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何來這一問?」韓言語淡淡一笑,懶懶伸出一只手讓珠兒扶著,那神情較之燕琳若更像一個雍容的貴婦。她理了理因為反復叩拜弄亂的頭發,屈膝又是一禮道,「夫人不是忘了今兒是二月初九,乃是昭仁公主的生辰,適才不過是妾身為公主叩拜恭祝生辰的!家父才帶了禮物進了宮……咦,夫人不會忘記了吧?」
燕琳若臉上又是一僵,是了,她確實是忘記了——昭仁公主乃是皇後娘娘親生,剛滿一歲。一落胞胎就被封為「固倫昭仁公主」。她是目前皇族最小的成員,也是身份最為貴重的成員。
「正是呢!妹妹真是有心了!昨個兒咱們爺才叫了子文捎來信兒,說給昭仁公主準備了一尊琉璃藥師佛呢!」燕琳若攜了韓言語手,親昵地說,「走啊妹妹,去看看,那佛像啊,寶象圓滿,叫人一看就心生敬畏呢!妹妹一起給藥師佛上個香吧,祈請小公子平安如意呀!」
韓言語搖頭淺笑,抽手推月兌道︰「夫人您說得在理,只是妾身今日身體不適,便要告退了!請夫人原諒。」
「喲,嬋娟,趕緊扶好你側夫人!」燕琳若趕緊吩咐道,又沖珠兒道,「珠兒,王爺叫子文送了幾只山雞給側夫人補身,你來我房里拿回二房去!」
珠兒心下一凜,忙躬身應道︰「是,夫人!」
韓言語再次行了個萬福權作道別,也不理雪歌柳芽兒的行禮,在嬋娟的陪扶下,快速離去了。
※※※※※※※※※※※※※※※※※※※※※※※※※※※※※※※
珠兒悄悄拿了韓言語給買的那套茉莉香,小心翼翼地去了長房。見紅蕊橙芸正在等她,趕忙上去問候。紅蕊只做一笑,牽了珠兒手進燕琳若房。
只見雪歌柳芽兒亦在,給燕琳若行了禮,又給兩個侍妾見了禮。珠兒捧著茉莉香奉給燕琳若,輕聲道︰「夫人,您栽培奴婢。奴婢也沒什麼好東西送給您,這次得了一套茉莉香。這麼好的東西珠兒舍不得用,拿來給您用!」
「算你還有點心!得了,既是那賤人買給你的東西,就拿著用吧!」燕琳若並不收珠兒的東西,對她也算客氣,「那賤人不是還想拉攏你做妹妹嗎?」
珠兒心中卻是冷到了極致。韓言語認自己做妹妹的事,她以為這世上根本沒有第三個人知道。想不到已然飄到了燕琳若耳朵里。
燕琳若見珠兒的神情依舊唯唯諾諾,便問道,「珠兒,你有什麼事?」
珠兒期期艾艾地說了一些韓言語在娘家的事,權作完成任務,但喊韓言語為姐姐,以及涉及葉兒的事只字不提。燕琳若听這些瑣碎小事麻煩,索性擺了擺手不讓珠兒說下去了。
雪歌倒是頗有燕琳若牙尖嘴利之風,馬上說道︰「夫人不必煩惱,看來這賤人也不過如此,身邊連個心月復都沒有,竟要這般拉攏一個丫鬟!這不是沒耍的了麼?夫人,您動動手,就能除了這賤人!」
「柳芽兒,你怎麼說?」燕琳若並不對雪歌說什麼,而是轉向一直低著頭不吭聲的柳芽兒,「進屋半天了,你還沒搭腔!」
柳芽兒舞弄著裙子上的絲帶,低聲道︰「夫人和雪歌姐姐說什麼,柳芽兒听著就是了!有什麼,您盡管吩咐就是,柳芽兒照做就是。」
這純屬一番廢話,燕琳若听完眼中就冒了幾顆火星,但她並未發作,只是冷冷笑道︰「虧得你喘氣,不然,本夫人真以為你是個木偶人。」說罷,白了柳芽兒一眼,又道,「今兒是初九,皇後娘娘的掌珠昭仁公主的生辰,咱們爺定然會進宮赴宴。宴散之後,定然會回府。雪歌,你來侍寢,務必要哄得爺高興了,知道嗎?」
珠兒並不想再听下去了,側身一個萬福道︰「夫人,沒別的吩咐,珠兒先退下了!回去晚了,只怕側夫人會生疑。」
「紅蕊,去帶珠兒拿東西。」燕琳若吩咐道,「老規矩,以後每日一早還來這里取補湯。」
「遵命!」珠兒小聲應著,躬身退了出去。
她心中惴惴不安地提著兩只山雞回到二房,交給廚子處理之後。反身回到房間休息。屋里打掃得異常干淨,自己隨韓言語回娘家的東西也都收拾好了。床上擺著一身漿洗干淨的衣物,桌上放著點心和熱茶。
這一切都是葉兒準備的?珠兒心中忐忑,有段日子沒見葉兒了。還真有點想她。
