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夏爾,雖然他還不知道他在別人信里被描繪成了什麼形象,但也不能說沒有預料——
用三百年後的知識來和三百年前的人PK,由于時代局限,用腳趾頭想的都知道,穿越的肯定擁有無法辯駁的優勢啊!而且,相對于原主之前在工業學校那種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生活,他的學習成績絕對算不錯,還是他們那一屆的優秀畢業生,因為過于勤奮而被稱為學習狂人……
所以我們知道,夏爾會成為一個合格的工作狂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但人無完人;如果說夏爾有那麼一點可能會成為科學家的話,成為音樂家哲學家之類的絕對門也沒有。
在這件事里,最重要的是學會揚長避短。
而除了一個還算好用的頭腦之外,夏爾最大的長處無疑就是超出現實許多的認識,這在各類自然科學上體現得尤其明顯。剛開始的時候,他並沒有太多選擇,只能考慮來錢相對快的方式;而現在,有了更多契機,當然要做長期打算。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僅僅靠一個人的努力,就能使整個時代提前進入電氣化嗎?
答案是當然不能。就算夏爾能夠批量生產發電機,提高自家工廠的生產效率,但如果市場需求跟不上呢?
就像是棉花、棉紗和布匹的關系一樣,棉紗的價格不僅僅取決于自身的質量和產量,還取決于棉花以及布匹的產量。簡單來說,如果織布的效率低下,棉紗再好也只能積壓。
這時候,答案就呼之欲出——
想一個人獨吞所有好處幾乎是不可能、也不現實的;更多的人參與進來,才會有更多的發展機會,蛋糕才會越做越大。
假設一家高效率的企業單干能賺的錢是一百萬法郎,市場拓展以後能賺的就有可能是兩百萬、三百萬法郎——因為整體工作效率提高,市場的限制就變小、變少了,發展空間就成倍擴增。
簡而言之就是,分蛋糕的人多了,但蛋糕的增長已經超過了人數的增長,分到每個人手里的那一份理論上是變多的。至于實際上是多還是少、差距又如何,就看個人的本事了。
當然,這絕對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事情。但有些時候,蝴蝶翅膀輕輕一揮,就有可能扇起一場熱帶風暴;那換一只海燕的翅膀呢?
夏爾沒有成為什麼什麼家的雄心壯志,只想當好那只海燕的翅膀。科技革|命才是工業革|命的源泉,而他正好知道如何提前引燃這條導火索——
那麼,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夏爾相信自己能在這樣的未來里擁有立足之地,根本不擔心他在科學界的動靜——動靜越大才越好呢!注意到電磁學的人越多,競爭就越激烈,進步才會越快!
而從經濟學角度說,後世的自由市場思想和現在開始冒頭的寡頭主義完全是兩碼事,所以夏爾誰也沒告訴。這實在著急不得,慢慢潛移默化才是正經;尤其是投資人,後世俗稱董事的那種,更需要支持CEO的這種觀點——
沒錯,首要目標就是搞定維克托!這種拉起投資來毫不費力的人,難道等著被別人籠絡走嗎?
所以,維克托覺得自己最近過得非常愉快。原因別無其他,就是夏爾對他看起來終于有幾分重視了——他提出的邀請,夏爾一般不會拒絕;而且,基于禮尚往來的原則,夏爾也終于主動邀請他了!
雖然大部分時候話題都在正事上打轉,但不管怎麼說,見面次數大大提高,都是件好事啊!
八月中下旬,巴黎歌劇院正在持續演出羅西尼著名的《塞維利亞理發師》。基于維克托對騎馬射箭這樣的消遣興趣一般(而且這些要出城才能玩得爽),加之現在能演出的也就幾個特定的劇作家,夏爾沒太多選擇,所以眼一閉就挑了這場愛情喜劇——
不管怎麼看,都肯定比《費加羅的婚禮》要合適吧!
維克托在這點上和夏爾的看法截然相反。「‘快給忙人讓路’?」他在中場落幕時玩味地說,「你就不願意讓我听一曲《你們可知道什麼是愛情》嗎?」
《快給忙人讓路》和《你們可知道什麼是愛情》都是很著名的獨唱,區別只是前者出自《塞維利亞理發師》、後者出自《費加羅的婚禮》(莫扎特)。因為腳本都是博馬舍寫的,劇中人物名字還都完全相同,所以經常被人拿出來比較。
但維克托的側重點顯然不在著名與否,而在這里面的內容。
在包廂偏暗的光線中,夏爾看不太清維克托此時的神情,但這並不影響他準確判斷維克托話里的意思。「我假設你這是在說,這首曲子很應景。」維克托這家伙見縫插針的能力真是叫人甘拜下風!他想。
維克托一笑,嘴角牽起弧度,大半是愉悅。「你還真能把它當成一種夸獎?」他揶揄地說,「看來是我低估了你。」經過更多時間的接觸,他現在對夏爾工作狂的本質已經有了初步了解,也開始能在這方面開玩笑了。
「低估?這才真的是夸獎呢!」夏爾故意這麼說,「能得到拉菲特先生的青睞,說出去一定會長臉吧?」
維克托被這話逗樂了,因為夏爾明擺著不會做這件事。
就算他們最近關系密切了起來,在旁人眼里也不過是投資者和代理人的關系。大部分人還不知道維克托讓夏爾把自家資產分散了出去,還以為夏爾拿到的是佩爾戈銀號的資金。
結果好像沒什麼區別,但論起和拉菲特這個姓氏的緊密程度,前者可比後者近多了——前者更偏向私人交情,而後者完全是工作關系。如果夏爾有意顯擺這種聯系,情況肯定不會是現在這樣。
「假如條件允許,我還真希望你能這麼做。」維克托一邊說一邊搖頭,幅度不大。這事要是公布的話,所有人都會知道,夏爾是他的人了!
