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羽的心,忽地從萬米高空墜落,摔在地上,碎成一片又一片。藍羽幾乎是下意識想轉身,但淚水根本控制不住,她心疼,她知道自己的眼里此刻都是苦痛和掙扎,一輩子?那麼小的孩子,她說一輩子不要再見,這……是真的麼?她還小,她才13歲啊!為什麼那麼小的孩子就可以這樣絕情。不能讓她看見自己眼里的一絲情緒,藍羽背對著藍希說︰「藍希,我是你的姐姐,這一輩子都不會變,好好養身體,我晚點再來看你。」
藍羽說完就起身往外走,听見藍希冷漠的聲音說︰「不用了,藍羽,別再來看我。」慌忙間,藍羽的身子「 」的一聲,撞到了龐大的儀器之上,身體幾乎跌倒。藍羽下意識用去抓握一旁的東西想站穩,手臂一陣刺痛,機器的稜角劃破白女敕的肌膚,鮮血頓時涌出來。
藍羽皺著眉頭,捂住手臂才站穩,步履有些踉蹌,視線仍然模糊,但終于硬挺著走了出去。藍羽沒看見,她身後的藍希因為想去扶她,扯痛了頭部的傷口,那揚在空中的手,最後終是落下,輸液的管子被藍希剛才的動作扯掉。藍希面無表情,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但是,頭部的紗布開始泛紅,變成殷紅色。
「哎呀!這是怎麼了!快點包扎下!」說話聲,繼而又接著喊︰「哎?你怎麼跑了?喂!」護士還在喊,藍希听見了,心像是被擰著勁兒的一樣絞痛,朦朧中還是听見︰「別管我!快去505病房!」那是藍羽的吼聲,越來越遠,最後幾乎是嘶喊︰「我說了,別管我!」
「藍羽!」藍媽的聲音,藍希的面無表情終于有了變化,她壓制不住疼痛,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藍希死命咬著自己的手,心里只剩下悲愴的呼聲︰姐姐,我愛你,賭上我的一輩子,你都不願接納我,我只有遠離才能控制自己,否則死的人,不是你,就是我。我太想擁有你,尤其在陶小桃說了那樣的一番話後,那樣獨佔的*快要將我折磨瘋掉,陶小桃讓我知道,我對你,是愛情,是一種近似于囚徒的心情想去佔有你。活著,太累了,想要的從來得不到,曾經,那個人近在眼前,以後,老死不往來,再見吧!藍羽。
曾經,藍希很幸福,因為她有一個疼她的姐姐,而現在,藍希從未如此憎恨,為什麼她要是藍羽的妹妹!
病房的門,很快被打開,護士大聲尖叫,因為,藍希頭部的血跡已經蔓延到眉梢。藍媽手里拉著藍羽往醫務室走,經過病房看了一眼505里的藍希,原本泛紅的眼眶,淚水一下子涌下來。多少年,藍媽見慣了生離死別,但現在這兩個孩子,她拿著當命一樣在養,現在兩條命都在作她。
「藍羽,听媽的話,去醫務室包扎。」藍媽顫抖著說,藍羽想拒絕的話說不出,失去的理智在看到藍媽那一刻開始回歸。見藍羽沒有動靜,藍媽咬著唇,壓抑地問︰「藍羽,是想媽求你麼?」
「不!」藍羽一個字否認,藍媽手撫著藍羽的頭說︰「別再折騰媽了,小王,你給藍羽包扎一下。」小王忙跑過來,說︰「好,好!」
藍媽進了505病房,房門關上那一刻,藍羽只看了血肉模糊的藍希,藍希不配合,不準任何人踫她,紅色的血染紅白色的被單。藍希悲愴的哭聲穿過門,鑽進藍羽的心,真的是要疼死她才算完麼?藍希,別鬧了,我求你,藍羽在心底哀求,腿無力站穩身體靠著牆,不由自主向下滑。小王眼疾手快,扶住藍羽,半帶著,把人總算弄進了醫務室。
科室的小王弄得很小心翼翼,邊弄邊看藍羽的表情,嘴上亦是問著︰「疼不疼啊?」見藍羽沒反應,小王有些擔心又說︰「哎呀,你真的沒事吧?是不是疼過勁兒了?」小王也知道藍羽是主任醫師的女兒,所以小心中又添了一份關心。
