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氏的臉上嚴肅不已,她這一路走過來,更是听了各種閑言閑語,心里很是清楚事情已經鬧大了。唯一慶幸的,不過是現在賈代善不在家,她還有收拾干淨的機會,不然等到賈代善回來听到了這些消息,她的政兒就不要想有什麼好了。
冷冷的瞥過站在一旁一臉委屈的王氏,她越覺得煩躁不堪,這一會兒,她倒是感覺到張氏有那麼一點兒好的地方了,最起碼很賢惠,不妒忌,不管賈赦看上了哪個丫頭,只要差不多的,她都會準許,哪像這個王氏,這般善妒,只一個丫頭罷了,也要鬧得這麼氣勢洶洶,闔府風雲的。
張氏其實就是來看熱鬧的,畢竟史氏在的時候,她若是真的做了些什麼,才是大誤,不過能看到王氏不好過,她的心里面是一點兒都不介意的。
溫香看到史氏過來,慶幸著自己的命怕是能夠保住了,自得不已。可是實際上,史氏雖然覺得王氏很不會做事,但是在她的心里面,是一點兒對溫香這個丫鬟的好感都沒有的。那些丫鬟們的想法是怎麼樣的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更何況這一個還是勾引了她的政兒,讓她的政兒榜上無名的罪魁禍首。
又想到這個丫頭現在鬧得闔府皆知恐怕也是想要保命的手段,她就越覺得那個丫鬟狡猾討厭,定然是不能留下了,不然的話,她的政兒房里日後可還有安定的日子嗎?
這些,都是溫香不知道的,她的心里面還正在得意著,畢竟史氏看著王氏的目光,實在是和想要吃了她有異曲同工之妙,讓她也就忽視了,史氏看著她的目光,其實也是差不多的。
「這是怎麼回事?」史氏冷冷地看著王氏說道。
王氏也不是個不會演戲的,瞬間就開始哭了起來,哽咽著說道,「太太可知道這個丫頭竟然膽敢勾引二爺,二爺之前身子不適,便是被她勾的。」她也很明白,若是說賈政為了個丫頭考不上舉人,那是絕對不行的,史氏那里就不能樂意,但是若是說是為了賈政的身體,便不一樣了。
史氏果然說道,「便是個不著調的丫頭,你發賣了她便也罷了,何必打打殺殺的,我們府里什麼時候出過這樣的事情呢?」
王氏心里覺得很是不滿,什麼沒出過這樣的事情,榮國府里一個庶子庶女都沒有,還不都是你的手段,現在倒是說的和個大善人一般,真是讓人受不了。只嘴上還是說著,「太太冤枉了,兒媳怎麼會想要打殺了她呢?不過是準備發賣了罷了,到底是誰那般卑鄙,在您的面前敗壞兒媳的名聲呀?」
這話一出,直接指向了張氏,張氏卻裝作听不到的,讓王氏覺得自己的拳頭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根本就沒有反應。其實她是很討厭這種感覺的,那總是讓她覺得,張氏根本就瞧不上她,連對付她什麼的,都懶得動彈。
溫香沒想到事情鬧到這種程度,她竟然還是要被發賣掉,心里面嚇得不行,她這一下子也算是清楚了,不管是大女乃女乃還是太太,都不會為了她這麼一個丫頭做什麼的,她被王氏教訓,根本就是難以反抗,緊接著她又忍不住想到,怕是就算是賈政來了,她也很難保住性命的吧。
史氏淡定地讓人把溫香給綁了,然後吩咐下去,「等著送到莊子上去吧。」這話一出跟說要了她的命也沒什麼區別了。
不過,溫香確實不算什麼,一個手指就碾死了,還有更大的問題讓她覺得煩躁,「今天的事情,誰都不許再議論,不然若是讓我知道誰會多嘴,日後便就去莊子上呆著吧。」事情看似就這樣解決了,可是實際上卻遠遠沒有解決掉。
溫香本來都覺得絕望了,卻沒想到竟然又被她給看到了希望。
說是要把她發賣了,但是押送她的兩個婆子管的並不嚴苛,只是在一旁說著風涼話,「太太這一次可是氣狠了呢!」
「這種妖里妖氣的小妖精,本來就該教訓,省得她們整天勾搭人家的丈夫。」
「就是呀,還以為太太來了就能保命,誰不知道太太更恨這些個妖精。」
「那可不是,除非是有了小主子,否則誰會憐惜她們呀!」她們一邊說,一邊嘲諷地看著溫香。
溫香卻不在乎她們怎麼看自己,從剛剛她們的話里,她找到了一線生機——懷孕,既然史氏不會做主,那麼賈代善呢?二爺考不上舉人的事情本來王氏是怪罪在她的身上了,可是她卻沒有開口說,溫香很是清楚這樣的話應該是絕對不能夠隨便說的,不過,她現在為了保命,也是顧不得的了。
