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封玉書房間出來後不久,魔龍子就到望淵樓來了。
葉九秋與他要了處臨窗的桌子坐下,點了壺靈茶,這才說起靈墟的事。葉九幽也與何山見在一旁听著,這讓魔龍子稍微有些郁悶。
他得了不少靈墟的資料,卻沒在今天全部告訴葉九秋。靈墟開啟連今日在內還有五天,他打算每天說一點,就以每天正大堂皇的來此見葉九秋了。
說著靈墟方面的信息,中間再夾雜著些無關的零碎話,這一日的時間便讓他給拖過了。
在一起用過晚飯後,魔龍子還不想回天魔宮,但今日能說的靈墟相關他也說完了,于是坐在那兒愁想話題。結果還真被他給想出來了。
「九秋,你知道白然吧?」他提起現在還重傷在床的白然,「他與你一樣是陰尸宗的。」
葉九秋愣了愣,沒想到會听魔龍子提起這人。他垂下眸子,掩住眼底的暗沉情緒,輕聲道︰「知道。」
魔龍子見他這樣,才想起白然提過一點。
白然曾說,他是叛宗離去的,雖路遇楊銘一行人,但在中途卻因照顧他的人的疏忽,使他被妖獸帶走。幸而天不絕他,讓他艱難逃月兌出來,一路輾轉來到了折戟城。
他在最初能看白然順眼,就是看在白然是被楊銘等人「拋棄」的份上。在他眼里,白然是為了楊宏才叛宗,但楊銘卻未能讓人好好照顧白然,反而讓白然差點葬身獸口。白然對楊銘有怨,這點很得他歡心。
因為此,他才給了白然跟在他身旁的機會。再在後來接觸中,現白然這人的確不錯,很對他胃口,想法做事都相當細致,伺候的人很舒服,于是去哪兒都帶上了白然。
魔龍子將這些事講給了葉九秋听,重點就在于為白然開月兌說情。大意是白然叛宗並不是對宗門有惡意,而是重情重義不得已為之。且白然叛宗後也吃了不少苦,算是得了教訓。
「他與你都是陰尸宗僅剩不多的苗子,現在陰尸宗也不在了,不以原諒他呢?」魔龍子幫白然求情,雖然他曾經對白然起過不該有的心思,但既然白然對他生死不棄,他自然要拿對方當自己人看。現在也是真心在幫白然說話。
葉九秋抿了抿唇,心中冷笑,白然究竟對魔龍子灌了什麼*湯,竟讓魔龍子這樣看重推崇他。
重情重義?對宗門沒有惡意?
魔龍子為何不想想,就算白然所說是真的,搭救楊宏與保護宗門這兩者間,就有著不協調的矛盾。救了楊宏,身負問草境秘密的陰尸宗定然逃不過天魔宮的掌控,這就是對宗門沒有惡意?
更何況,白然所說全是虛假妄言!
魔龍子見他不說話,以為他心結難解,又急著道︰「白然雖叛宗,但卻想過為宗門報仇。對陰尸宗下死手的是楊銘那伙人,他對我說過,若有機會,定要鏟除他們一脈,以慰陰尸宗上下在天之靈。」
的確,下死手的是楊銘一伙。若無楊銘,陰尸宗最多淪為傀儡,而不會徹底覆滅。
但白然對魔龍子說這話,難道不是向魔龍子表決心,徹底站在魔龍子這方,讓魔龍子更加信任他麼?
鏟除楊銘的話或許也有一半出于真心。畢竟他算是從楊宏的「摯友」叛變成了魔龍子的好兄弟,已經得罪了楊銘。楊銘現在雖未將他放在眼里,但卻不排除哪天看他覺得刺眼了,想殺了他呢?
葉九秋知道白然,那人不會容許任何能威脅到他的人存在。
白然是真的想殺了楊銘,說不定已經想到了利用魔神子的手段。但卻是為了他自己的安危著想,並不是為了陰尸宗。
葉九秋站在另一個角度,冷靜思索,幾乎洞穿了白然的所有意圖。
曾經他被白然蒙了眼楮,堵了耳朵,看不清的真相,現在卻能抽絲剝繭的一點點還原其本來面目,不再被那人的表象所蒙騙。
但若是曾經沒有被欺騙背叛的那樣慘,沒有切身體會白然的偽善本性,他現在大概也揣摩不出那人的意圖來。
現在的魔龍子,大概就跟以前的他一樣,被籠罩在白然編織出的精美謊言的大網里,被那人操控掌握著思想與行動。
真是憐悲又恨。
葉九秋嘆了口氣,他都能想象到,白然利用完魔神子後,魔神子這方的慘淡下場。白然是會踩著眾人的骨,一步步達成自己野心的人,無論是他的敵人,還是被他看上的利用的人,下場都不會好到哪里去。
魔龍子見他嘆氣,心中一慌,覺得自己也是太急躁了,人心里的結,哪能說解就解的呢?
