昭眼里,卻是有些上心的,「怎地一直這副模樣,可是有什麼心事?」
這些事蘇芷晴眼下不好叫葉昭知曉,是以只笑了笑道,「無妨,只是仍有些不舍罷了。」
「不舍是應當的,畢竟過去那些年,那里都是你的家,只以後,我只會叫你記得,有我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家。」葉昭輕笑道。
這情話說的叫人心熱,蘇芷晴不禁紅了臉,不去看他。
二人刻意錯過了葉家用晚飯的時辰,回了自己的院子,另著人準備了吃食。
因了是二人自己用飯,是以只備了些家常的,倒是省心的。
待用過了飯,葉昭照例是要去書房看會兒書的,只眼下夫妻二人新婚燕爾,正是你儂我儂的時候,葉昭哪里舍得分開。
「我晚上閑來無事,也喜好看些書的,不若便陪你去書房吧。」因了害怕葉昭忍不住「禽獸」,蘇芷晴忙道。
葉昭頗有些失望的看了蘇芷晴一眼,卻還是按著了她的意思來。
素月提前收拾了書房,掌了燈,因如入了秋,夜里涼,便在書房里添置了一個火盆。蘇芷晴便佔了書桌邊的矮榻,從書架上拿了書卷來看。
葉昭的書房素來多兵書戰法,幾本傳奇怪志都是蘇芷晴以前便看過的,因了委實無聊,便取了本來看,那書翻得不多,且封面上竟無名也無作者,蘇芷晴覺得略怪異,便看了起來。眼瞧著竟是個手抄本,內容可謂包羅萬象精妙萬分。她看的津津有味,直到葉昭驟然將書抽去,才回過神來。
「看這個竟也能這般入迷,你倒是當真與旁的姑娘不同。」葉昭笑得。
「少時家中也多這些東西,看的久了,加上父親偶爾說上幾句,也覺得怪有意思的。」蘇芷晴隨口敷衍道,「只這本書有些奇怪,為何連個封面都沒有?」
「這個啊。」葉昭把玩著手里的書,表情頗有些微妙道,「這可是你相公我寫的,因是隨便訂了個本子,隨手摘錄,偶爾沛林看到,也填補幾章,又或者寫些批注,是以才既沒有名字也無作者。」
沛林是葉楚的字,蘇芷晴恍惚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葉昭說的是葉楚,頗有些意外道,「外邊皆傳你與小叔關系不睦,竟還能合著此書?」
說起此事,葉昭的表情愈發微妙起來,「沛林善謀,我善戰,若非我們兄弟二人關系不睦,以太子殿下的心思,只怕絕不會重用我們二人的。只因葉家與蘇家聯姻,他便緊張至此,便可看出一二。京城還在沈家的控制之中,這仗還沒打贏,便開始害怕權臣攬權,太子殿下委實想多了些。」葉昭輕蔑道。
「當今聖上還在沈靜虛手中,那位怎能不如坐針氈?」蘇芷晴朝太子行宮的方向指了指,無奈道。「只有些話,我一婦道人家本不該多提,但與你說話,倒是不必那般忌諱了。兩次與沈家軍沖突,我們雖都是大獲全勝,但靠得多是奇謀和領兵之將驍勇善戰。只要搏下這天下江山,卻並非這些便足夠。你可曾想過,沈家坐擁南方六郡,糧草豐沛,兵源廣闊。而我們只偏居錦州一隅,地處北地貧寒之地,雖有滄州重鎮,物產卻貧瘠,若是時間久了,必定缺衣少食,只怕軍心動搖,便離全滅不遠了。」蘇芷晴低聲道,眉頭微微蹙起,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這些事。
許是因了上一世的影響,比起那些內宅斗爭,她的關注點永遠在太子黨的成敗上。畢竟她若是斗不過葉夫人,不過是一時間受些委屈,若是沈家大軍壓過來,才真是性命不保。
若說發現蘇芷晴看兵書,葉昭尚且不過是驚訝,那麼此時,只怕可以稱得上是震驚了。「我家娘子到底是何許人也?竟連這般的事都想到了,若是男兒,只怕蘇將軍便可稱後繼有人了。這一回,為夫還真是賺足了。」
「莫要嘴貧,與你說正事呢。」蘇芷晴瞪了葉昭一眼,嘴角卻不禁勾起了一個笑容來。
葉昭便也笑道,「此事,沛林也與我提過,不光是糧草,還有軍械鐵器,後頭都是麻煩。是以,我們得速戰速決,待明年開春,我們便準備主動出擊,先打下幾座城池,搶些糧草再說。
