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過去之後,夏爾又躺了三天,才等到腿上的傷口大部分結痂月兌落。雖然沒有完全好透,但至少不怎麼影響正常行動、以把之前不好處理的事情解決掉了。
首先是米歇爾那頭。
夏爾覺得,如果以好好談的話,米歇爾當然值得拉攏。要知道,除了維克托之外,巴黎的金融巨鱷也就是米歇爾坐第二把交椅。再加上米歇爾人緣好,在讓其他人把資金心甘情願地投到工業上會更有帶動作用——
這才能實現他和國王陛下展望過的藍圖︰全面展國內經濟,不讓法國輸給諸如英國之類的任何國家!
另外,維克托做事一向干淨利落,從不拖泥帶水。所以在夏爾和他提過的那天晚上之後,他馬上就接手了相關事宜。照以往的風格,夏爾有理由相信,維克托不會讓他失望。
所以,夏爾在這件事上要做的只有一個字︰等。
接下來就是法拉第。
雖說夏爾沒有新建一個實驗室,但住所之類的地方倒是早就準備好了。法拉第的脾性他大致也模出來一點,所以特地在學校林立的學園區找了個環境清靜優美的公寓。
房子不算豪華也不算大,和現時流行的帝國風格差距甚遠;但至少干淨整潔,還配有僕人——
想讓人專心研究的話,肯定該做到衣食無憂;先不提什麼豐厚回報,如果科學家肚子都填不飽或者總受氣,那還能指望工作效率嗎?
雖然這標準對維克托那樣見慣富麗堂皇的宮廷建築的人來說簡直以說是寒酸,但對法拉第來說已經再好也沒有了——要知道,如果夏爾真給他弄一套豪宅,那他是絕不能答應住下的——
和戴維一比,這麼體貼的夏爾就是大天使一般的存在!
最後就是鬧得整個巴黎風聲鶴唳的刺|殺。這件事和第二件其實以合並起來談,因為他們共同商定了一個以退為進的策略,而進的那個方向正好重合。另外就是,前者的掃尾時間和後者的開始時間撞到了一起。
在夏爾能從床上爬起來的第一天,他就兌現了諾言,帶法拉第去參觀安培的實驗室。但實話說,他已經提前和安培打過了招呼,說法拉第能要在巴黎呆一陣子。
安培不是傻的,當然知道這話的言外之意是什麼。他也听過一些來自倫敦的風言風語;因為戴維的緣故,整體輿論風向對法拉第不利。
如果換個人對他推薦法拉第,他肯定婉言謝絕,因為那很能代表著一大堆麻煩;既然法拉第能得到夏爾的首肯,那他也不介意給一次機會——
開玩笑,他已經錯過了一次機會,怎麼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還好法拉第也很給力。他隨身帶著沃拉斯頓的親筆信,證明他並沒有剽竊。如果說安培之前還有些疑慮的話,在看到信的瞬間差不多就煙消雲散了。
「如果您還需要什麼證明的話,大以派人去倫敦核實。」法拉第最後道。他身正不怕影子斜,語氣一派坦蕩。
一邊的夏爾喝著咖啡,對此不表評論。他看得出,法拉第徹底被戴維寒了心,說得這麼清楚不是挑|釁,而是因為不想重蹈覆轍。
安培再次打量了一眼法拉第。他其實還挺欣賞這個年輕人不卑不亢的態度,但他有個疑惑︰既然法拉第能拿到沃拉斯頓的信,為什麼不直接這麼和他的倫敦同行們說呢?對惡意造謠傳謠的人來說,實打實的證據分分鐘打臉好嘛!
但這話顯然不適合直接問法拉第。所以安培笑了笑,「這就不必了,我相信夏爾,也就相信您的清白。您現在願意去看看實驗室嗎?如果覺得環境以接受,我以代表實驗室全體同仁,熱忱地歡迎您的加入。」
法拉第不著痕跡地看了夏爾一眼,然後站起來鞠了個躬。「那太好了,多謝您。」
于是安培叫來他的一個助手,讓後者領著法拉第去實驗室轉轉。等兩人離開,他才把他剛才的疑惑問出了口。
「還是因為戴維。」夏爾簡潔地回答。
安培愣了愣,然後有點難以置信地明白了。夏爾這話的意思就是,因為法拉第念舊情,所以這時候依舊想著息事寧人?「這……他……」他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法拉第的脾氣何止是好?被污蔑了還不澄清,簡直都要成包子了吧?
不過話說回來,這倒是從反面證明了,對曾經幫助過他的人,法拉第絕不會以怨報德。
夏爾放下咖啡杯,手指略微交叉,搭在膝蓋上。「我大概明白您想說什麼。」他輕聲道,「雖然邁克爾堅持清者自清,但這種事情必須撇清干系。」
安培點頭表示同意。開玩笑,剽竊這種黑鍋怎麼能背?
「他不想做,也許是現今的局勢只夠他做出暫時離開倫敦的決定。」夏爾繼續解釋,「邁克爾品德高尚,但時間會證明,高尚對某些人來說是完全不必要的。」
安培把臉更轉向夏爾了一些。
雖然他們都覺得這種事該反擊,但他們畢竟不是當事人,主要還是看法拉第的意思。而現在夏爾是不是在暗示,這件事的最終結果取決于戴維想不想成為「某些人」中的一個?但話再說回來,如果那些謠言真是戴維散出去的,那戴維已經成為了那種人了吧?
