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奧布里翁一家奇葩到讓人無語,但斐迪南根本就沒打算搭理他們,自然不會放在心上;而夏爾覺得他擺平這家人分分鐘的事,只要他們敢來——
所以兩人都沒和其他人提這件事。一行幾人繼續往西,直到路易斯安那時繞了個圈往北,進入了阿肯色地區。
這時候,時日已至盛夏。漫山遍野的棉花都已經孕蕾開花,遠遠望去,一片深紅色的棉鈴在風中搖曳,像是起伏的海洋——
因為史前地質活動的原因,阿肯色地區土壤肥沃,水網密布,非常適合耕種。它的名字寓意為「住在河下游的人」,說的正是密西西比河。在西班牙人、法國人到達這里之後,就被開成大片的莊園,種植的全是棉花。
「它們看起來長勢喜人。」夏爾這麼表示。他對種棉花不太在行,但植物健康與否還是很容易判斷的。
「那當然!不然我敢帶您來看嗎?」泰森先生——之前和夏爾談妥收購意向的大莊園主之一——這麼驕傲地回答。
「您一定是在開玩笑。」夏爾微笑道,「就算不來看,光憑您拍著胸脯保證的語氣,就給了我足夠信心了。」
這話十分中听,泰森哈哈大笑。「我現在明白您為什麼能把生意做到我們這里來了——憑您這張嘴,就已經無往不利了吧?」
「您這麼夸獎我,我真不能不說一點好話——」夏爾順口調侃,「您就是準備在這兒、用這樣的景象、加上這樣的話語來讓我簽上自己的印章吧?或許還要個更漂亮的售價?您說呢?」
「這難道是好話嗎?」泰森反問,但語氣里並沒有一點生氣的成分,「但如果這代表著簽章和價格您都願意考慮的話,那我真必須得承認這一點。」
夏爾夸張地搖了搖頭。「您剛才說的話——無往不利的嘴什麼的,合該用在您自己身上!」
他們倆互相客套來客套去,其他人要麼幫腔要麼就在心里翻白眼——沒錯,翻白眼的正是維克托。美國種棉花的莊園主又不止泰森一個,夏爾何必那麼浪費時間呢?
——不要懷疑,這是某個小心眼兒、並且佔有欲極強的家伙又在拈酸吃醋了。
但維克托也知道,雖然夏爾脾氣一貫不錯,這時候最好還是別攪合夏爾的生意,否則後果肯定難以預計。所以他也就在心里嘀咕幾句,臉上維持著他一貫的面無表情——
事到如今,他只能指望工作什麼的能快點做完了!
夏爾暫時沒有察覺維克托的想法——要讓他從工作狀態分神實在是件很難的事情——還在和泰森討論棉花的品種問題。「您這底下種的就是本地品種嗎?」
「大部分都算是。」泰森回答,「山麓平原還有些南美的品種。但它們長得太慢了,也許我該換一種方式栽種它們。」他一邊說一邊聳肩,顯然低產量讓他很不虞。
「那就是說,您手里有那些棉花的樣品了?」夏爾略有好奇。棉花的品種決定了縴維長短,而縴維長短就決定了紡織出來的布料質量。產量低是一回事,質量好就是另一回事了。
「當然,都有,我正準備帶您去看呢!」泰森肯定道,同時在心里夸獎自己有備無患——
他在之前的時間里已經初步了解夏爾的為人,知道夏爾注重細節,所以特意讓人提前準備好了能想到的一切。畢竟,相對于找許多個小買家,他當然更願意一次性把自家的棉花都賣給夏爾。
第一省時間,第二省力氣,第三還能賺更多錢——何而不為呢?
「那也不著急,」夏爾只是要一個回復,並不真的說風就是雨、馬上就要看,「您再給我說說這地方的美好景色?」
「當然!」早就決定要拉攏夏爾這個大客戶,泰森自然不會反對表現的機會。「您要是在九十月份來,那才叫壯觀呢——棉花都成熟吐絮了,簡直就是白金之海!」
夏爾在心里算了算時間。
現在已經到了六月;回程集合地點定在波士頓,而他們從阿肯色地區過去,最快也要七月了。再加上在大西洋上耗費的時間,到法國已經八月。對波爾多葡萄成熟的時間來說還不算太晚,但軍隊的葡萄酒購買時間就有點緊。真在美國留到九十月,那他回去就只能過聖誕了。
只是還沒等夏爾出聲,維克托就先替他否決了。「這建議的確不錯,但我們的時間一直很寶貴。」
泰森听出這是拒絕,並且不以為忤。「我當然能理解,」他點頭道,「諸位都是做大事的人嘛!」反正只要棉花的銷路定下來,其他的他也不在意。
而夏爾在泰森沒注意到的角度斜了維克托一眼。泰森听不出,他還听不出嗎?維克托這絕對是感覺到,他在美國的工作也並不比在法國少,自然就不想他在美國多待了。
但夏爾並沒有直接這麼說。相反地,他指著遠處的一條丘壑問︰「那邊的地也是您的嗎?怎麼沒有種棉花呢?」
泰森甚至不用看那個方向,就笑了出來。「您不是第一個問這問題的人了——那頭雖然也是黑土,但地形太復雜,高高低低的,想平整起來做莊園有點難度。」他頓了一下又說,「不過您想要看看的話,當然沒問題。事實上,河谷里風景不錯,只是考驗腳力。」
「這樣嗎?」夏爾若有所思,但並沒表現出來,而只是笑道︰「那看起來,我又得多打擾您幾天了。」
他之前听說棉花園的地點時就覺得有點像,現場看就更像了;但依舊不能肯定,那里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個地方——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阿肯色地區有個十分著名的礦坑,著名程度到一提起阿肯色美國人就會聯想到——
鑽石礦!
