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朗台伯爵閣下 第9章

作者 ︰ 司澤院藍

接下來的半個月,巴黎面上風平浪靜。原本駐扎在城里的幾國聯軍終于有了離開的意向,絕大多數人的注意力都在這上頭。夏爾這頭只得了個隱晦的口頭承諾,還真沒人沉不住氣、來找葛朗台家的麻煩。

因此,紀堯姆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給兒子辦一場浩大的成年禮這件事上。本來這種事就很重要,必須大操大辦;再加上奧爾良公爵點頭要來,自然更該注意。從場地到擺設到鮮花到酒水,紀堯姆無一不親自過問,以臻完美。

夏爾卻沒那麼多事。第一,紀堯姆覺得這事肯定要他這個當爹的做,第二,他把注意力放在葡萄酒軍隊特供商上面顯然更有用——在父子倆促膝長談之後,紀堯姆完全能肯定,他的兒子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不提年紀,化險為夷的功力已經不比他低,再好也沒有了。

極度寵愛兒子的紀堯姆只當妻子在天國保佑兒子成才,哪里會想到別的原因?

如果一定要說夏爾有什麼煩心事的話,大概只有兩件。

第一件就是給所謂的「親愛的安娜」寫信。夏爾翻了原身留下來的那些情書,大致了解套路之後,就照著那個味道炮制了一封。當然,他不著痕跡地描述事情好多他好煩只想她這樣的問題,然後又說在生日宴上一定可以見面、聊解相思之苦——

其實這就是P話,葛朗台家和德•桑切斯家也算有點私交,無論如何都是一定要請的;但請來之後,有沒有時間說私房話,那就兩說了。

夏爾估模著,到時候公爵閣下的光芒一定能遮蓋住其他所有人,他八成只需要和安奈特點點頭,就和對其他普通客人一樣。而且他已經安排了下去,宴會過後定了合約,他就驅車去內地走一圈,搞定那一萬桶酒,估計要到年底才回來。這麼一折騰小半年,什麼情誼也淡了,就可以不動聲色地擺月兌那個女人。

他這算盤打得 啪響,也就不太介意一封信的問題了。

其次,就是洛甘和蘇歇分別登門拜訪了葛朗台公館一次。兩人選的時間岔開了,但旁敲側擊的問題都是類似的——關于和公爵的關系以及他在葡萄酒特供商選擇上的傾向。

紀堯姆接待了他們,但完全一問三不知——開玩笑,就算夏爾沒提醒他,他也不會把還沒白紙黑字確定下來的事情到處說啊!

因為紀堯姆慣常謹慎,兩人也沒覺出什麼不對。只不過,假如紀堯姆真的攀上了公爵這棵大樹,他們之前的計劃可能就實施不了——他們哪兒有實力和公爵對抗?到時候別偷雞不成蝕把米就不錯!

這邊兩人放緩了腳步、準備再觀摩一下情況再說,那邊夏爾覺得大事倒都還算在他預料的軌道上。關于這件大事,他已經列出了全部細節綱要,如今開頭十分正常。紀堯姆看過之後非常滿意,只指出了一個疏漏——夏爾必須在生日宴會開始之前,去定做三套以上的高檔禮服。

夏爾真的完全忘記了這茬。要知道原身的衣服已經夠多了,三個房間都放不下,然後他還要為一天的宴會定做三套禮服?

要不是這時代流行的風氣,他為什麼要這麼浪費啊!

心里這麼想,但夏爾還是老老實實地去了香榭麗舍大街上的布伊松手工男裝店。這家店是巴黎的名牌貨,只給具有一定地位的人服務;手藝精湛,版型刮挺,但價格也很好看。原身之前也來過三五回,但一次就要配三套尚屬首次。

站在矮腳凳上,夏爾伸著兩只手臂,讓裁縫給他量尺寸。他還在長身體,每回都要重新量過。

現在,凡是消息靈通一點的就知道之前舞會的那回事,所以裁縫更加不敢怠慢。

「這些衣服,做好要多久?」夏爾微微闔著眼楮,隨口一問。

裁縫已經知道這是要拿來做什麼的了。「會在一周後給您送到府上。萬一細節有問題,我們給您重做一套!」

夏爾點頭。雖然他覺得這簡直是把金子往窗外扔,但場面功夫還是要做到的。「布伊松先生呢?正在休假?」他轉移話題道。

給他量身的裁縫頓了一下,臉上的表情變得很難言語。

夏爾注意到了,心想布伊松八成是給更重要的主顧做去了。因為布伊松先生是這家男裝店的老板,同時也是最好的裁縫,而他的地位還沒到最高的那種程度。他也無意戳穿這件事,就當自己是隨口一提,畢竟這也不是什麼重要或者長臉的事情。

