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羽嘔吐了三次,她幾近虛月兌,身體無力落在床頭,抓起一旁的紙巾擦著嘴角。藍羽淚眼余光看見那雙紅色板鞋,天啊,她怎麼會這麼狼狽,在這個孩子面前。藍羽擦著嘴角,用毫無溫度的聲音說︰「出去。」
「你怎麼了?」藍希這才回過神,藍羽病了?她怎麼會沒發現?
「不用你管,出去。」藍羽趴在床頭,喘息,不想這樣狼狽,但她再也無力動彈。藍希拿起桌上的礦泉水,倒了一杯給藍羽漱嘴,藍羽根本不接。藍希一再遞過去,藍羽甩手,水被打翻,撒在藍希手上,很涼。
藍希很惱怒,怒火抑制不住,為什麼她的關心藍羽都要拒絕!藍希暴跳的神經轉彎,她忽而想到什麼似地,她一把掀開被子,看到藍羽的床上放著生理期才會用的墊子。
「你!你生理期來了,為什麼不說!為什麼!」藍希當場氣哭,氣的不知所措,氣的胡言亂語,「你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你自己!折磨我……折磨我一個人還不夠麼?」藍希歇斯底里,因為她知道藍羽的生理期很嚴重,而剛剛她還那麼混帳說出那麼多傷人的話。
藍羽已經無力再說太多,只剩下呢喃︰「出去……出去……」人,最後趴在那不動了,藍羽連重新縮回被子里的力氣都沒有。
藍希不管不顧,她把垃圾筐的的垃圾袋整理出去,在廚房倒熱水,再兌溫水,嘴巴嘗了一遍又一遍,最後又拿了暖寶寶進了藍羽的房間。
藍羽仍是她出去的姿勢,連咳嗽都是壓抑著的,藍希半蹲下,就看到藍羽虛弱的像是沒了呼吸,耳際的發絲因為汗珠而貼在臉頰處,臉,白的像一張紙。闔起的雙眸,深深蹙起的眉頭,緊緊抿著的唇角,都在說明藍羽很難受,難受的要死了,最刺痛藍希的,是藍羽睫毛上沾染的淚珠……天啊,看看她做了什麼,藍希覺得自己就是個混蛋!
「你喝點水。」藍希遞過去,不出意料,藍羽根本不接,她一動不動,好像斷了氣。
「你!到底我怎麼做你才滿意!你說啊!你說我就做!」藍希跪在那哭喊,藍羽全身痙攣一般的疼,她無力地睜開眼楮,看見淚流滿面的藍希,小月復一陣抽痛,費力擠出幾個句子,「好好愛護自己,別惹媽生氣,和陶小桃分開,那不是你該走的路。」
前面兩句藍希听了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她心里也猜測到了,但藍羽的最後一句,讓她極度逆反。藍羽不認可這種感情,藍希心如死灰,將杯子放到桌上,面無表情地說︰「我做不到,你好好照顧自己吧,從今往後,我不過問你的事,你也別管我的事。」藍希出去了。
藍羽知道,藍希,她是真的管不住,她也終于失去了藍希,藍羽心底最對不起的人是她的養母。很好,藍希,你一再許諾,一再自己打破,前一秒,你說我說的你會照做,下一秒,你就可以冷漠地說做不到,一再食言,你的話便再也不金貴。藍羽說到做到,就算藍媽再來央求她,她也不會答應,她能做到的︰做一個女兒該做的,也只做一個女兒該做的。心軟,不過是給別人傷害自己的機會,只要她鐵石心腸,她真的可以天下無敵。
那一晚,藍希再次失聲痛哭,身體被巨大的悲傷席卷,痛過之後,藍希紅著眼楮哀求,「小桃,帶我走,帶我離開這。」陶小桃的心被撕裂,將藍希擁在懷里細細地安撫,可那都不管用,藍希起初的哀求變成了強硬,「你不帶我走,我自己走。」
藍希眼眸猩紅,這個家她一分鐘都待不下去,為什麼……明明房間里沒了她的痕跡,可自己的心里都是她,再不走,她真的會遏制不住心底的殺意,殺死自己還是殺死她?最後,陶小桃帶藍希回了自己的家,第二天,藍羽帶著一身疲憊離開了。
開學時,藍羽真的變得另一個人,她更加寡言,和完顏玉一起時,她都有一點笑模樣,一轉身,藍羽對自己都陌生,什麼都無所謂了,她知道這樣不好,可她,真的沒辦法從心底去在意什麼。
陳瑜眼看著藍羽的改變無能為力,在他嘗試著去擁抱藍羽時,藍羽後退了一步,說︰「我們分手吧,陳瑜。」
「什麼?藍羽!我!我做錯了什麼?」陳瑜的眼眶一下子紅了,藍羽搖搖頭,「不是你的錯,是我。」
「你什麼都沒有錯,而我依然愛你,我們不要分開,好不好?」陳瑜顫聲哀求。