「好吧,那我們就拭目以待。」覺得最後還是要看事實才能說話,安培這麼說。「既然法拉第能做出電磁轉動,我想他也的確能做出其他更多的成果。」
夏爾微笑起來。電磁轉動是法拉第自己取的名字,按照後世的科學理論來說,其實是單極電動機的原型。現在,沒有了戴維的隱形阻撓,法拉第還不能在更短的時間內做出更大的成果——比如說一台水力電機——嗎?
所以,隔天夏爾和德卡茲公爵在科學院踫面的時候,後者已經略微耳聞了這件事。
「我原先听你說的時候,還覺得能有那麼一點夸張;但是現在看下來,原來大家都和你想的一樣啊!」
德卡茲這麼說的時候,他和夏爾已經轉了一圈,範圍包括安培的實驗室。而他口里的大家,則是科學院一幫子研究物理的教授們——
電力最吸引人的地方在哪里?就是能源,將來電氣時代的基礎!而要讓產業邁入機械自動化,就需要讓機械動起來的能源形式。
蒸汽機就是其中的一種,它將煤炭燃燒的熱能轉變為動能。只不過能量利用效率不高,要耗費很多的煤炭,笨重而不方便。
而如果換成電,就會好得多。
舉一個比較簡單的例子。一條河流蜿蜒而過,通常某些地方會有比較大的落差。如果在附近安一個葉輪,那麼河水落下來時就會沖到葉片上,讓它以及它帶動的鐵片旋轉。再讓鐵片處于磁場中,它運動時就會產生電流。再通過類似的方式轉化,電流就能帶動其他物體運動,比如說機械的杠桿之類,成功省掉巨大的人力。
這一下子就跳過了煤炭,挖掘、分揀、運輸的成本全省了下來。如果暫且不考慮如何長距離傳送電這樣的技術問題,他們都至少先得有一台電動機!
「這現在還只是我們的設想。」夏爾這麼回答,「畢竟這是個大工程,光靠幾個人做不成。」
德卡茲深有同感地點頭。的確,前景很美好,但投入的人力物力實在太大了,非舉國之力不能完成。「所以您一定得說動陛下。」他說著笑了起來,「在這件事上我得說,您做得再好不過了。」夏爾不僅有計劃,而且是大計劃;最重要的是,這計劃一直在穩固地步步推進啊!
「那也是陛下開明睿智。」夏爾回答,有點兒雙關。
德卡茲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了一些。
這話表面上的意思似乎是奉承,但實質上還真不是。國王已經快到古稀之年,說句不太中听的話,不見得能活到大規模電氣化的一天。而如果從阿圖瓦伯爵的角度來說,他絕不能支持夏爾。別的不說,就沖夏爾工資的爽快勁兒就不能——
阿圖瓦伯爵對科學沒什麼興趣不說,還是個宗教狂熱分子;他堅信,全天下的東西都是國王的,平民為國王效力理所應當,有什麼資格獲得更多財產?
換一句話,夏爾絕不能站到阿圖瓦伯爵那邊去。而這樣的態度差不多能代表一大批在革|命後崛起的中產階級的心聲,還能加上同樣從里頭獲得了好處的平民們……
「只惜時間不夠,不然我該去埃佩爾納看看,那一定很長見識。」德卡茲一邊想一邊說。知道得越多,他就越對自己這方有信心。
「等您從倫敦回來,我一定親自帶您去參觀。」夏爾笑眯眯地答應了。「這是我的榮幸!」
德卡茲看著夏爾,覺得自己完全明白了對方為什麼那麼受歡迎——誰不喜歡和聰明又有實力的美人打交道呢?「不過,在我回來之前,你也別大意——畢竟,如果最後需要和英國人談判的話,你的工廠就是貨真價實的籌碼!」
「那當然。」夏爾肯定,又說了句俏皮話︰「海峽對岸都是立志要做紳士的人;不拿出點真材實料,怎麼能叫他們信服呢?」
德卡茲這次自內心地笑了。
他去拉外援,國內還有夏爾和維克托這樣的人幫助穩定局勢,簡直挑不出任何問題。別人看起來,他是明褒實貶;但他之前因為謀|殺而引起的忐忑已經完全消失,全數變成了昂揚的斗志。
「我不以假設,你上一次去倫敦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這個?」德卡茲又想起來一件事,「不然,怎麼會有人從海峽對岸來投奔你?」
夏爾但笑不語。
這無疑是默認。「我現在有點兒同情戴維了。」德卡茲有點夸張地說,「如果他知道你的計劃,說不定就不會做出那樣的事。」他頓了頓,又接下去道︰「但這也只是我的猜測而已。我能肯定的只有一點——英國人將來一定會後悔的!」
作者有話要說︰國內|政|局告一個段落,以專心掙錢啦~~
另外,今天有個事情要通知,就是作者菌下周開始三次元持續繁忙,更新時間有能不穩定~~所以要是哪天更晚了或者沒更新,那作者菌一定已經累癱了==因為通常不掛請假條,所以提前通知下。不過當然,這只是預防針,作者菌還是會努力碼字更新噠~~
感謝derivative衍生、momo的地雷,感謝釋影流年的火箭炮~~親一口"o)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