「你想這麼做,但現在還不是時候。」夏爾幫維克托補全了後半句話。
維克托找上他,原本就是為了隱蔽地轉移資產;等到形勢完全倒向他們這邊時,才有公之于眾的可能性,而現在距離那時候還早得很。所以,維克托再惋惜也只能想想,最多再口頭說說,完全不影響實際。
借著舞台上的光線,維克托側頭打量了夏爾一眼。「我喜歡你聰明,但有時候又覺得,太聰明了也不是好事。」
「嗯?」夏爾用個鼻音反問回去。
「因為什麼都知道而有恃無恐,這簡直讓我牙癢。」維克托說,仿佛對自己頗為無奈。「但糟糕的是,我發現我就喜歡這樣的——相比于太普通而失去挑戰,這樣的對比我更期待。」
即使偶爾要吃癟?夏爾想,但沒說出來。他還記得維克托發現他對科學院里的許多人都感興趣時,一向克制的表情差點崩了,眉毛皺得能夾死人。直到他解釋發電機所需要的知識來源于各個領域的綜合,那臉色才好看點——
廢話,他當然不能見一個愛一個啦!維克托完全是被阿爾豐斯的話先入為主了吧!又或者說,因為過于在意,才……
「所以,」維克托的視線並沒有馬上從夏爾身上移開,「你應該不會希望通過這一場歌劇就打消我的主意吧?」
「的確沒有,我還沒天真到那程度。」夏爾從自己的想法里回神,這麼回答。「歌劇就只是歌劇而已。」
這句話讓維克托微微眯眼。他心想,夏爾是不是認為,歌劇是用來和合作對象增進感情的一種合理方式?但他想象了一下,發現把他的位置換成其他人完全不可忍受——
夏爾和別人一起看愛情歌劇?不能忍!而這麼說起來,最有可能的危險對象是……
維克托的想法在心里打了個轉,但是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來。「說到這里,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麼?」因為舞台幕布已經開始晃動(說明下一幕就快開始了),夏爾的目光已經重新轉了回去。
「我听到有人說,再這麼下去,你就要成為公認的靈感女神了。」這明顯是玩笑話,但配合上維克托的語氣,听起來就半真半假的,還帶著點試探。
「我是男人。」夏爾故意抓歪了重點。維克托沒指明是誰,但答案明擺著——他最近就和科學院的人打交道多。因為很多事都不能直接說,大部分時間他都在旁敲側擊,好讓他們覺得自己只是被啟發了而已。
「重點擺明了不是男女,嗯?」維克托听出夏爾的回避,不由得微微撇嘴。「你以前怎麼樣,我不管,也管不著;但如果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我覺得你遲早得進科學院!」他這麼說的時候,頗有些悻悻然。
听著這話,夏爾突然心中一動。不是以為維克托說的將來,而是前半句的「以前管不著」。說實話,到現在,最了解他的人估計就是維克托、也只有維克托吧?要不是維克托一開始就那麼死纏爛打的話……
「沒有的事。」他回答。因為陷入思索,聲音明顯變輕。
維克托只以為這是歌劇快要開場的緣故。「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他確定一般地說,還特地咬了重音。
上帝知道他有多擔心那成排的可能情敵,還都是防不勝防的天降系——不要這麼考驗他的精神承受能力好嗎!有了不會改行的承諾,夏爾在數理化方面再天才都沒關系;至少他的機會遠大于其他人,不是嗎?
至于夏爾為什麼比以前讀書時天才……啊,這種無傷大雅的細節就讓它隨風而去吧!反正他認識的夏爾從未改變!
維克托總算能稍微放心了,但夏爾可不。他攪渾了一池塘水,就等著誰來和他討論或者爭辯電和磁的關系;只可惜法國科學界的大風向是電和磁是完全不相干的兩種東西,這時候都認為這是空談。
夏爾左等右等沒有人,只覺得這次不太順利,大概要再等幾個月了。而就在他準備動身前往波爾多的前一天,傳來了消息——
安培從瑞士回來了,有見他的意向;更重要的是,他還帶了個對此有興趣而順道訪問的丹麥學者,名字叫漢斯•克里斯蒂安•奧斯特。
想打瞌睡就送枕頭,夏爾快被這種幸福砸暈了。要知道,他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就指望著奧斯特開個好頭啦!
作者有話要說︰在開更大地圖前,早早地補充一下隱藏設定︰
主角穿越之前身處22世紀,現代架空世界︰科技高度發達(22章提到了胚胎基因微調,不知道有沒有人注意),社會人文類似現在。300年的認識差距是給主角開的粗壯金手指,賺錢是最終目的;金手指程度控制在,XX定律不會變成葛朗台定律(▔_▔|||)
另外,文案上標「可以當原創看」的意思是,除了時代背景,大部分劇情、人物及地圖和原著不同。
感謝小蘑菇、須賀宮Здю、愛發呆的阿衍、杏干兒噠地雷,感謝穎蘭君扔了一個手榴彈,以及小蘑菇、須賀宮Здю、日久見人心的營養液,挨個兒熊抱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