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里的熱鬧隨著句讀的確定而逐漸安穩下來,而賈璉作為最開始提起這個的人,倒是被很多人接受了,這些文人就是這般,有他們的清高,是一旦他們欣賞某個人,也不會在計較曾經有過什麼,而真心的接納他進入自己的圈子。
當然了,這還是因為他們還沒有在官場之中呆太久,心里面還有一些正氣,等到在朝堂浸yin一些年歲下去,他們衡量事情的標準,便不是這般了。
賈璉沒有想太多,他現在正處于心情愉悅的時候,不但事業上順利了許多,家庭也和滿的緊,只是,事情在很多時候都是喜歡出人預料的,而被皇帝召見什麼的,對于他來說,實在就以算是個極為出人預料的事情了。
「這是為何?」接旨的人不單單是他,還有徐正道和許誠,賈璉很是不明所以地求助詢問道。
徐正道是一樣的不明所以,他是典型的學術派,根本就不在乎什麼名利,被皇帝召見,更是長這麼大都不曾想過的事情。
許誠的心里面就要通透的多了,「怕是因為句讀的事情。」
賈璉被他說得更奇怪了,「那東西是你們兩個人研究出來的,和我有什麼關系呢?聖上怎麼會召我覲見?」
許誠不客氣地教訓他道,「既然召你覲見了,那你就乖乖去便好了,哪里有這麼多的問題要問,真是沒得自己折騰自己。」
賈璉很是郁悶,他怎麼就偏偏成了許誠的妹夫呢?感覺自己一下子矮了一截,「我只是擔心萬一有什麼……」
「成了吧,別閑著沒事兒學烏鴉嘴,」許誠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你不覺得有什麼,我還為我妹妹擔心呢!」
徐正道也沖著賈璉說道,「確實,等到見到了聖上,自然而然便能夠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了,不必這般自己嚇自己了。」
賈璉連著被兩個人教訓,心里面的郁悶之情都不用說了,那是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呀!面對這兩位仁兄,賈璉決定還是保持沉默的好,不然的話,他怕是不會自己被自己嚇死,反而被這兩個朋友給折騰的郁悶死了。
皇帝召見他們,卻沒有鬧成多麼大的陣勢,而是覺得句讀有意思,召他們到身邊問上一問,比如說,為什麼會關心這麼個東西的問題?
「你們的腦袋倒是挺靈光的,這麼些年,讀書人都是那般讀書,你們卻偏偏想要將句子斷開。」皇帝未滿不惑,這幾年一直壓在他頭上的太上皇也沒了,他的心情松散了不少,對于一些新鮮事兒實在是感興趣。
徐正道一本正經地坦白,這是賈璉給他講了個故事,「臣听了賈璉的故事,覺得句讀實在是重要,平時小事上若是理解錯了不算什麼,要是經綸上出了問題,那實在是誤導了天下的讀書人。」
皇帝卻故意笑眯眯地看著他問道,「這麼多年來讀書人不都是這麼學的,便是你也是這樣學的,照樣進了翰林院不是,這麼看來,也不曾有什麼問題嘛。那麼這樣看起來,這句讀,也不是那麼有必要的,你們何苦花時間在這上面。」
徐正道的臉忍不住漲紅,他是個能干的,是嘴巴實在是不怎麼會說話,特別是現在又听了皇帝的問題,更是不知道要如何解答了。
皇帝笑眯眯地看著這張玉般雕琢的面龐成了粉紅色,好像涂上了一抹紅霞,等著徐正道的解釋。
只惜,他必然是要失望的了,徐正道就是不懂得要如何解釋,許誠的腦袋靈活,「讀書人先學句讀,好些人因學不得這些,便是識字了,讀了書,也一頭霧水,看經綸是這般,對聖上之言也是一樣的,若是有了句讀,他們在听了聖上的話,也能有所感觸,免了那些心思叵測的人曲解了聖上的意思。」
皇帝听了他的話,很是滿意,「你倒是個會說話的,和你父親不一樣,許學士那樣的老古板,竟然能有你這樣靈巧的兒子,真真是有意思。」作為皇帝嘛,當然以隨意調戲大臣,而且大臣就算是知道自己被調戲了,也得忍著。
賈璉听著皇帝的話,心里面很是不贊同,誰說許學士是個老古板的,那是個真正的老狐狸,只不過是面上表現出一副固執己見的老學究模樣罷了,就從他能夠憑借著現在的年紀成為內閣學士,還深受聖上的寵信就能看出來了。最明顯的,這一次若不是那個老狐狸在皇帝的耳朵邊透露了一點兒什麼,皇帝會知道他們這幾個無名無姓的人在做什麼嗎?
