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文理的日子馬上就要到了,藍羽腦子里有了發愁的事,她該如何說服母親,她知道母親是希望她學習理科的,一句「我為了你好」不知道讓多少年輕人不得不放棄抵抗。藍羽自我覺得她不是很孝順的孩子,現在她這麼乖巧,多半是覺得母親為了她和藍希不容易,所以能說是的情況絕不說否,不願母親為此操心。可是,這一次,對于文理科,對于未來的一個發展方向,藍羽不想妥協,她知道很多人都說大學生畢業後就業很難找到對口專業的,但是她不想白白浪費大學四年的青春,她既然選擇學習一個專業,那麼她就會學以致用。
藍羽做好了心理準備,打算挑一個時間,正式和母親說說選擇文科的事,至少要從態度上展現出她的認真。參加完學校的頒獎儀式,藍羽問藍希想要什麼做獎勵,雖然她猜測到了,但當藍希真的說「要姐姐送的筆記本,還有姐姐做的雞蛋羹」時,藍羽還是莫名的欣慰。就是這麼簡單的要求,就可以讓藍希開心,藍羽都不能理解那快樂從何而來,別人家的孩子哪個不是任性妄為,嬌縱的像是一個小皇帝又或是小公主,藍希卻不是。
倆人快到家門口時,藍羽意外地發現,陳瑜站在家門口,似乎在等她。
「你怎麼在這?有事嗎?」藍羽問陳瑜,同時半蹲下和藍希說︰小不點,你先回家。」
「我不要。」藍希的小爪子緊緊揪住藍羽的褲腿,恨不得整個人都貼上去。陳瑜,藍希有印象,就是逗姐姐笑的人,藍希對陳瑜就有了負面的情緒。
「額,沒什麼事,來這邊辦事,想著沒準會遇見你,沒想到,還真遇見了,這是你妹妹嗎?真可愛。」陳瑜尷尬地解釋,什麼順路根本就是騙人的,只是想看看藍羽,最好能問出她的選擇是文科還是理科,然後陳瑜會選擇和藍羽一樣的。小孩子,陳瑜一向搞不定,知道藍羽有個妹妹,但從未見過,陳瑜此刻見到了也想著搞好關系,但實在不知道如何下手。
「小朋友,我給你買好吃的,好不好?」陳瑜生澀的逗著藍希,藍羽都能感覺到其中的不自然,藍希本就不喜歡眼前的這個人,黑漆漆的眸子有了敵意,嘴巴緊緊閉著沒有說話。
陳瑜以為是小孩子怕生,他就想起大人們會撫模孩子的頭或是臉蛋緩解這種氛圍,陳瑜試探地伸出手去,只是還沒模到藍希,藍希拽著藍羽往後退了一步,敵意滿滿地說︰「不許你踫我。」
陳瑜當場大囧啊!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平日里陳瑜見到小孩子都躲著走,不過,想著小朋友藍羽的妹妹,他才硬著頭皮上,沒想到,大大的受挫,陳瑜很挫敗。臉上是尷尬,不知所措,手僵在半空中,在女神面前丟臉……陳瑜好想戳死自己,好在藍羽看出了陳瑜的不自在,解釋說︰「別介意,小孩子沒有惡意的,只不過比較認生,不喜歡被陌生人踫。」藍羽說著,揉揉藍希的小黃毛,溫和地說︰「小不點,去門口等我,我馬上過去。」
「真的是馬上麼?」藍希巴巴地問,樣子有幾分可憐,生怕藍羽不過去,小臉蹭著藍羽的手心,無意中展露出萌萌的樣子叫陳瑜心里的別扭少了幾分。小孩子倒是真挺可愛,不過和藍羽並不像,尤其是給人的感覺,小孩子個性更具有攻擊性。
「嗯,去吧,數到一百,我肯定過去了。」藍羽拍拍藍希的小腦袋,藍希這才戀戀不舍地松手,臨走過去還看了一眼陳瑜。陳瑜被看的莫名其妙,他的潛意識告訴他,這個小孩子不喜歡他,陳瑜想︰也許他就是不討小孩子喜歡,唉!