藍羽自始至終面無表情,傷口疼麼?疼,但是,抵不過心疼,擰著勁兒鑽心的疼。藍希說的那幾句話還在藍羽腦子里盤旋,她們再也不見,期限是一輩子。藍羽突然苦笑,這就是她從小疼到大的妹妹,看看吧,最後傷她最深的人,就是她最疼愛的孩子。善待別人有什麼好呢?不過是把對方手里的鈍刀越磨越快,當刀刃鋒利無比時插入心髒,一招斃命。藍羽現在全身無力,她太累,一路回來,滿心都是藍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具體在想些什麼,但是,她知道,她的腦海里,心底里,全是藍希。
這一刻,緊繃的弦斷了,藍希再也不需要她,很好,藍羽覺得這麼多年,她算錯了一筆賬,最該善待的人她沒有善待。從今往後,好好愛自己,藍希,不需要她,那麼藍羽選擇離開。也許,有一天,藍希回憶起童年時,會記得有一個叫藍羽的人,對她好過,好到忘了自己。
小王包扎完囑咐了很多句才出去,不過藍羽一句也沒听進去。藍媽從外面進來時,藍羽垂頭,好似沒了呼吸一樣。藍媽過去輕輕抱住她,藍羽的頭落在藍媽的小月復上,藍媽輕輕撫著她,藍羽的淚,無聲的落下。藍羽想告訴藍媽︰媽媽,我早就知道我不是你的親生女兒,可即便如此,你仍是那樣善待我,給予我的愛不少于藍希一分,所以從我知道這個隱藏的真相後,我更加疼愛藍希,只望那可以報答你對我的養育之恩。如今,怕是再也沒有以後了,也許是藍希的話太傷人,也許是她自己太懦弱。藍羽真的累了,藍羽從沒有把自己當一個小孩子去看待,她沒有資格去哭泣,因為沒有一個貼心的懷抱可以讓她放縱。
這一刻,藍羽悶在藍媽的小月復上哭泣,放肆的哭聲仍是壓抑,哭過之後,藍羽會在迷失的道路上找回自己。20歲了,藍羽幾乎活在一個近似于封閉的空間里,那狹小的空間里曾經住進過兩個人,一個是她的親生媽媽,還有一個就是藍希,這兩個人,她都沒有真正擁有過,親生母親的痕跡只留在模糊的記憶里,她漸漸忘卻那種痛苦,因為那個小孩子填滿了她的整個世界。
再一次,藍羽的世界,空空如也,只有她自己。
藍媽告訴藍羽︰「給藍希打了鎮定劑,她睡著了。」
藍羽眼楮腫的幾乎睜不開,她張開嘴巴,沒有聲音發出來,藍媽看著憔悴的藍羽,忍住的眼淚一下子涌出來,緊緊抱著藍羽,說︰「別怪她,你們都是媽的命,你們都要好好的……」
藍羽掛著淚,笑了,使勁兒點頭,手指指外面,示意她要回家了。藍媽想要護送她回家,藍羽說什麼都不肯,藍媽一再堅持,藍羽的眼淚又掉下來,藍媽忙放軟,說︰「好,好,媽不跟著,答應媽,乖乖回家,一會我回去給你冷敷下眼楮。」
藍羽扶著門出去,將門關上,藍媽沒有跟出來,藍羽久久地站在藍希的病房前沒有離開。掙破心底的掙扎,藍羽輕輕推開門,只開了一條縫,藍希平躺在床上,那麼小小的一只。藍羽的步子不受控制,輕輕走進病房,只是靜靜看著這個人,眼淚都會受不住,藍希啊藍希,你怎麼能說出那樣傷人的話?你有一個完整的家,你有疼愛你的親人,而你卻不知珍惜肆意揮霍。
藍羽俯身,緩緩闔上眼眸,睫毛踫觸,淚水滑落,吻落在藍希的額頭,藍羽在心底說︰藍希,你還小,不知感恩,更不懂珍惜,總有一天,你會為現在這句話付出代價。再見,是是再次見面,還是再也不見,那取決于你,我會如你所願,再也不來找你。
關上房門,藍羽回家收拾行囊,直接去了車站。臨上車時,藍羽發了一條信息給藍媽︰媽,我學校沒請假,這就回去了。可能的話,別讓藍希和陶小桃走太近,哪怕強硬,也別縱容她。藍希就辛苦媽照顧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
闔上手機,藍羽眼楮疼得睜不開,她雙手捂著眼楮,以為流盡的淚水還是從指縫間四溢。疼,太疼了,胸口憋著一口氣,吸不進吐不出,她就是多余的,老天無時無刻不在證明自己的多余,其實,根本沒人需要她,連自己都不需要自己。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