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無名小村莊沒有提供游客住宿的地方,因為蘇瑋清同事的親戚剛好是這里人,可以讓他們借住,他才會選擇這片原生態森林做拍攝地點。
找到了那個親戚家,人家也很熱情地接待了他們,因為時間的關系,拍攝要在隔天一早進行,這邊人休息得早,吃過晚飯後,蘇瑋清也入鄉隨俗地早早回了房間。
回了房間……
「蘇瑋清,為什麼我要跟你一個房間啊?」關上房門,藍欣語一張賢良淑德的臉,瞬間轉成羅剎一般,雙手抱胸,不耐地瞪著正在收拾行李的蘇瑋清,要求一個解釋。
他們剛到這里,主人家帶他們看房間時她就想問了,為什麼主人家會把他們安排進一個房間?但那時蘇瑋清及時給了她一個眼色,她便把這問題吞回去,一直忍到吃過晚飯,他們單獨相處的現在。
蘇瑋清默默地把兩人的日用品拿出來放好,選擇無視。
「蘇瑋清。」藍欣語提高了音量。
「我的姑女乃女乃,你小聲一點好嗎?不知道這邊的房子隔音都不怎麼好嗎?」蘇瑋清趕緊小碎步跑了過來,「我原本不是跟同事說我要跟女朋友一起來嗎?所以當然就跟人家說一間房就夠了啊。」
藍欣語咧嘴,「你還真是有夠齷齪,在打什麼主意啊。」
「現在什麼主意也打不成了。」蘇瑋清一臉遺憾,「所以就不要提換房之類的事,我剛才已經觀察過了,這個家里只有這一間多余的客房。」
「你是在怕這家人嘴快,告訴你同事,你跟『女朋友』吵架分房吧?」
蘇瑋清笑得好純良,為了保住他這個做老板的面子,就只能麻煩她配合了,反正她會來到這里就是為了替他掩護,雖然覺得自己是在干一件蠢事,但既然已經開始了,中途露餡也會讓人很郁悶。
藍欣語只當自己犯了一次傻,盯著房間里那唯一一張雙人床發起呆來。
蘇瑋清會意,忙去櫃子里拿出一套被褥鋪在地上,用行動表示他還是很有分寸的。
打好地鋪,藍欣語不禁好奇起來,問他如果房間里沒有多余的被褥怎麼辦。
「那我就睡在旅行包上。」蘇瑋清給了她一個「請你百分百放心」的正直笑容。
「哼,這種時候裝什麼正人君子啊,我又沒說介意跟你同一張床。」藍欣語看著他信誓旦旦的眼神,可隨口說出的話卻把自己都嚇了一跳。
「什麼?」蘇瑋清也被嚇得不輕。
「不是啦。」藍欣語趕快有些慌亂地補充,「我是說,就像野外露營那樣嘛,只是並排睡在一起有什麼好介意的,你睡我旁邊,跟小貓、小狗又沒什麼區別。」
小貓、小狗?蘇瑋清難以理解,他可要比貓狗佔地方吧?
「總之、總之就不是听起來那個意思啦。」藍欣語自暴自棄地強行結束了這個話題。
她真是神經搭錯線,即使對方是蘇瑋清,也不能說出這樣不經大腦的話啊,只不過看他對女人那副垂涎欲滴的色鬼樣,倒是在她面前表現得像個紳士,讓她心里感覺怪怪的。
她又不是不知道他的真面目,有必要裝嗎?那難道她想看到他一臉猥瑣相地跟自己擠一張床嗎?藍欣語打了個冷顫,那她絕對會把他打出去,所以說他的做法又沒什麼不對,她干什麼心里這麼地……別扭呢?
搞不懂,反正都是他不好!
睡到半夜,藍欣語瞬間驚醒,她注意到自己身後發出的聲響,听了一會,確定不是幻听,是真的有什麼東西在窸窸窣窣地移動。
她沒有認床的毛病,白天爬了山,這會肯定是地震都醒不了的,但今晚她格外淺眠,本沒什麼值得擔心的……但這會她覺得,幸虧自己沒有睡死過去。
猶豫再三,她佯裝自然地翻了個身,正面對著床沿處,然後慢慢地睜開了眼。
在山林間清凜的月光下,藍欣語能很清楚地看到,蘇瑋清穿著他的格子睡衣站在自己床邊,手里抱著大枕頭,像個殭尸一樣,直挺挺地站在她的床頭。
她反射性地大叫,結果可能驚嚇過度,被口水卡住,沒叫出聲來,倒是蜷縮起來猛咳一通,咳得肺疼。
他現在是怎樣?夢游嗎?被附身嗎?吸血鬼還是大色魔?