「你應該還有別的事吧?」藍羽話是對陳瑜說的,視線卻是留在藍希身上,她看見,藍希倒退著走路,大眼楮一直望著她,女敕女敕的嗓音,喊著︰「96,95,94……」後退的步子不穩,藍羽真擔心藍希會摔倒,所以視線更加移不開。
「想問問你會學文科,還是理科。」陳瑜確實很想知道,藍羽視線從藍希身上收回,說︰「我學文科,你該不會……」
「哦哦,文科,好,我知道了。」陳瑜有些意外,他以為藍羽會學理科,他心里的最佳選擇也是理科,只是現在,藍羽選擇文科,他該如何選擇?
「陳瑜,你千萬不要因為其他因素而影響自己的選擇,免得遺憾終生。」藍羽注意到陳瑜的臉色有變,心里也有了猜想。藍羽說的其他因素包含她自己,陳瑜自然知道,但是他真的選擇理科,錯過了藍羽,他會不會真的遺憾終生?
藍希已經在倒數了,大聲提醒藍羽,「姐姐,還有十秒鐘!」
「我知道的,我會仔細考慮,你妹妹在叫你,我也先走了。」陳瑜說完就跑開了,心撲通撲通亂跳,至少他得到了答案。
藍羽到了跟前擰了擰藍希的耳朵,「小不點,以後要注意禮貌。」
「嗯嗯,姐姐,我好餓。」藍希才不管那麼多,她只是嘴上答應而已,不喜歡的仍是不喜歡。
藍媽今天下班出奇的早,兩個孩子到家時,她已經做好了一桌子菜,看樣子是有慶祝的意思。藍希吵吵嚷嚷要吃雞蛋羹,藍羽就下廚去做,藍媽在一旁陪著說話,母女倆難得有時間閑聊。
「想好學文理了嗎?」藍媽主動開口問,藍羽也就順勢回答,「嗯,我決定了,要學文科。」
「理由呢?」藍媽的這個問題在藍羽預料之內,只不過她仍是沒有無懈可擊的答案,「媽,你很想我學習理科,理由又是什麼?」
藍媽下意識否認,「也沒有很想……」只是她下一句話還沒說完,藍羽卻是一臉鄭重地說︰「但我是真的很想學習文科,很想很想。」
藍媽瞧著孩子稚氣的臉上有著堅定,讓她無法說出拒絕的話,藍羽繼續說︰「所以我心里就做了這個決定,就算媽反對,我也要堅持。」
藍羽語氣是堅定的,但內心卻有些惶恐不安,她擔心母親的堅決反對,她不是沒有想過,如果母親反對到底,她該如何?藍羽沒有想出答案,但是她心里真的不想放棄,她一直是個乖孩子,也許第一次說不,第一次成為一個壞孩子,就是從這一刻開始的。
「火,可以關掉了。」藍媽半響開口,卻說出了一句毫不相關的話,藍羽高懸的心,忽地晃悠一下,沒有著力點,無法停止。藍羽轉身去關火,藍媽微微嘆了一口氣,雖是輕不可聞,但仍清晰地落在藍羽的心間,「其實,不是沒想過要堅持讓你學習理科,但是,終究是你的人生,我的意見固然重要,但你的意見更加重要。」
「媽……」藍羽知道母親是屈服了,或者說屈服不夠貼切,但至少母親做了讓步,沒有以家長的權威去強迫她。藍羽忽而想到,母親也許早就做了決定,有些不解,「媽,你心里早就做了決定吧?」
「恩。」藍媽伸手去櫥櫃里拿碟子,同時說︰「我早就想到你會是這個選擇,但還是希望你能仔仔細細考慮過這些事,所以才故意施壓。」藍媽說到這,碟子放到一邊,露出笑意,說︰「沒有責怪吧?」藍羽立刻搖頭,心里被暖意籠罩,縱使她試圖做個嚴厲的母親,心里的善意仍是無法讓人褻瀆。
文理科確定下來,藍羽心里的一塊大石頭放下了,晚飯時刻,心情也是無限愉悅。藍希因為今天有姐姐作陪,更是美得不行,這讓藍希有了更加奮進的力量,與姐姐在一起,心情便是好的,沒有任何理由,只因為那個人是姐姐。