蘇芷晴一听,不由想起蘇雅蘭的話來,「只怕沈靜虛也會料到這一點,到時候若是避開你們的鋒芒直襲錦州大本營又當如何?」
葉昭听此不禁皺了皺眉,「只是我們如今只怕別無他法了。」
此事非同小可,不是二
人這般隨意閑聊幾句,便能解決的,蘇芷晴也不再多追問,開提點的提點到,便足夠了。
其後,蘇芷晴狐疑道,「說來也是奇怪,葉楚字沛林,這好似人人都知道似的,我見大家也都這麼叫他,卻無人叫你的字。」
說到這件小事,葉昭忍不住苦笑起來,「我自是有字的,只是這字委實不敢說出來,此事大家自來是心知肚明,只是不提罷了。」
蘇芷晴笑道,「這是為何?」
葉昭尷尬道,「我十歲那年,爺爺便心血來潮,定要給我取了字,他向來是個不拘束的性子,因了佔著年長,又有功勛,便是皇上也從不難為,此事便無人敢改,無人敢提。」
扯了半天有的沒的,蘇芷晴卻遲遲不听葉昭提起他的字,不禁笑道,「到底取了什麼?莫要再賣關子。」
「叫凌(zhao)。」葉昭尷尬道。
蘇芷晴不禁噗嗤笑了起來,「好一個霸道的名字。」
日月當空為,叫凌,難不成還要凌駕于日月之上。
葉老太公這名字取的也太好了些,難怪日後秦懷瑾會忍不住要除了葉昭。光是這一樣事,隨時隨地的都能扣個帽子給他。
「這樣的字還是改了的好。」蘇芷晴不禁笑道。
「若不然便由娘子給我起一個如何?」葉昭突發奇想道,與蘇芷晴並坐在軟榻上,眼楮難得的清亮起來。
「竟胡說,本是長者賜,便是再起一個,也該由父親來起才是。若是皇上在,叫他再起一個也是不錯。」蘇芷晴一邊說,突然便被葉昭抓住了手,手指頗有幾分用力的按住了她,倒叫她有些手足無措,想要撤開,卻是不行。
「那些有的沒的,都不必說,只你取一個,只我們兩個人的時候這般叫我,可好?」葉昭一邊說,一邊湊到蘇芷晴跟前。
二人幾乎是鼻尖踫上了鼻尖,倒叫她紅了臉。
「我娘子聰明絕頂,定能給我想個好听的名字。」葉昭笑道。
蘇芷晴不禁一時氣結。
葉昭到底年輕,見著嬌妻卻吃不著的日子他當真是度日如年,心下哪里還裝得下政事,何況那些事自有葉楚和林家人去傷腦筋,橫豎再過半個月,大雪封山,雪化前,是不會有仗可打了。
「娘子我才疏學淺,起不來什麼好听的,只怕入不得相公的耳。」蘇芷晴抿嘴輕笑,看的葉昭不禁花了眼,恨不得親上一口。
「且說說看?」
「老家常言,賤名兒好養活。相公整日在外拼殺,便起個賤名兒擋擋災吧。」蘇芷晴笑看葉昭的臉色微微一變,「便叫狗剩如何?」
「好啊你,竟連自己的夫君都戲耍,真是反了你了。」葉昭不怒反笑,伸手掐住蘇芷晴的腰身,隨手便去模她的腰帶。
蘇芷晴本是笑得花枝亂顫,至此才變了臉色,按住葉昭的祿山之爪,道,「莫要胡來,這里是書房!」
葉昭本是顧不得許多,但終究是顧及家中的影響,只怕日後蘇芷晴反被葉夫人抓了把柄怪罪,便勉強自軟榻上起了身。二人此時哪里還有心思看什麼書,只收拾了衣裳,回了臥房不提。
蘇芷晴吩咐了素月打熱水來沐浴更衣,只隔了一會兒,進來的卻是海棠,不必仔細打量,蘇芷晴也知她必定是仔細打扮過一番的。只眼下,她倒是不在乎這些,自顧自的任由海棠服侍葉昭沐浴。
只可惜葉昭正是心急的時候,又叫海棠白做了一番工,只草草沖洗一番,便打發了海棠出去,急匆匆拱到了床上。
蘇芷晴心知這一遭是躲不過去了。
新婚夫妻不圓房總是說不過去的,只待葉昭撲過來,她終究是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嘟囔道,「你且輕點。」
葉昭這才放緩了動作,笑得賊兮兮的,「那得看你的表現了,再敢耍弄于我?」
說到此,蘇芷晴便忍不住笑了起來,「狗剩啊,你且就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