「欣語,我吵到你了嗎?」蘇瑋清的聲音在這幽靜的環境中輕飄飄地響起,「對不起,我沒想到會吵醒你。」
「你……咳咳,你講大聲點。」她費力地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如果他這樣輕飄飄的語氣是怕吵到她,那他就想太多了,此時這種有氣無力的聲音才更讓她發慌好不好。
「我說,我不想吵醒你的。」
藍欣語打開床頭燈,屋子里亮了起來,她的心也踏實了點,她坐起來,蘇瑋清還是抱著個枕頭站成殭尸狀,臉色難看。
看她好像很有精神的樣子,蘇瑋清還是沉著臉,聲音大了點,可還是帶著一點可憐兮兮的味道,問她,「你說不介意跟我睡一張床,那話還算數嗎?」
「當然不算,你最好用三句話說明這是怎麼回事,不然我讓你死得難看。」藍欣語臉有點發燙,他不會是真的想趁她睡著爬上她的床吧?
蘇瑋清搖頭,「一句話就夠,地上有蟲子。」
蟲子兩個字,讓藍欣語全身從腳底板麻上腦袋頂,她也跟蘇瑋清一樣,臉僵住了。
「真的。」蘇瑋清強調,「我睡覺的時候,一直听到耳邊有什麼東西在叫,還從我臉上爬過去,我怕吵到你,模著黑找了很久,發現這屋里有很多沒見過的蟲類。」
所以這就是她一直听到的窸窣聲的源頭?仔細想想,這些房子位于深山之中,又不是什麼商業旅館,盛夏的屋子里會出現什麼山里的蟲根本不稀奇。
藍欣語心下一沉,動作利落地從床上翻起來,站在床上,看著床面的眼楮里快瞪出血來,不會也有蟲子爬到她的床上吧?
「怎麼辦?快叫人來處理一下。」她覺得為了蟲子而歇斯底里不是什麼丟臉的事。
「不好啦,主人家都睡了,我們本來就是免費借住,半夜再把人家吵起來好像不太好。」這個他早就考慮過了,「而且如果是有毒的蟲子,他們應該會提醒,既然人家沒說,就說明這是很正常的事。」
「正常?我睡覺的正下方可能正有什麼在產卵啊,你覺得正常,你來處理。」
「可這種木質結構的房屋到處都有縫隙,處理不完啦。」他叫她死心,而且他也不是滅蟲大王,他也會怕。
「真是靠不住,那你說該怎麼辦?」
「根據我的觀察,地板上比較多的樣子,我們擠一擠怎麼樣?」
「不行,我們都睡著了,萬一有什麼怪東西爬進耳朵里怎麼辦?」藍欣語的重點完全不在「擠一擠」這種小事上,她靈光一閃,「對了,你想上床可以,但是要負責一件事。」
床頭燈被熄滅,藍欣語側躺在床靠外的一面,而蘇瑋清盤腿坐在靠里的一側,抱著枕頭、背靠著牆壁,手里拿著一把蒼蠅拍,他的任務是盯著有沒有小蟲子靠近藍欣語,如果有要立刻趕走。
蘇瑋清百無聊賴地玩著手里的蒼蠅拍,這揮一下、那搧一下,不到十五分鐘,床頭燈又被藍欣語打開了,她再次坐起來,披頭散發、直勾勾地看著蘇瑋清。
「怎麼了?」蘇瑋清不理解,「我可沒偷睡。」
她抓頭,「算了,你這樣動來動去誰睡得著啊,睡也睡不安穩,不睡了。」藍欣語認清現狀似的,也跟他一樣盤腿相對而坐。
蘇瑋清覺得好笑,她不會是主動提出讓他幫忙守夜,然後自己又于心不安,決定陪他吧?
「我看你還是睡一會比較好,明天還有一堆事呢。」
「說不睡就不睡了,反正是你的事又不是我的事。」藍欣語顯得有些煩躁,「真是的,有什麼事能打發時間呢?」
他們在屋子里搜索了一遍,好在搜出一副撲克牌來,于是兩人半夜三更偷偷模模地開著燈,穿著睡衣、坐在床上開始打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