真的開學那天,文理科分班的名單已經確定下來,藍羽不出意外的看到了陳瑜的名字,同時還有陸淡然,班主任仍是藍羽的語文老師。座位的事,語文老師特意找了藍羽,她想安排藍羽在第一排,但藍羽看到了那座位排名,陳瑜的大高個子也被排在前面,想必是有私心,藍羽堅持下被排在了第二排,對于同桌,藍羽沒有發表意見。只是,座位真的排下來那天,男女同桌的搭配方式已經讓藍羽錯愕外,陳瑜和她同桌更是讓她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去對待。陳瑜倒是笑的靦腆,坐在後座的陸淡然手托香腮,小二郎腿翹著,嘴里哼著小曲,眼楮也眯成了一條線,她的同桌踢她的小腿,不滿道︰「陸小帥,你再晃,桌子就倒了!」很多人眼里,陸淡然都是帥哥的代言人,根本不是美女。
分班,搬座位,收拾教室,一天的時間過了大半,收拾完畢學校提早放了學,藍羽也就早早回了家,陳瑜因為要幫忙搬東西沒辦法護送藍羽,心里郁悶的要死要活。陸淡然倒是想陪美人,陳瑜立刻回絕,陸淡然鬼點子太多,陳瑜怕她好心辦壞事,枉費了陸淡然的一片好心。
難得三個人回來的都早,吃罷早飯還早,藍媽打開了電視,藍羽因為剛開學還沒作業她也沒將自己逼迫太緊。藍希本想努力學習的,可是書房就她一個人,學了一會心里就像長了草,翻閱的速度上升,但學習質量卻明顯下降,藍希最後氣惱地扔下筆也出了書房。
藍媽已經在廚房洗碗了,藍羽坐在沙發的一側,身體輕輕後靠在椅背上,右臂搭放在扶手上,整個人的狀態都很輕松。電視里放的是青春偶像劇,劇情正進行到激烈的時刻,女主因為苦衷不得不故作負心離開男主,而和男二秀恩愛,並且宣誓要結婚,獨自一人的女主嚎啕大哭,藍羽被哭的心煩時,一扭頭就看見了藍希。
藍希站在那里,目光剛剛從電視屏幕上移到藍羽身上,被藍羽撞個正著,「怎麼傻傻站在那?到這里坐。」藍羽拍拍身邊的位置,藍希跑幾步跳到了沙發上。
「姐姐,她在哭什麼?」藍希對于劇情完全不了解,平日里也是看了幾眼,今天也只是看到了一個片段,藍羽解釋後,她又不解︰「她不是要結婚了麼?那她不是應該很高興麼?」藍希參加過的婚禮都是喜氣洋洋的。
「她不能和相愛的人結婚,要和自己不愛的人一輩子,所以,她很難過。」藍羽不知道小孩子懂不懂情愛,所以粗略地解釋。藍希放平身體,小腦袋躺在藍羽的腿上,仰著頭看向藍羽,借著頭頂上的燈光,姐姐的睫毛仿佛被光暈染了金色的光芒,那張好看的臉都被鍍上一層金色的光,那是朝陽的顏色,為人類帶來光明,卻不刺眼。藍希定定地瞧著,耳朵里听到藍羽的解釋,藍希的腦海里斷線的話語連成一條線,匯出了一個畫面,主角是她和姐姐。
參加過很多次婚禮的藍希知道結婚的某種含義,結婚,對于她和姐姐意味著分離,也意味著她要一輩子和一個不喜歡的人在一起,因為她最愛的人是姐姐,而她,不能娶姐姐,姐姐也不能嫁給她,她們性別相同,何談娶嫁。藍希內心說不出的惶恐,原本那劇情並無感人之處,藍希也並未投入情感去想,此刻想到了將來的她和姐姐,藍希的淚,沒有征兆的傾瀉而下,沒有姐姐的日子她該怎麼辦?沒有姐姐的未來,她想象不出,藍希的閉上眼楮,看到了她的將來,真的是一片漆黑。
「姐姐,你是我的光,長大後,我是不是會永遠地失去你?如果是那樣,我希望我永遠不要長大,那樣我們就可以一直這樣,在一起的吧?為什麼,為什麼我那麼害怕失去姐姐。」藍希問自己,第一次主動去想,姐姐于她而言,是怎樣的存在。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