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夜便停了,第二天清早,天空中烏雲散去,朝霞溫暖的暈染著朵朵白雲的邊緣。
葉九秋睜開眼時,被坐在自己面前,盯著自己看的葉九幽嚇了一跳。
「……早。」他眨巴下眼楮,抬手模了模臉龐,他臉上有什麼不對麼?
葉九幽淡淡的點點頭,移開目光,道︰「我要回黑棺中一段時間。」
為何?葉九秋下意識的抓住葉九幽的手腕,被那冰冷的體溫驚了一跳,才終于記起葉九幽尸傀的身份。或許是因為葉九幽與別的尸傀不同,更加生動,所以他這些日子以來,竟不知不覺中將葉九幽看做了普通人類,而忽略了他真正的身份。
尸傀回棺中呆著,是一件極其正常的事。比如何山見的命尸,在大多時候都是呆在他的棺中的。
但葉九秋卻覺得,葉九幽不該像那些尸傀一樣,常年被封閉在暗無天日的棺中。畢竟,葉九幽是有思維有神智的,怎麼能被困在棺中的方寸之地?
可如今葉九幽自己提出要回黑棺內……
葉九秋心中揪緊,他這才恍然發覺自己如此依賴著葉九幽。
也是,沒有葉九幽,他早就遭了楊宏白然的毒手。沒有葉九幽,他仍是眾人可欺的葉九秋。沒有葉九幽,他如何踏出他在修真界的第一步。
那人只在一旁靜靜的注視著他,就讓他得到無限勇氣。
葉九幽于他,宛如精神支柱。
葉九幽並未察覺眼前少年心中瞬時轉過的諸多想法,他見葉九秋沉默不語,只道是葉九秋舍不得。他最是了解少年時期的自己,心思細膩柔軟,感情多余的充沛,總是把他人的好死死的記在心底。葉九秋與他相處多日,大概已當他是朋友,此時不舍也是正常。
他料想的不錯,把葉九秋的心思猜對了七七八八。
可是他卻忘記了,當年他還稚女敕的時候,因在宗內白然的溫柔對待,後又被白然「拯救」,免于□□,于是心上才印下了白然的影子,在之後的相處中漸漸喜歡上白然。
但是,這一次,在宗內給予葉九秋莫大安撫與支持的是他葉九幽,即使那只是葉九秋單方面的巴著黑棺尋求治愈。從楊宏手中救下葉九秋的還是他葉九幽,即使他原本並不打算出手相救。
白然精心策劃的一切都被他的出現打亂,他頂替了前世白然在他生命里扮演的種種角色,比如在冷漠宗內的心靈歸宿,比如從絕望中拉他走出的一束光,比如在他最脆弱時相伴身邊的那個人。
不知是潛意識避開去想,還是壓根沒往那方面想,葉九幽忘記了,他曾經喜歡上了白然,那這一世的葉九秋呢?
葉九幽沒能考慮到這些,所以第一次沒猜準「過去自己」的所思所想。
也未能及時察覺,葉九秋不再等同于過去的他這個事實。
「陽光是克制尸傀的。」他望著天邊的絢爛雲霞,淡淡道,「除非你修為達到元嬰,否則我無法長久的呆在棺外。」
葉九秋知道這一點,但他一直以為葉九幽是不同的。
別的尸傀都只是一具會行動的尸體,而葉九幽就不是。連與葉九幽相處多日的何山見,不是也沒察覺到葉九幽的真實身份?
「我回棺中修養,不出幾日就可出來。」葉九幽目光掠過葉九秋腰上掛著的鳳佩,緩聲道,「你自己好生修煉。」
那鳳佩是楊宏借予葉九秋之物。葉九秋本欲摔了這東西,卻被他以修煉陰奼訣,有了鳳佩事半功倍為由,攔了下來。
他並未告訴葉九秋陰奼訣的真相。
陰奼訣,陰奼九舞訣,除開某些作用,的確是一門世間少有的強大的防御法術。因為某些瑕疵而棄之不練,實在是暴殄天物。
雖說在陰奼九舞訣大成前被烙印,就難逃爐鼎下場。但一旦陰奼九舞訣大成,天魔九殺術就再也無法對其有所影響。葉九幽近乎于冷漠的想,若是葉九秋沒本事,在大成前被人抓住烙印,這種連自己都無法保全的人,被烙印了也是活該。
因此葉九秋至今,還只當陰奼訣是一門普通的防御功法,勤耕不輟的修煉了下去。
見葉九秋乖乖點頭,葉九幽自覺交待完畢,廣袖一揮,葉九秋身邊豎立的黑棺便無聲開啟。他一步一步走進去,棺蓋在他身後合上。
葉九秋默默的看他進去,抿緊了唇瓣。
元嬰期是麼?