棉花很多地方都有,但鑽石不是!
這正是夏爾選擇泰森作為棉花合作方的原因之一。反正他無論如何都要看一次現場,有更多機會自然更好。有鑽石就算他賺到,沒有也不虧,對不對?
夏爾這算盤謂是 啪響,但泰森完全被蒙在鼓里。因為那地方人跡罕至,他們一看不適合種棉花就早早放棄了。此時他听夏爾的語氣,感覺夏爾還真有意向去走一趟,于是滿口保證道︰「那不是更好嗎?正好讓我一盡地主之誼!」
這一天賓主盡歡。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里,一行人在泰森的帶領下把莊園大致轉了一遍,一個個地敲定細節。泰森一方面覺得夏爾一定有完美主義,另一方面卻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態度對雙方都有好處,尤其在夏爾並不吝嗇為他的高要求開出高價時。
「我真擔心,在和您合作之後,我還能不能和其他人做生意!」在確定完所有合約內容、僅剩關稅問題後,泰森這麼對夏爾說。「我就沒和比您更靠的對象談判過!什麼地方都能考慮到!」他早前听說夏爾精明,還以為是個貶義,接近一毛不拔那種的;如今親自一見,千言萬語只能匯聚成一個感受——
夏爾這樣的人,天生就是掙錢的料兒!至少敢投資鼓勵他多種那些低產棉花的,夏爾還是頭一個!
「這說不好。說不定在某些人眼里,我只是花錢大手大腳而已。」夏爾對此這麼表示,暗示意味濃厚。
泰森被逗了。「瞧您說的是什麼話呀!」他一邊說一邊擺手,「的確,論起花錢的能力,您是我見過的人中數一數二的。但是,第一您有那麼多錢,第二您還能用這些錢掙到更多的錢——那有什麼問題呢?至少從我的角度來說,我恨不能像您一樣能花錢;像您一樣能掙錢就不指望了!」
在一邊听著的維克托覺得自己的膝蓋分分鐘被射成篩子。上帝知道,他只是輕微表達了一下夏爾無論在哪里都忙得腳不沾地的不滿好嗎!實業家也太忙了吧,就算他一直在處理國內送過來的金融文件也沒這麼多事情啊!
不過也正因為維克托的抱怨,夏爾決定再在阿肯色州待兩天。泰森已經帶他們去過丘壑地區一次,但一無所獲。維克托既然有意見,那他們正好能兩個人再去一趟。沒有鑽石,至少也沒有人吧?
這正中維克托下懷。在別人莊園里太不方便了;而且他吃一塹長一智,這次出門時特意帶了換洗衣物。所以再一次全身濕透——這次是個小瀑布play——之後,他心滿意足地抱著夏爾,水紋從他們身邊一圈圈蕩漾開來。
夏爾倚在湖邊,對維克托這種仿佛大型犬護食的樣子已經不想說什麼了。乍一看好像是藏獒,其實本質上是只哈士奇嗎?「時間差不多了,起來回去吧。」他現在真心想回巴黎了——雖說大概都是偷|情,但有張床總比野外方便得多吧?
維克托雖然不太情願,但也知道這是實話。其實他和夏爾一樣在想念床,因為野外雖然刺激,但總不能盡興。結果他放開夏爾,剛往岸上邁了一步,就低呼了一聲︰「哎喲!」
「怎麼了?」夏爾在維克托後面站起來,聞言問了一句。
「被什麼東西硌到了,」維克托一邊回答一邊挪開腳,「大概是石頭……呃?」水清而淺,所以水面底下的情形一覽無余。「我剛才好像被什麼光晃了一下……」他嘀咕著彎腰,把一把石頭都撈了起來。
夏爾听他沒聲了,不由得伸頭去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那一小顆混雜在黑乎乎的石頭里、還強烈反射陽光的玩意兒是啥?
……鑽石?鑽石!
作者有話要說︰夏爾︰出門踩鑽石,什麼狗屎運!
維克托︰親愛的,我的鑽石都是送給你的!
紀堯姆︰等等,送鑽石是不是哪里不太對?
斐迪南︰不太對+1
阿爾豐斯︰不太對+2
葛朗台老爹︰不太對+3
……
弗朗索瓦︰什麼話,哪里都很對啊親家公!
紀堯姆︰……親家公又是什麼?連你的稱呼都不對吧!
感謝索菲亞的地雷,感謝bnnli、天寶的營養液!愛你們麼麼噠!
一定沒有人想到這文的走向有鑽石,誒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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