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船橫跨北大西洋絕對是一段艱苦的旅行,尤其是在有對比的情況下——後世的飛機和現在的汽船絕不能同日而語,無論是速度還是舒適程度都差太多了。
正因為如此,夏爾的暈船借口沒有人識穿。尤其他長得還很有欺騙性——白淨又嬌氣——架不住海上的風浪實在再正常不過了。
而且,雖然對于考察團的絕大多數先生們來說,他們的船都已經能把英國船拋在後頭了,但到旅程後半路,因為暈眩或者不適應海上的食宿而需要臥床靜養的人越來越多,根本沒有一個人會想到第一個躺下的夏爾其實另有原因。
至于夏爾自己,他現在真心想不到要和坐飛機的感受相比較。理由很簡單,維克托的床|上技術相當好。尤其是海浪起伏的時候,騎|乘式那種上上下下的享受——
連腳趾頭都在通電戰栗的感覺,對第一次以及後面的連續幾天來說,是不是太強烈了點?
但既然爽到了,夏爾也沒那麼矯情,怎麼舒服怎麼來。反正照他的想法,等看到陸地,他們之中的誰都是忙到腳不沾地的節奏,那又何必介意短暫的縱|欲呢?
總而言之,維克托這回算吃到了肉,程度簡直以用滿嘴流油滿面紅光來形容。看在不知內情的人眼里,就是他們的考察團團長愈來愈精神抖擻、愈來愈春風滿面,不由得再次肯定了美國之行一定賺錢,而且一定大賺特賺——
不然,還有什麼原因能讓一個拉菲特和顏悅色到這種地步呢?
這想法好歹能鼓舞士氣,所以維克托沒打算澄清——更何況,敏感原因,也澄清不了。
總而言之,考察團的諸位對他們這次的行程有極大的信心。所以在比通常早了十來天的時候看到遠遠的地平線時,甲板上掀起了一個小高|潮。
「我們要到了!」
「如果方向對,不出兩天,船隊就能進切薩皮克灣了!」
「沒錯兒,到時候只要繞過特拉華州,再往西進河口,華盛頓近在咫尺!」
既然是官方的考察團,為表誠意和方便交流,第一站自然是首府華盛頓。
「希望他們把白宮修好了,」維克托則是這麼表示的,「這樣好歹能給我們這邊的人一點兒信心。」
美英戰|爭剛過去不超過十年,英*|隊在侵入華盛頓的時候燒毀了白宮、議會、財政部等等建築。但這很難說出對錯,因為美*|隊之前幾乎燒掉了整個約克。
夏爾知道維克托和他一樣,對戰|爭一點興趣也沒有、這麼說不過是為了洽談能順利,微微笑了。「這理應沒有問題,」他道,「如果不是想要擺月兌他們之前的地位,美國人怎麼能和英國人打起來呢?」
這話只是個通俗表述。所謂地位,包括了英國人對北美的殖|民統治,包括了英國工業產品繞過關稅低價傾銷、以擠壓美國本土制造業,還包括了日不落帝國在全球的霸權地位——
如果說美國工業在幾十年內有希望迅速崛起的話,那美國人要在最後這點上超過英國人,依舊為時尚早。但就和他們法國人不甘居人後一樣,美國人也這麼想。
夏爾知道這些,維克托當然也知道。「所以我們有合作的基礎。」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英國人對美國人態度強硬,沒錯,但我已經預見到英國人管不過來的情況了。只要工業普及、新國崛起,他們沒辦法繼續稱霸下去。」
通俗一點的比喻,就是一個人看著一個足球場般的大蛋糕。他以前保住了蛋糕,是因為他手里有槍,而其他人只有刀或者是空手。那如果其他人手里也陸陸續續有槍了,還能讓那人獨佔所有好處嗎?