「你好好考慮一下,我說真的,他一定很高興能見到你……們這些同宗。」他看了一眼旁邊的何山見,勉勉強強把何山見加了進去。
之後魔龍子就告辭離開,他還是想讓葉九秋好好想想。
葉九秋站在窗前見他走遠,覺得白然那層虛偽面具分明一戳就破,但為何魔龍子就是看不透呢?
他想了想,忽然扭頭看向何山見︰「何師兄,你當初是不是也覺得我蠢透了?」
何山見聞言,用「你終于知道了」的眼神看他。
葉九秋感慨︰「我總算是明白何師兄你當日看我的心情了。」
言罷,想起不久後能會再與白然面對面交鋒,他就意興闌珊,擺擺手回自己屋去了。他總得好好想想,怎麼破壞白然的如意算盤。
而魔龍子回到天魔宮後,就興沖沖的跑去找了白然。
他昨晚回來,急著找靈墟資料,也就沒有去白然那邊告訴他,遇到葉九秋這事。現在正好去說說,看他有什麼想法打算。
白然住在炎魔殿的北殿,而魔龍子在東殿,之間走不了多遠。
魔龍子來到白然的房間外,敲了敲門︰「白然,你醒著的嗎?」
白然在床上睜開眼,心道你這樣大聲的叫,睡著的也該被你吵醒了。
「進來罷。」他道。
魔龍子推門進來,笑著湊到他床前︰「今日感覺怎樣?」
白然無奈笑道︰「恢復還好。只是此次靈墟盛典,怕是要錯過了。」
「靈墟那樣危險的地方,不去也罷!要什麼丹藥法寶,哪用去那兒爭?跟我爹說一聲就好。」
「是我听說,魔龍子你要去?」白然疑惑的問。
魔龍子听他說起這個,當即得意一笑︰「我不是為了名次獎勵那麼庸俗的東西去的。我是為了一個人!話說回來,我來這里就是想給你說說他。」
「誰?」白然心中沒多少興趣,想也知道魔龍子這紈褲又是看上誰了。是誰都沒所謂,只要不是他就好。
「葉九秋。」魔龍子一字一頓的念出這名字,然後就臉紅了,「他要進靈墟,那里那麼危險,我得陪著他。」
「誰?」白然略恍惚,覺得能是自己听錯。
「葉九秋。你知不知道他?雖然他跟你是一個宗門的。」魔龍子眼巴巴的看他,「要是你認識他,就跟我說說他在陰尸宗的事情唄。還有他喜歡什麼討厭什麼?」
葉九秋?
此前招惹了楊宏,而今又招惹了魔龍子?這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孽緣?
少年精致惑人的面龐在眼前浮現,生動鮮活。白然閉了閉眼,心中驀然涌起諸多念頭,連他都沒想到光是葉九秋這個名字,就足夠將他的心緒擾亂。最後他掃清其他雜念,抓住了最關鍵的念頭——要找到葉九秋,當日楊宏的下落,葉九秋是最接近答案的線索。
他這邊思索著,魔龍子卻還在他耳邊喋喋不休,讓他煩躁不已,恨不得一巴掌把這家伙給扇出去。
但是他睜眼,卻是感激的淺笑︰「沒想到你竟遇上了他。這對我而言確是個好消息。」
「你是如何遇上他的?」他又問。
「之前我不想攪擾你養傷,也沒來跟你細說。那日我血遁逃離後,偶遇了他,是他把我安置到僻靜之處,免遭劫難。」魔龍子道,「沒想到,昨日在折戟城內,我竟又遇上了他。」他得意的大笑,「這叫我與他有緣!」
白然眸色暗沉,心想葉九秋還是那樣心軟,路邊一身血污昏迷不醒的修士他也要救麼?
不過葉九秋越是如此,于他而言就越是好消息。
「他要進靈墟?」白然慢悠悠的問,不著痕跡的,一點點的從魔龍子口中套出葉九秋現下的情況來。
葉九秋身邊有兩人,一人大概是何山見,另一戴著面具的人……那是誰?封玉書麼?
鳳佩葉九秋還戴在身上,也就是說他還在繼續修煉陰奼訣?
還在修煉陰奼訣,就足以說明葉九秋能還未現楊宏的打算,更未現他在其中所起的作用。
……事情還有轉機,說不得他還能再當一次葉九秋的好師兄。
白然勾了勾唇角,眼底隱著一線宛若掠食的涼意。
作者有話要說︰現在是敵明我暗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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