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沼,聖山,廣場上。
有莫約三十來個修士分散在各處,使用各種手段破開廣場上的堅硬土層,暴露出其下方乳白色的石層,那才是古宗原本真正的廣場。
而就在此時,忽然,廣場的最右側爆出炫目白光,如同一束巨大光柱,從地底沖出,直達半空,伴隨著劇烈的靈力波動。
「生了何事?」
「那是什麼?」
眾修士紛紛停下手中動作,下意識的聚集到一起,警惕的朝那白光彌散之處看去。
而當那光芒散去後,他們看著那處多出來的兩人,驚訝了。
「圖幾,赭紅蓮?你們怎麼突然出現在這里?」
「生了什麼?」
「剛剛那白光是什麼?」
眾人反應過來後,確認了兩人身份,就激動的圍攏了上去︰「你們是現了什麼?」
站在那處的,的確是圖幾與赭紅蓮二人。且赭紅蓮的劍還挑在圖幾的衣衫上。他們兩人看到眼前的一切,尤其是迎面過來的眾修士,內心的驚訝簡直比這里的眾人還要多出三分。
居然……回來了?
他倆面面相覷,在各自眼中都看到了震驚與激動,不約而同的低頭,朝自己腳下看去。
「傳送陣!」他倆異口同聲,真真是驚喜了。
走過來的其他修士听了這話,皆是心中一顫,定楮看去——果不其然!剛剛那白光掀飛了地上的土層,暴露出下方玉色石層上的繁復陣紋。
此陣將圖幾與赭紅蓮送回了此處,明顯就是他們找了許久的傳送陣!
「快說快說,你們從哪里傳送回來的?」見到了傳送陣,眾人無比激動,這是不是說明,他們真的有希望離開往生沼了?
「那石碑在何處,能否帶我前去一觀?」這時,有一個瘦高的青年男子大步走來,他有一頭及腰白,眼楮緋紅,此時手中握著一枚傳訊符,巴掌大的臉繃得緊緊的,尤其嚴肅,「我收到了丹鼎子的傳訊符,他告知了你們的情況。」
圖幾聞言,扯開唇角︰「蒼嚴,這個不急,且先等等。他既然了傳訊符,說明隨後就要跟我們過來……不,回來了。等人齊了,我們再說。」
他話才落,腳下傳送陣又爆出一陣白光,白光過後,現出丹鼎子青衫落拓的身姿。
丹鼎子睜眼,就對上眾人齊刷刷的目光,他一愣,眼中困惑一閃即逝,隨即了然,眼神重歸清明。
「原來那處是通往這里。」他失笑。
「丹鼎子,怎麼就你一個人?」圖幾詫異,「葉九秋呢?」
「他在我……」身邊——丹鼎子回頭一看,身旁身後皆是空空蕩蕩,不由訝然,「怎麼不在?」
「再等等看罷。」圖幾說。
「不對。」丹鼎子認真的解釋道,「我與葉道友是一同觸及石碑,我也眼見他被卷入漩渦中。若是此時不在,那麼能是葉道友在被漩渦吞噬之前,就想法月兌了身,此時還在石碑前。否則,定是葉道友在傳送途中……」
出了什麼意外。
丹鼎子沒有將話說完,但眾人心中都有了答案。
尤其是圖幾與赭紅蓮,他們心知石碑漩渦的厲害,絕不是葉九秋以逃月兌得了的,那麼就只有後一種能了——想及此,他們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蒼嚴,也就是白紅眸的男子,他不清楚葉九秋是誰,卻知道此時他們該順藤模瓜,找出更多的線索來。
他打破眾人間的寂靜︰「留下部分人,在這個傳送陣周邊挖掘。此傳送陣為單向傳送陣,只傳入不傳出。我等需找到能傳送我等去往外界的傳送陣。」
「對陣法有所涉獵的人,與我一同前往石碑所在。」蒼嚴一板一眼的道,「如此,諸位有何異議?」
考慮了片刻,眾人點頭同意。
只有圖幾跳出來說,他雖不通陣法,但也要去石碑下。他想確認葉九秋的安危。
蒼嚴同意,反正需要一人帶路,那就圖幾好了。
被掛念擔憂的葉九秋,此時情況說好,也很好,畢竟結丹對任何修士而言,都是喜事,能跨越一大關卡,提升一個境界,不知有多少卡在築基終身不得寸進的修士做夢都在夢著這一日。
但說他情況不好,也確實糟糕。
他的結丹,完全是因為修為超出了築基期的極限,身體由此自進行,根本不受他控制的。
別人是吞丹藥,閉死關,以求結丹。他如今是不想結丹,卻必須結丹。
不結丹就會被體內靈力撐死這種說法,古往今來有听說過麼?