年紀尚輕的裁縫見他一聲不吭,猜想是大少爺不高興了,于是趕緊挖空腦袋找補道︰「其實我也不知道……」

吱呀一聲,對面房間的門開了,有個深色長發的男人抱著兩匹布料走了出來。這人正是布伊松先生,腳步小而快,看方向是要去店堂。

夏爾正對半開的門,不由得笑了笑,沒說什麼。他一個死過一次的人,沒必要對年輕人過于苛刻,況且本來就不是什麼要緊事。但從布伊松手里的布料質地來看,那個顧客估計真的來頭不小……

就在他這麼想著的時候,那位猜測中的顧客也出了門。夏爾剛看到身形就愣了一下,因為他發現,那人就是拉菲特!

……冤家路窄?夏爾不確定地想到。

維克托今天到這里來只是順道,因為一般情況下,是布伊松到他家去詢問他要什麼樣式的衣物。原本他還在思考庫房里的五百萬法郎金子要怎麼處理,但一抬眼就忘記了這回事——

有雙漂亮的栗色眼楮正注視著他,唇邊還帶著些還未消散的笑意,平添了幾分柔軟;身上外套和馬甲已經除去,只穿著一件皺領襯衫,領口打開,隱隱可見筆直的鎖骨線;某些人穿只顯得肥大的高腰緊身褲在他身上,卻襯出了偏細而美好的腰身和腿部線條。

這麼一看,卻是風情勝于精明了……

維克托心里一動,但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他反手虛掩上門,走近幾步。「又見面了,親愛的夏爾。」他這麼說的時候,依然站在走廊上,並沒進去。

夏爾心里抽了抽。他怎麼從對方話里听出來一種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意思?錯覺嗎?「很高興再見到您,拉菲特先生。」他低頭示意了下那把還在他身上游離的卷尺,「我暫時不太方便動彈。」

「沒關系,反正我一會兒就走。」維克托根本不介意。「我只是听說,紀堯姆最近忙得要命,都是為了你。」

夏爾頓時有些狐疑。這他當然知道,他爹在操辦生日宴會嘛。但拉菲特這麼問他是什麼意思?「忙的事情就在下下周末,」他帶著點試探的語氣道,「如果您有空,我們自然竭誠歡迎。」

「公爵閣下已經答應了,是不是?」維克托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又問了一句。

夏爾剛才的那點狐疑褪去,變成了一絲驚訝,然後又變成了了然。果然,他第一眼就覺得這男人難纏,事實果然如此!明明沒有人會告訴拉菲特,公爵閣下已經允諾了他這件事!「素聞您算無遺策,今天一見,倒真是讓我長見識了。」這話里頭有七八分是真的,夾雜著兩三分是不知是敵是友的警惕。

維克托注意到了夏爾眼里那點微妙的變化,心里不由得為這麼快的反應暗贊了一句。他原本想說你估計也一樣——想想,軍隊的訂單明顯超出葛朗台家的家底(工作和地位優勢);而葛朗台家最近卻只在忙生日宴,不是紀堯姆慣常的作風,明顯是夏爾的功勞——但不知為什麼,還有第三個人在場讓他打消了這念頭。「不管怎麼說,葛朗台家都不差一個人的飯食,對吧?」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但夏爾明白了。「那當然不差,反而是我們的榮幸。」

「我就想听到你這句話。」維克托翹起嘴角。他臉部輪廓和雕刻一樣,眉骨很高,眼楮深邃,鼻子英挺;這時候再一笑,絕對能迷倒一票女人。「那就期待我們下次再見。」

夏爾目送他離開,眉頭這才蹙起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拉菲特竟然如此清楚內里如何,已經完全超出了一個上位者的掌控範疇。這是盯上他們家還是盯上他了?不管怎樣,這人都不能得罪……

這頭夏爾思緒紛雜,完全沒注意到那個裁縫已經一**跌坐在地。早知道這兩人認識,他撒謊做什麼?這下完了,兩邊都不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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