「女乃女乃,人跑了。」碧紋靜靜地在張氏的耳邊說道。
張氏淡淡的點了點頭,「行了知道了,她現在應該知道要怎麼做了。」
溫香那邊以為自己是聰慧才能夠逃跑,卻不知道,她不過是入了張氏的陷阱,做了一把刀罷了。
賈璉听得不太清楚,有些許迷茫的看著張氏,「娘親,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張氏還是溫溫潤潤的,「現在沒什麼事情,不過恐怕馬上就要有事情發生了。」
賈璉听著她的話,忍不住就覺得有一種涼颼颼的感覺在自己的身邊升起,忍不住開始考慮,到底是誰要倒霉了,不過那個人應該不會是他,他又放下心來了。
「走吧,今天你還沒有給你祖母請安呢!」張氏這話一出,賈璉已經比較能夠清楚的判斷出來,要倒霉的應該是二房了,現在說是請安,實際上應該是為了看熱鬧吧。
賈赦原本正在賈代善的書房挨罵,這是他每過一段時間就必須經歷的,他現在也早就習慣了,只沒想到,今天竟讓他因禍得福看到了這麼一個大場面。
「你說什麼?」賈代善本來看著一個丫鬟跌跌撞撞的沖過來的時候就覺得憤怒,門口的人竟然不知道攔住,心里面又覺得和賈赦有關,剛想發脾氣,卻听到那個丫頭跪在地上磕頭,牽連出來的人竟然是他的次子。
「奴婢是二爺書房伺候的丫頭,今日不知怎麼了,二女乃女乃便要將奴婢發到莊子上,奴婢自己的命不要緊,只是肚子里怕是已經有了二爺的孩子,那畢竟也是榮國府的孫子,若是去了莊子,怕是就活不得了……」
溫香這些話一出,賈赦簡直要笑死了,原本整天裝的正經的賈政竟然也有這樣的時候,他也不愚蠢,自然是想清楚了前因後果,甚至把問題想得更復雜了一些,忍不住期待著看賈政倒霉。
賈代善已經是怒不可遏,吩咐小廝,「把二爺給我找過來。」
賈政本就剛剛回來,正好遇到了傳話的小廝,不解道,「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小廝一直都看在賈政受寵的份上對賈政的態度不錯,所以賈政也從未想過要賄賂小廝,做的還不如賈赦,這一次,賈代善那樣生氣,小廝自然準備告訴他,只推月兌說,「這奴才也不是很清楚,二爺過去看看,不是就知道了。」
賈政心里面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反而在考慮著如何改變因這次科舉失利而在賈代善那里留下的不好的想法,只沒想到,一進門,就被賈代善惡狠狠地踢了一腳,「你這個畜牲!」
好吧,其實賈府的男人不知道為什麼,腦袋都非常的不清醒,從賈代善開始到賈政,都喜歡跟自己的兒子叫畜牲,他們好像從來都沒有考慮過這樣的話自己會是什麼東西。
賈赦原本也有這種壞習慣,讓賈璉听了以後相當不滿,不過賈璉拒絕和賈赦硬踫硬,而是選擇迂回到張氏那里,表達了自己並不介意被這樣叫,但是這樣對父親的名聲不好的意思。張氏怎麼會不知道他的小腦袋瓜里想了些什麼,只是面上裝作不知,日後卻無意間與賈赦提起,讓賈赦改了這個壞習慣。
賈政被他這迎面的一腳給踢得嚇得呆傻了,半天都趴在地上沒有反應過來,賈赦的心里面是很幸災樂禍的,「二弟這是做什麼,怎麼不起來,莫不是對父親不滿嗎?」論起添油加醋的本事,其實賈赦一點兒都不輸給賈政。
這一下子,賈政剛剛想到的裝體弱的手段便沒有辦法實行了,很是不滿地爬了起來,心里面更恨賈赦,卻又听到賈代善說道,「我本以為你認真讀書,沒想到竟然是在紅袖添香,怪不得考不上,是根本就沒有用心學。」
賈政跪在地上連呼冤枉,賈赦卻不客氣的刺激他,「二弟莫要這般說,那個丫頭現在都自己跑過來坦白了,再說了父親怎麼會冤枉你呢?」
賈政一抬頭,果不其然看到了跪在角落里的溫香,心里面恨的不行,卻听溫香說道,「二爺,奴婢也是沒了辦法,太太與二女乃女乃要發賣了奴婢,奴婢自己死了沒什麼,只是擔心肚子里若是有了二爺的骨肉,才來求老爺救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