葉九秋盤坐在冰冷的水晶庭院中,覺得自己已經分裂成了兩個人。
一個無比冷靜的內視己身情況,運轉靈力,將靈力海壓縮再壓縮,在丹田內形成一粒滴溜溜轉動的金丹雛形。
而另一個自己焦頭爛額,慌張擔憂,生怕在這種緊要關頭,從宮殿內部跑出什麼對手來,那他就真的只能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毫無還手之力了。尤其是之前在宮殿內看到的黑影,他更是防備緊張不已。
這極端的理智與極端的焦躁下,他端坐那處,有龐大的靈力從宮殿外界的空間灌入進來,被他所吸收。
一日,兩日……直到半個月後。
水晶庭院中爆出驚人的氣勢,以葉九秋未中心,四周掀起巨大氣浪,無數閃電雷霆如同張牙舞爪的銀蛇一般,在庭院中穿梭閃爍,好似一張密密麻麻的大網,將庭院籠罩其中,格外駭人。
庭院中的水晶花朵,水晶涼亭,水晶山石……也在電閃雷鳴下「 」得破碎,如同一場晶瑩細碎的大雨,紛紛揚揚飄落。
宮殿上空隱約有雷雲出現,但卻不知為何,還未完全凝聚起來,就消散了。使此地免于了一場恐怖雷災。
這等異象足足持續了一刻鐘時間,一刻鐘後,異象銷聲匿跡,而葉九秋也睜開了眼。
感受著丹田里渾圓飽滿的金丹,他唇角揚起了喜悅的弧度,終于順利結丹了!
他站起身,也有些心有余悸,不由慶幸自己的好運,在此期間竟沒有人前來驚擾于他,否則他的現狀又該是另一番淒慘的模樣了。
「以前常常倒霉也是有好處的。」他嘀咕著,「大道講究一個平衡,我這不就運氣好了一回了麼?」
他一邊念叨著,一邊整理著自己的頭與衣衫,心跳有點快,捋平衣衫上皺褶的指尖都有些顫抖。
因為……唔,該去打開黑棺,看九幽醒沒醒了。
他深吸一口氣,鎮定了下心神,在腦中設想了一下若是見九幽醒了,自己該怎麼說,又設想了下,若是九幽沒醒,他也不能氣餒灰心。如此做好了心理準備,他才抬頭,轉身,朝放在身後的黑棺走去。
不過他這一轉身,庭院的滿地狼藉就映入了他眼中。
原本巧奪天工,無比精致的庭院景色,此時皆碎成了一地渣渣,連庭院的地面都裂開了數道深深淺淺的縫隙,觸目驚心。
「這是怎麼回事?」葉九秋愕然的自言自語,「是我干的麼?」庭院中殘留的雷霆氣息,很是熟悉。
「是你干的。」身旁響起微微沙啞的聲音,帶著嫌棄與指責,「簡直是暴殄天物。」
「這些很珍貴麼?」葉九秋下意識問,問完就驚了一跳,往旁邊蹦開,誰在那里!
他蹦完才後知後覺,那聲音分明是——
「九幽!」葉九秋睜大了眼,朝那方看去,正是葉九幽,身軀瘦削挺拔,面容俊美無鑄,此時站在那處,掀起眼皮涼涼的看他,黑沉沉的眸子里毫不掩飾的表達著他的不滿與嫌棄。
是他熟悉的葉九幽!
醒來了,且是同一個人……沒想到,竟然會這樣快。
雖說他剛剛設想過九幽醒來的場景,也因要開棺而感到緊張,但實際上,他心中並未抱著太大希望。
在他都做好數百年等待的準備的時候,在他都有了要修煉到渡劫飛升的打算的時候,九幽卻如此輕描淡寫的醒來,站在了他的面前。
像是心上壓著的沉重鐵塊忽的消失不見,胸膛里猛然一空,在感到驚喜之前,首先是空落落的茫然,腦中一片空白,只會呆呆的看著,連說話的能力都仿佛喪失了。
但葉九幽人一直在那里,並不會被他看看就消失不見。于是他看著看著,心就緩緩落回了實處,漸漸有了實感。
失去的,以為會失去很久的,意外的提早回來了。
于是壓抑許久的情緒,才紛至沓來,涌上他的眼楮,鼻子,嘴巴……蔓延至身體各處。
他眼中濕潤,鼻頭微紅,唇角揚起似哭似笑的扭曲弧度,大步沖過去抱住葉九幽。原先在腦中演練過數次的見面後的計劃與準備,在見到葉九幽的那一刻起,就被他忘了個一干二淨。
他如今已經與葉九幽差不多高,不再如同以前那樣,抱著葉九幽的時候,總是像葉九幽將他攬在了懷里。他的雙手在葉九幽的背後交叉,頭埋在葉九幽的肩上,喉嚨里含糊不清的咕嚕著意味不明的詞語句子,眼中的灼熱濕潤一滴滴的落進葉九幽的脖頸里。
葉九幽感受不到這一份溫度。
但他在葉九秋撲過來的時候,沒有躲開。他任由葉九秋抱著,不易察覺的輕嘆了口氣。他垂眸,看著葉九秋披散的黑,幽深的眸子里已經不見剛開始的嫌棄之色,而是變得無比復雜。
葉九秋那些含混的句子,他好似能听得一清二楚。
因此,他靜默片刻後,給出了自己的回答︰「我就是你,你是確信了這一點後,還如此堅持?」
作者有話要說︰哭毛線啊葉小秋挖鼻不耐煩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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