不過許學士是賈璉的岳父,他也只敢在心里面小小地吐槽一下罷了,實際上,他還是很佩服那位岳父大人的,年紀不大卻深受盛寵,在皇帝心里面是典型的純臣,在皇帝看來,這就是典型的忠臣,這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做的到的,只是從這里看,許廷敬也實在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是賈璉努力地楷模。
皇帝又看了看賈璉,說道,「哦,那麼你們是覺得,這東西極為有用了?」
賈璉很是中立,他還沒那個本事猜出皇帝的想法,還是說的客觀一點兒比較好,「東西有沒有用,主要是要看是如何用才行。」
「這是個什麼意思呢?」皇帝果然是來興趣了,接著往下問道。
「刀若是用來殺人,那麼就是凶器,是用它來切菜,那麼也不過是個工具罷了。」賈璉實話實說道,「句讀也是一樣,只有用的好了,才是真的有用,若是故意曲解句子的意思,用在不該用的地方,一樣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這倒是說的很是不錯,」皇帝听著若有所思,「不過,這東西是你們幾個定的,你們倒是說說,是怎麼定下的呢?」
賈璉急忙擺了擺手,「這個與學生的關系實在是不大,都是徐編修和許誠琢磨出來的。」
他這般說了,許誠也實話說道,「賈璉給了學生一本書,學生也是照著那上面的東西看著琢磨的。」
「哦,是什麼書?」皇帝很是高興地問道。
這一下子,不止是許誠,賈璉自己也很是沉默,許誠甚至有些後悔,自己的話實在是說得太多了。皇帝自然感覺到了他們之間氣氛的變化,很是和善的問徐正道,「你倒是與朕說一說,到底是什麼樣的書呢?」
徐正道這個書呆子從來都想不了太多,「是西洋文寫成的書,具體里面是什麼內容,臣水平有限,並不懂,只是里面用了不少句讀,對于臣等很是有啟。」
皇帝一听,明白那兩個人為什麼不開口了,他的眉頭也微微皺起,「哦,西洋書,賈璉你倒是看的東西不少呢,連那些西洋文都看上一看。」
賈璉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皇帝的表情看起來,實在是有些變化莫測,他猜不透,便不想要回答,只惜,面對皇帝,不是老師,以沉默是金,他只能硬著頭皮說道,「西洋的書籍之中也有一些歌有用的東西,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學生只是覺得,西洋那里也有些值得學習的地方,才看上一看。」
皇帝一听,立刻又變成了一張笑呵呵的臉,只是到底是真心的,還是只是迷惑人的,賈璉現在還沒那個水準分清楚,只能自己安慰自己,往好的方面想。
皇帝那邊正說著,「確實,朕覺得,西洋那邊的算術便是幾位有意思的,那些個傳教士們有些時候也確實能拿出一些個有意思的東西來。」
「學有所長,西洋人的鏡子雖然做的不錯,是若是咱們潛下心來研究,也是一樣能夠做出來,甚至是做出更好的來的。」許誠適時地吹捧一下。
皇帝立刻點頭,「沒錯,朕記得這鏡子還是你想著讓人去研究的不是?」這又是看著賈璉說的了。
賈璉點頭應下,「確實是學生。」
「嗯,很是不錯。」皇帝很滿意,當然了,到底是對賈璉滿意還是對鏡子給他帶來的利益滿意,除了他自個兒,別人是猜不明白的,「咱們自然是要比那些個洋鬼子明白的多了。」雖然也算是欣賞西洋文化,是那種天朝上國的自豪感還是不由自主地冒出來。
賈璉現在也不能對著皇帝說什麼重視敵人,人家很凶殘之類的話,那樣的話皇帝會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他還不清楚,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會馬上感受一下皇帝會多麼凶殘,絕對的切身實地。
「句讀這個東西確實是不錯,」皇帝肯定了三個人的奮斗結果,「這一次的大典,朕便想著讓他們用上去,徐正道便也跟著去編書吧。」
至于賈璉和許誠兩個,就沒什麼特別的安排了,不過兩個人都不怎麼擔心,他們不需要眼楮緊盯著皇帝的賞賜,反正家里有人在皇帝身邊,在合適的時候提起來,效果會更好。
作者有話要說︰╮╭又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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