「珠兒,你回來了?」葉兒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珠兒急急回頭,見她手上端著熱水,腕子上搭著毛巾。有日子沒見葉兒了,她似乎高了一些。見了珠兒,葉兒滿臉開心,似是忘記了之前的不愉快,端著水快速進了門,笑道︰「珠兒,你累了吧!我打了盆水,你趕緊洗洗。這兒有點心,早晨陪著側夫人回來,一定沒吃東西,這會子指定餓了!你吃點吧!」
珠兒很感動,一把抱住葉兒,哽咽道︰「姐姐,我以為你惱我了呢!你還是對我這樣好!」這些日子她心中苦悶,唯有葉兒真心實意對自己好,不計回報的好。除了葉兒,又有誰能夠在她生病的時候照顧她,難過的時候的時候陪著她……也只有葉兒,在她最低谷的時候,願意跟她做姐妹……
「我怎麼會惱你呢!只是呀,姐姐那天實在是氣大了……」葉兒也是含著淚,「你那樣錯怪我!」
「不說了!過去的事情不說了好不好!」珠兒牽著葉兒坐下,嘰嘰咯咯地閑話家常起來,開心得不得了。那套茉莉香,燕琳若沒有收,珠兒拿出來各樣都分給葉兒一半。適才韓言語家的雲翠給了一包銀錢,珠兒也拿出來分給葉兒,兩個小姐妹好得又跟起初一樣了。
宮里傳了賞賜,昭仁公主周歲生日,公主抓周抓了吉祥制錢,意為天下太平吉祥——皇帝一高興,傳旨大赦天下,為公主祈福,並賞賜整個皇族。
宮里的賞賜流水兒般的抬進府里,急急從軍營里趕回來的楚彥熙帶著闔府上下叩拜謝恩。幾日不見的楚彥熙,仿佛曬黑了也清瘦了不少。
入夜前,楚彥熙帶著燕琳若進宮赴宴。珠兒伺候著韓言語月兌襩uo逶=?矗??雜 成仙砩戲浩鷚黃?檣?陌叩悖?氡鼐褪譴?抵械女乃ヲ摺f烤曇鋇貌恍校?醬ξ勢?秸掖蠓潁?渲櫸鬯? 夾乃?址?險螅?裁荒芟???廡┌ 叩愕愀?菲?頻模?恿成仙?角靶兀?執憂靶卮艿膠蟊常?緗褳壬弦部?紀?獬ゃ br />
珠兒拿了沾有花汁子和脂膏的毛巾為韓言語擦背,一面輕聲地問︰「韓姐姐,要不要加一點熱水啊,珠兒模著有點涼了。」
「今兒早你去夫人房里,她沒有難為你吧?」韓言語並不回答珠兒,而是輕聲發問著。
珠兒知道她心里想什麼,也知道她問這話的意思。于是,她輕聲答道︰「夫人說,今天十五爺回來,讓雪歌侍寢。」
韓言語低笑一聲,不知喃喃了一句什麼,珠兒沒有听清。但她並沒有追問。
「珠兒,你是不是覺得豪門生活,甚是苦悶啊?」甚久,在珠兒為她加了一次水之後,韓言語低低地發問。
珠兒咬了咬嘴唇,嘆息道︰「珠兒心疼的是側夫人和小公子。」
「你們都在安慰我,都說我肚子里的是個公子,甚至將來十五爺封了王,會成為世子……」韓言語長長地嘆息,聲音顫抖,「若是個女孩子呢?」
「韓姐姐,不要胡思亂想了。您還是早些睡吧。」珠兒拿了一條浴巾過來。
韓言語披了浴巾,由珠兒扶著邁出澡盆。珠兒替她梳好頭發,扶著她上床躺下,正在珠兒要把帳子放下來之時,兩人忽然听到一陣陣歌聲。
「這是誰在唱歌?」韓言語發問,忽又無聲地苦笑了,「這個時候,還有誰呢?除了三房那兩位絕美的侍妾,這麼晚了誰敢唱歌呢?」
珠兒蹙眉,卻還是憋出一副笑盈盈地樣子︰「不過是唱歌跳舞罷了,她倆舞姬出身,還能做什麼呢?韓姐姐,您可是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又是內閣之女,何必跟她們一般見識?」
「男人都是這樣,妻不如妾,妾不如妓……」韓言語含淚道。
「可是,可是……韓姐姐,珠兒覺得,十五爺,卻是做戲呢?」珠兒有心安慰她,便將那夜楚彥熙逼問自己的事與韓言語說了,「姐姐,珠兒始終覺得,十五爺屬意與您。他並不喜歡雪歌柳芽兒。」
韓言語眼楮一亮︰「你可當真?」
珠兒見她的樣子可愛,不由「嗤」地一笑︰「姐姐,珠兒什麼時候哄過您呢!」
「你若哄了,我便很惱很惱你!」話雖如此,韓言語究竟是放寬了心,由著珠兒替她掖好被角合眼睡去。
珠兒將帳子放好,又將火盆里添了幾塊炭。而後又小聲招呼葉兒幫忙把用剩下的洗澡水倒了——今兒輪她值夜,忙完這一些後,蜷縮在椅子上休息。剛合上眼,只覺得窗外的歌聲越拔越高,跟故意地似的,非得要闔府上下都听見。她知道韓言語一向睡得淺,廊子下有個貓叫喚還能驚醒,更別提著夜晚的歌聲了。
果不其然,帳內的伊人輕輕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