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田中靈力如海,澎湃起伏,充沛得從身體中滿溢出來。
當日那丁點大小的果實,腐天枯木殘留下來的最後一絲痕跡,幫助他治愈了瀕死的重傷後,剩余的藥性卻仍無比龐大,讓他瞬息就入了定,體內靈力自動運轉起來。
直至今日,藥性完全被他吸收利用,修為從築基初期直達築基大圓滿。
葉九秋從修煉中醒神,內視自己一身修為。
他有即將要結丹的預感。或許離開這片被鎮壓的天地,去往有著完整大道規則的外界後,他便會水到渠成的立即結丹。
不過如今身在此處,天地不完整,因而他的修為才被壓制局限著。
修為一下子提升了這樣大一截,也不知是好是壞。葉九秋這麼想著,臉上卻絲毫不帶半點茫然與遲疑。他從地上站起,退去一身破爛的衣物,坦然的光luo著身子站在黑暗的洞穴中,雙眼清亮明澈,眼底的堅定之色濃重得近乎于偏執。
實力自然是越強越好。若是有任何瑕疵,他想方設法去彌補便是。
他引來清流,簡單的沖洗了一遍身子。
他姿質明瑩,肌光細,水流沿著他細膩的肌理滑落,從脆弱的脖頸,斜飛的鎖骨,單薄的胸膛,勁瘦的窄腰淌下,在凹陷下去的腰眼處打了個轉兒,沒入挺翹渾圓的隱秘之處,再順著筆直修長的雙腿徐徐墜地,打濕了腳下一片土地。
飛快的清洗之後,他從儲物袋中重新取了衣衫,一一換上。他第一次取出的是自己的衣衫,在身上比了比,卻現短了許多。之後他便拿出了葉九幽的,換上後,差不多合適。
這時,他才邁著腳步,一步步走向放在一旁的黑棺。
走到黑棺旁邊,他站定腳步,垂著目光怔怔的看著黑棺好一會兒,才緩緩地朝棺蓋伸出手去。
他緊抿著唇,呼吸有些急促,指尖在快踫到棺蓋時,又忍不住的縮了回來。
黑暗中一片壓抑的沉默。
「葉九秋!」忽然,他低聲呵斥,卻是叫著自己的名字。
不是在醒過來的時候,忍耐下了沖過來開棺的沖動麼?不是已經自覺調整好情緒了麼?為何現在又要緊張又要畏縮?
不管是好事壞事,總是要面對的,退縮和遲疑又能幫到自己什麼?!
葉九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掩在衣袖中的手指狠狠握了握,又松開。他眼中閃過一絲決斷,這一次再無猶豫的,伸手推開了棺蓋,看見了靜靜躺在其中,毫無動靜的男人。
他在棺前蹲下,趴在棺材邊緣,呆呆的看著葉九幽慘白的面容與緊閉的雙眼。
「怎麼……還沒有醒來?」半晌,他喃喃,「已經過去了多少年?我都長大了,九幽,你也該醒過來了罷?」
「還是說,你付出的代價太大,我只是到築基大圓滿,還遠遠不夠?」
葉九秋盯著葉九幽的臉,出了會兒神,緊接著目光重新堅定下來︰「沒關系,只要出了這里,我會立即結丹。若是我結丹你也不醒,那我會到元嬰,到化神,到煉虛……直到渡劫,我都會一一闖過去,總會等到能彌補你付出的代價,看你醒來的那一日!」
他說完,就要站起,但站起的動作頓了頓,他的目光落到葉九幽沒有血色的薄唇上。
九幽。
「……」他閉了閉眼,傾身過去,將自己的唇貼上葉九幽的。
只一下,他就飛快起身,合上棺蓋,閃身後退幾大步,面紅耳赤,心如擂鼓,砰砰砰的幾乎要撞破胸腔。
親……親上去了。
他呆呆的伸手模了模自己的唇瓣,一觸即離的剎那,他只記住了一個感覺︰冰涼冷膩。
如同蛇類的皮膚,卻並不讓他畏懼惡心,反而怦然心動,將一瞬的觸覺牢牢記在了心底。
他又在原地了半天的呆,唇角上揚到快要僵掉,等要離開洞穴,出去尋找出路時,他再看下黑棺,平淡下來的臉皮又變得緋紅,且莫名心虛。
「誰叫你不醒過來的?」他為自己找著借口壯膽,這才敢走過去背起黑棺,小聲嘀咕著,「你要醒著,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昏睡不醒,活該被他佔便宜!