「我無法愛你,你也不介意麼?」藍羽淡淡地笑著,陳瑜慌亂,只說︰「我不介意,是我做的不夠好,我會努力,讓你愛上我。」
呵,努力讓一個人去愛一個人,這大概是最蠢最孤注一擲的事了。藍羽沒再提分手,但倆人之間卻也沒辦法回到最初了。陳瑜更加小心翼翼,藍羽有時看著那樣愛她,那樣呵護她的陳瑜,她腦海里會是另外一個人。
她們真的斷了所有的聯系,藍羽除了學習,碼字,再無其他。高考很快就來臨了,藍羽耳邊也有人念叨曾經高考如何輝煌,她會在心底說︰藍希,希望你高考順利。
高考結束,一大批人獲得解放,旅游的人群變多了,藍羽走在路上,會看見一張張稚女敕的臉,那臉上學著張狂,寫著狂傲,也寫著傲慢,藍希呢?她是不是更高了?一定是的。藍羽的心里,有一個小包子一樣的藍希,在藍羽的思想世界里長大,很乖很可愛。
一個炎熱的下午,藍羽漫步在校園外,一輛公交車過來,藍羽鬼使神差地上了車,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去哪里。
听到S大的名字,藍羽就下了車,她曾經夢想這所高校,現在,卻沒有一點欣喜,就算考研考上了,又能如何?藍羽正凝望,听見有人叫她。
藍羽回頭,一個高高瘦瘦的年輕人,長得很秀氣,藍羽一時間沒認出來。年輕人走近,咧開嘴角,笑著說︰「是不是把我忘了?」
「嗯。」藍羽很坦誠。
「我是夏天。」這話落下,藍羽就想起來了,那個在車上要她手機號的人,「你好。」藍羽說。
「你看起來並不好。」夏天吐吐舌頭,指指不遠處,「我請你喝咖啡。」
聊天,才知道,夏天在這所高校讀書,听說藍羽會考這里的研究生,夏天樂不可支。服務生過來,對著夏天說︰「老板,要喝最新款麼?」
「你是這里的老板?」藍羽不得不感慨于現在的小孩子太能干,夏天不好意思,撓撓頭,「嗯,這是副業。」繼而說「你肯定沒看我給你寫的紙條,那上面有寫呢。」藍羽笑笑沒說話。
臨分開,夏天說藍羽有時間可以找她玩,隨時奉陪,說這話時夏天眼里星光閃爍。藍羽一時覺得過于熟悉,啊,那個小孩子,看她的時候,就是那樣的星光閃爍,帶著隱藏不住的熱切……夏天,喜歡她,藍羽嘴上沒說話,但心里想著再也不要見面了。
事情總不會按照預期中的發展,年底時,許久不聯系的夏天打來電話,說︰「姐姐,你請我吃飯,好不好?」
藍希的影子一閃而過,那樣近似于無賴的口吻,藍羽本想拒絕,卻在听到那聲姐姐時,同意了。有多久了,藍羽都沒有听見藍希叫她姐姐了。
听說,只是听說,藍希考上了S大學,藍希的比賽順利晉級,藍希的個子又高了一點……都是听說,藍羽也不去問。
「好,你想吃什麼。」藍羽縱容了夏天,夏天歡喜地報出一個名字,那是夏天學校附近的一家啤酒坊。
藍羽在啤酒坊等了不到五分鐘,夏天就過來了,「姐姐!」藍羽都不知道夏天為什麼這麼突然叫她姐姐,而藍羽也沒有拒絕。
「先說好,我不喝酒。」藍羽說出來,夏天說︰「好,你想怎樣都行。」藍羽听了這句話,皺著眉頭喝了第一口酒,為什麼都對她說這樣的話?先許諾再打破很好玩麼?
藍羽說不喝,卻端起酒瓶,喝起來了。到最後,夏天都去攔她,「姐姐啊,那是酒,不是水啊!」藍羽眼眸一瞪,冷聲說︰「放開。」夏天只好放開了她,有些委屈,「姐姐,我還有事沒說呢,你喝醉了怎麼說啊!」
「什麼事,你說,我在听。」這似乎是個通理,生活里越冷漠少言的人,醉酒後可能話會變得和藹,話也變多。藍羽听著夏天絮絮叨叨說著什麼,最後一直問她,「姐姐,你答應我,好不好?」
藍希在求她麼?藍羽迷醉的眼眸看不清,只听那一聲聲哀求,「姐姐,求求你,你答應我嘛!」
藍羽搖晃著,說︰「好,我都答應。」傻孩子,你不用這樣求我,我也會答應的,藍羽以為那是藍希。
藍希和陶小桃進來時,陶小桃好死不死地一偏頭,正經好看見藍羽。陶小桃在藍希要轉頭時,趕忙說︰「我們換一家吧!」
「你不是一直嚷嚷要來這里麼?」藍希壓低帽檐,隨著陶小桃動作轉身,她還是看見了角落里的人,那個人……不是藍羽麼?接下來的事就不受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