他感受著自己丹田內隱隱的飽脹感,築基,結丹,元嬰,也不遠。
這時何山見才悠悠轉醒,不用想也知道是葉九幽對他做了什麼。可他絲毫沒察覺到自己被人動過手腳,睜開眼後迅速掃了一圈四周,未看見葉九幽的身影。他再看葉九秋,大少爺隱約情緒低落,已背著黑棺在等他。
他挑了挑眉,葉九幽又隱匿起來了?也是,那人一身神秘詭異感,應是在暗處行動的人。現在大約是見葉九秋終于有了那麼點實力,于是就又隱于暗中了。
他干脆的都沒問葉九秋,葉九幽去哪里了。他想葉九幽才不會讓葉九秋察覺到自己隱匿在何處。
動手撤去洞穴口的匿息陣法,何山見招呼了葉九秋一聲,兩人背著棺離開了這片山麓。
此前都是葉九幽有目的性的帶路,現在他倆只能憑感覺隨意走下去。
只是他們兩人只知葉九幽帶路是往妖獸處走,卻不知葉九幽在帶路時,憑借強大的神識,有意避開了青羅宗與陰尸宗的其他人。所以他們才半月都未遇上別人。
現在沒了葉九幽,他們恐怕很快就會與他人撞上了。
在另一邊。
那天逃走的白然正與一隊陰尸宗的弟子走在一起,而後他們這支六人的隊伍又遇上了陰尸宗的另一支小隊。
「白師兄。」這隊的人見到白然後,立馬停住行禮。
白然笑著問了他們一行人的情況,得知五人還毫無所獲時,開口邀請︰「諸位師弟何不與我等一起行動?青羅宗眾人必是我等囊中之物。」
領頭的人叫曹飛,他看向白然身後的隊伍,比起他們這邊的形容狼狽,那邊五人顯然從容許多。有一個親傳弟子在隊伍中果然是不一樣。他沉吟片刻,結盟有結盟的好處,人多則實力強,對青羅宗弟子可以輕易擒來。但這里除去白然,彼此都是競爭對手,不說防著對方下黑手,單說互相輔助?笑話罷!
只是這里有白師兄壓著,耍手段窩里反倒是不會。
曹飛有些猶豫,卻見白然身後有一人走出,大大咧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還磨磨蹭蹭個啥!難得白師兄看得起你!我跟你說,這次跟白師兄走,好處絕對少不了你的。」
這人是在外門弟子中與曹飛並稱的人物,名叫王木,是王林的弟弟。他請示般的望了眼白然,見白然點頭了,才攬住曹飛的肩膀,嘰嘰咕咕︰「我跟你講,何師……啊呸,何山見那叛徒,意外得了件寶貝,他不願出去後上交宗門,就動手偷襲白師兄,想滅掉唯一的知情人。好在白師兄警覺,沒被他所傷。只是他脅迫了葉九秋那個大少爺在身邊,使得白師兄束手束腳,只能眼見他帶著葉九秋逃走。」
「我等若是將葉九秋從何山見手中救出,不愁宗門不獎賞些好東西。」
曹飛不是笨蛋,自然會懷疑此話真假。但他仔細一想,他們之後都會離開問草境,白然所說真假,只消救出那個大少爺後一問便知。白然要是說假話,引他們去對付何山見,那麼何山見的師父必不會饒了白然,定讓他一命抵一命。白然總不至于做這種蠢事。他真要設計何山見,哪會留下這麼明顯的小辮子?
他卻沒想到,白然如今已是最為糟糕的境況。稍有差錯,他便會毫不猶豫的叛宗而去,以保全自身性命。
「我等听從白師兄安排。」曹飛做了決定,心道還是等見了何師兄,問明情況後再做打算。他想這里眾人都該是這種想法。
「我必不會讓大家空手而歸。」白然像是未察覺到他們的陽奉陰違,眸中帶笑,一派翩翩風度。
他當日與何山見交手後便遠去,並未見過葉九幽。待他養好傷後,想暗中找上何山見他們打探打探情況,卻找了大半個月都沒找到人影。他不知楊宏當時發生了何事,正是因為不知,所以才心有不安,腦中設想了無數種可能,越想便越是焦慮。
往好的方向想,葉九秋或許還不知是楊宏對他下手,並未察覺他與楊宏的計劃,那麼只要給他機會,他相信他能讓葉九秋信任他而懷疑何山見。比起關系親厚來,他比何山見佔優勢許多。
這樣一來,他就暫且性命無憂。
往壞的方向想,便是葉九秋知道了他們的計劃,何山見也知道他叛宗告訴了楊宏問草境的存在。白然想到這種可能,眼中飛快閃過一絲狠決,若不能在問草境內處理好這兩人,那他就是拼著自損修為,也要在出了問草境後血遁而去,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白然心知肚明,事情敗露的可能性很大。但即使有那麼一絲翻身的機會,他也會牢牢抓住。且半月以來,他一直沒有楊宏的消息,他迫切的需要從何山見或是葉九秋那里套出楊宏的情況來。楊宏的生死決定了他叛宗後何去何從。
所以他聚集起了一支隊伍,一方面是為了讓何山見在最快時間里身死道消,另一方面則是為他所未知的那股力量做的準備。
只要何山見死了,只剩一個葉九秋,應該很好處理。哪怕是用上強硬手段修改對方記憶,那又如何?白然環視周圍眾人,唇邊笑意冰涼,這些人都將是他的幫凶,為了自己好,誰都會緘默不言。
至于這些人願不願意做幫凶——
白然目光閃了閃,王林一行人也不是自願跳出去欺辱葉九秋,但他們不還是做了?
百鬼牽魂術,他從楊宏那里得到的好處之一,可在無形中控制影響修士的神智。他在遇上這些同門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無聲無息的將靈訣打在了他們身上,一直潛移默化的作用著。
這些人想審時度勢當牆頭草,也要看有沒有這個機會。
萬事俱備,白然抬頭望向前方,眼中帶著冷意,現在唯一不確定的因素,便是那個洞穴中的未知了。
作者有話要說︰入v了,謝謝親們的支持m(╴╴)m~~
ps︰謝謝親們的地雷o(*≧▽≦)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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