葉九秋說著說著就理直氣壯了起來。
他如今修為恢復,直接一劍破開了道出口,從中跳上了地面。
這里的土壤有股**的味道,如果不是那日他靈力枯竭,他也不會選擇土遁,那滋味尤其難受。
那日他沒有閑心細想,但現在卻能猜出,這里是莽蒼大陸四大絕地之一的往生沼。
站在黑色的土層上,他腳下是一圈焦黑的痕跡,是腐天枯木留下的。葉九秋環顧四周,看見的是一望無際的原野。天上沒有日月,讓他無法辨別方向。
進入絕地的人,再也走不出去。
他听過這種說法,是他要且必須走出去。
想讓九幽醒來,就要結丹,就要繼續往下修煉。而想結丹,首要就是離開這里。
葉九秋背著黑棺,四下眺望,最終選擇了那日他與葉九幽走的那個方向,運起身法,步步生蓮,很快就消失在了此處。
反正一個方向一個方向的試下去,總比呆在原地束手無策的好。
腐天枯木消失,漫天雷霆也隨之消失。沒有了這些阻礙,葉九秋很快便到了那日他與葉九幽所走出距離的終點。
他在那里駐足了片刻,似乎要將當日的記憶更深的烙印進自己的腦海里,尤其是將九幽舍身護他,而他只能無能為力的看著的場景記住,將他當時絕望惶恐得快要瘋的心情記住。
往後,他再不要生同樣的事!
那種場景,那種心情,經歷一次就足夠了。足夠他汲取教訓,成長起來。
最後看了一眼空無一物的半空,葉九秋收回目光,朝著這個方向頭也不回的離開。
銘記過去,卻不能沉湎在過去里。他在心中告訴自己,他與九幽,還有漫長的未來。
葉九秋打定了主意,不撞南牆不回頭,不到往生沼的盡頭,他便不會折返。沿著一個方向走到死,這是個笨辦法,卻是他唯一想得出來的辦法。
往生沼很大,也很寂靜,死氣沉沉的寂靜。
除了灰暗的天空,漆黑的大地,與大地上僅有的,分銀白與焦黑二色的矮株植物,其余的什麼都沒有。
山川、河流、花鳥蟲魚,飛禽走獸……什麼都沒有。
呆得久了,會生成天地之大,僅有自己一人的荒涼寂寥之感。
不過這些對葉九秋來說並不是問題。因為不管怎樣,他是知道的,葉九幽就在他身邊……恩,被他背著的。
但即使他在此中,心神毫不動搖,但在趕了七天七夜的路後,忽然看見了遠方一頭病怏怏的巨狼時,還是忍不住感到欣喜。
至少證明,這里還有其他生命在。
他遠遠的觀察了下那頭巨狼,現巨狼氣息微弱,已經離死不遠。而巨狼身上的修為,莫約築基高級,比他要低。
他拿著金雷竹劍,謹慎的靠近過去。
很快,巨狼察覺了他的靠近,虛弱的抬了抬頭,勉強睜開碧色的眼,朝他看去,這一看,才半睜開的眼楮瞬間就瞪到最大,怔怔的盯著他,目光一瞬不移。
「你認識我?」葉九秋瞧出巨狼是有靈智的,且看他的目光格外熟悉,還有幾分驚喜,但他卻不記得自己見過這頭妖獸。
「葉九秋。」巨狼有氣無力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這聲音……
「圖幾?」葉九秋反應過來,繼而想到,葉九幽之前說過,圖幾是風狼,眼前這個大概就是圖幾的原形了。他仔細看圖幾,現狼形的圖幾,眼楮的碧色比是人類時深得多,皮毛如今全黑,但隱約還是以看出,原本應該是雪白的。
「你怎麼弄得這麼狼狽?」葉九秋又問,他趕緊拿出丹藥給圖幾喂下,覺得若是圖幾今天沒遇到他,那不就得死在這里?
圖幾咽下丹藥,沒有回答,他望了葉九秋一眼,就將頭放在兩個前爪上,閉了眼煉化藥力去了。
葉九秋明白圖幾那一眼的意思,是讓他暫且等等。
他也就在巨狼旁邊坐下,撐著下巴沉思起來。
是什麼讓圖幾這樣憔悴虛弱?而且看他,好像身上連丹藥都沒有,剛剛只能趴著等死的樣子。
這往生沼,莫非還有什麼他沒有遇上的危險麼?還是說,圖幾這樣,是被其他落入此處的修士暗算的?
他慢慢理清著從靈墟到往生沼的經歷,一點點的揣測著其中玄虛,當日葉九幽沒有對他說明的空間裂縫等情況,他自己現下靜下心來,也猜了個□□不離十。
不過這些對他離開此處,一點幫助也沒有。
這時,圖幾稍微恢復了一些,他撐起身子站起,拿尾巴刷了刷葉九秋,讓葉九秋回神︰「快點!我們得趕緊回聖山!就差幾步路了,我不想再在這麼近的地方倒下等死。」
「聖山?」葉九秋疑惑,卻還是跟著圖幾跑了起來。
「靈墟那座山。」圖幾簡單說,「在那山上就不會被怨氣侵染,被大地同化。」
誒?怨氣侵染,大地同化?
那是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0v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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