「這麼說起來,我們像是在給英國人添麻煩。」夏爾笑容更大了點,「但這不能影響到德卡茲公爵在倫敦的進度。」
「肯定不會。」維克托篤定道。「美國人比我們激進多了——就算有點兒摩擦,他們也會關注更大的那個。要我說,前些年皇帝把路易斯安那賣給美國人,實在幫了我們的大忙。因為那樣一來,不論是西班牙還是英國,重點就都放在美國上了。」
維克托說的皇帝就是拿破侖。當年因為歐洲戰|事吃緊,拿破侖分|身乏術,實在管不了在美洲的殖|民地,所以就賣了美國人個好兒,把密西西比河兩邊的一大塊地打包賣掉了。
這一方面給拿破侖換來了賴以維持戰|爭的豐富資源,一方面就和維克托說的一樣,轉移了同樣在北美擁有大塊殖|民地的英國和西班牙的注意力。考慮到美國在各種國際摩擦後最終成功佔據了北美一半的土地,法國的賣地抽身簡直就是及時止損。
夏爾想著這些前後比對,也並不直說。「其實美國人不激進。只是情況不同,他們比我們著急而已。」
維克托心知肚明地笑了。「誰讓他們自己內部還沒搞定呢?」
美國獨|立還不到五十年,相比于老牌強國實在不算什麼。而且他們現今也就十幾二十來個州,遠不到後世的五十個。但就這麼些地方,已經涇渭分明地站成了兩派——南方派和北方派。
簡單地說說這個照地域劃分的派別。
首先是南方派。因為土地富饒,美國南方大多都是種植園。種植業最大的成本就是人工,所以想賺錢,就需要大量廉價的奴|隸。
再來說北方派。這邊兒偏向自|由資本主義,期盼著在制造業上趕上、甚至超過英國。也就是說,大部分人支持工業化生產,思想上反對蓄|奴。
除去內部爭斗之外,美國還夾在西班牙和英國的殖|民地中間,後頭兩個國家都虎視眈眈地想要他們的土地。不用想也知道,這日子絕對好過不了。
簡而言之,如果說法國內部現今勉強還能維持表面和諧,那美國就是實實在在的內憂外患。
「雖然這麼說大概很不長進,但和美國人比起來,我們的情況還真是令人慶幸。」夏爾道。好歹他們離開巴黎之前,國內政|局還算穩定;至于經濟方面,現在米歇爾也站到他們這邊來了,那就沒有了後顧之憂——不然維克托怎麼能有一大段能夠離開巴黎的時間?
「也許之前是令人慶幸。」維克托補充道。貝里公爵遇|刺,他們誰也沒預料到,最後化險為夷完全是逼出來的運氣。「但我能肯定,如果這一次美洲之行能夠成功,那絕對能證明我們的實力。」
「足以扭轉乾坤的實力。」夏爾低聲道,語氣里帶著不易察覺的勢在必得。
這乾坤,往小里說是法國,往大里說,就是世界了!
船隊浩浩蕩蕩地駛入了波多馬克河口,繞過幾個彎後,華盛頓就在眼前了。
夏爾的預料沒錯,這座經歷過槍炮洗禮的城市已經呈現出了一種全新的面貌,幾乎難以找到戰|爭留下的痕跡。國會這樣的公共建築都是新建的,石英岩斷面在陽光底下熠熠生輝。街上人來人往,馬車繁忙地穿梭在郎方精心設計的各個街道之間。沒怎麼打理的花圃里鵑菊瘋長,看起來卻並不凌亂,而是強烈地展示著一種盛夏特有的姿態。
確切地一點兒說,華盛頓的繁華程度雖然比不上巴黎,但卻煥著一種巴黎沒有的蓬勃生機。
考察團一行人沿著以後該是林肯紀念堂的地方上了岸。這碼頭的位置已經非常接近白宮,能將船開到這個地方絕對是殊榮。美國政|府派來的迎接團隊早就到了,在碼頭上清出了一條通道,直達路邊接送的馬車隊伍。
這正是政|客們露面的大好機會,像夏爾這樣沒有政府官員頭餃的人只得墜在最後。不過他的戰場不在這種迎接場合,而在之後的各種商業會議和談判里。所以他難得輕松,笑眯眯地在後面看前頭維克托做場面功夫,順帶再觀察一下能要打交道的人。
首先引起夏爾注意的就是對方那邊的頭頭,國務卿亞當斯。這姓氏很讓人耳熟,因為他父親就是美國的第二任總統,而他自己將來也會是。
男人四五十歲,際線有點危險,眼楮里精光閃爍,充分說明了打交道的難易程度。如果一定要分一個類別,那亞當斯以算是北方派的。具體性格如何,只能之後正式認識的時候再模索。
另外一個讓夏爾側目的人不是亞當斯的副手,甚至也不是那中心圈子里的某個人,而是位置幾乎和他一樣靠後的人——馬薩諸塞州的一名議員,韋伯斯特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維克托︰這三年做不成、一做管三年的節奏……爽是很爽啦,但頻率能不能再高一點?
夏爾︰韋伯斯特先生,請留步。關稅的事情,我想和您商量一下。
維克托︰……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感謝momo的地雷,感謝王叢叢的3瓶營養液!~麼麼噠"o)o"~
作者菌才不會說,在寫維克托家客廳的鏡廳裝飾時,就已經自動腦補高清無碼情趣三萬字小黃文了→→連作者專欄的簡介都被河蟹了,作者菌也餓得嗷嗷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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