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月牙兒如鉤在空中輕描淡寫劃上一筆,僅留下些許光暈清輝,隱約照亮夜空。
自秦瀟赫走之後,秦瀟柟倚在窗邊深思,時間一晃就入夜了。
「娘娘,該歇息了。」珞婉為秦瀟柟披上外衫,提醒道。
秦瀟柟回過神來,但心里還是不得安寧。
「幫我卸妝梳洗吧。」秦瀟柟起身,坐于銅鏡前,由著珞婉伺候。
粉黛盡消,青絲披垂,秦瀟柟望著鏡中如畫的眉眼,不由哀嘆。果然,又清瘦了不少。
若再不改改這如今的局面,恐怕她又得去過五年前的生活了。
秦瀟柟起身,對著銅鏡,打量自己周身,拂袖、旋轉,盡顯婀娜身段。「珞婉,你說我若是現在舞上一曲,還能有當年的神韻嗎?」
珞婉一听,瞬間目瞪口呆。
少時的秦瀟柟,曾一舞驚艷整個臨垚城,之後因身份原因,再不拋頭露面,更是很少練舞。秦瀟柟此刻提起,莫不是想要以此重獲乾羽帝的寵愛?
「最近不知怎的,總是想起以前的事。我也就是隨口說說,不要這麼驚訝。」秦瀟柟三言兩語便說得珞婉信了。
曾經的秦瀟柟,雖是相府千金,性格卻是和一般的千金小姐大相徑庭。她不願受著閨閣的束縛,常常偷溜出府,做了驚世駭俗的事,攪得整個秦府的人不得安寧。她是一個追求自由的人,曾女扮男裝混過書院,也曾孤身一人深山學藥。隱于一酒樓扮舞姬,博得「第一舞姬」的頭餃,不過是其中小小的一筆而已。
按理說,她這樣一個無拘無束,崇尚自由的女子,是怎樣也不會選擇進宮的。然而,為了乾羽帝,她放棄了自己夢想的生活,來到這深宮之中。
卻從未想到,他們之間的結局,竟是這般殘酷!
伺候完秦瀟柟睡下,珞婉也便退出去了。
然,縱使是風平浪靜的夜里,秦瀟柟也難得安眠,更別提這風雲翻涌的多事之夜了。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秦瀟柟眉頭久久不得松弛,一件件在心底謀劃、安排。
如今,各藩王侯爺齊聚臨垚城,正是暗中聯絡的好時機,太後黨羽被乾羽帝兩次一明一暗誅殺,損傷過大,此時正好是他們絕地反擊的大好時機。
乾羽帝手中究竟握有多少實權,秦瀟柟不得而知。但秦瀟柟知道,這一場對決,無法避免。
重用秦家,為秦家翻案,乾羽帝已然將目的公然告知。與其坐以待斃,等著乾羽帝來滅門,不如反被動為主動,將主動權握在自己手中。
若問誰贏誰輸,秦瀟柟其實是不在乎的。
她了解乾羽帝,若非有十足的把握,絕對不會這麼明目張膽地讓藩王進臨垚城。她在乎的是,秦家是該置身事外還是攙和其中。這之後,秦家的未來,又該何去何從?
還有,方侯爺,又將在這之中扮演一個怎樣的角色?
宮外的事暫且不提,後宮內的事也讓秦瀟柟憂心忡忡。太後裝聾作啞也就算了,尚有禮佛的借口。淑妃和菱妃本來應該是斗個你死我活的,竟也能和平相處?
難道說,她們真的就要這般以子定後認天命嗎?
還是說,她們在暗地里,已經悄悄達成共識?
這,才是秦瀟柟最最害怕的地方。
一個方沫菱在乾羽帝面前嚼舌根,秦瀟柟並不足以為懼。但若她們聯手,精心設計一個圈套,再加上太後的推波助瀾,要應付起來就困難多了。
舉步維艱、前後夾擊,這便是秦瀟柟現在的生活。
不知從何時起,秦瀟柟已經陷入這後宮的漩渦之中,越陷越深。
她也想要逃,她也想要找到那一方屬于自己的空間。
然,現實不允許。
也許就如同她自己所說,當踏入宮門的那一刻起,她的生命便和這深深宮闕緊密相連,逃不掉,躲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