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里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內部人,名字縮寫是「ly」,鄒霂遠看了一會兒,神色愈發凝重起來。
「盧殷。」不知何時走過來的林遠柒在旁邊涼涼道,他單手撐著下巴,看了那張紙半晌,伸手輕輕抽走。
「我們剛剛才見過他。」夏竹默然道。
「沒錯,」林遠柒拿著那張輕輕薄薄的紙微微一笑,他的笑容很冷,卻又帶著一種莫名而難耐的雀躍︰「我們日後,或許還會見到他很多次。」
夏竹抬頭看他。
「出來的人並不是他。」林遠柒下了個定論。
夏竹有些疑惑,卻並沒有質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開始習慣相信他的結論,不管那個結論听起來多麼匪夷所思,夏竹都會本能地選擇相信。
林遠柒默然地拿出之前的案卷,攤在桌上給夏竹看︰「這是之前盧殷殺人案現場的照片,這是這一次的,你來看看區別。」
如果是一個平常人,或許會用大家來找茬的心態來看這麼兩張照片,可是心理學研究者不同,他們會從所有的細枝末節中尋找最好的出口。比如說照片中點滴的細節,又比如說——
「這一組普遍缺少美感,」夏竹下結論,看了一眼之前林遠柒的示意又微微怔了怔︰「誒?」她說缺乏美感的那一組,居然是盧殷的。
「沒有錯,」林遠柒深深看了她一眼︰「我調換了標簽。」
夏竹抬頭看他,就听林遠柒淡淡道︰「我擔心你跟隨先前思維蓋棺定論,所以換了個標簽,你的反應很好。」
夏竹笑了,她笑得時候臉上的酒窩會露出好看的形狀。
林遠柒看了她一會兒,唇角微微揚起弧度,偏開頭去。
自始至終,鄒霂遠都默默站在一邊,忍不住模了模鼻子。
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個電燈泡,還是超級巨型的那一種,簡直悲劇。
半晌,夏竹終于想起鄒霂遠的存在,她立刻往回小跳了一步,看向鄒霂遠有些尷尬道︰「隊……隊長。」
「沒事,」鄒霂遠揮揮手,表情尤為無奈︰「我總有一種把自家孩子嫁出去的感覺。」
夏竹立刻有些赧然起來︰「沒有的事。」
鄒霂遠怔了怔,看向旁邊的林遠柒,表情有些促狹︰「哦,沒事夏竹,我不是說你,我是說……」
「犯人。」林遠柒忽然打斷鄒霂遠的話。
鄒霂遠立刻停住調笑的心思,抬眼看過去。
就听林遠柒道︰「犯人的各種特征,我現在可以給你。」
鄒霂遠的表情就像是一只嗷嗷待哺的小狗,林遠柒微微笑了,笑容有些惡質︰「你們現在知道多少了?」
「哦,」鄒霂遠立刻道︰「我們現在猜想的是以前和盧殷有過接觸或是可能有接觸的人,包括大廈里的員工,也包括之前的朋友,如果不是因為和盧殷有著不少接觸,不大可能會知道那麼多細節,防止群眾恐慌,細節警方並沒有公開。」
「方向對了,可是最終目的錯了。」林遠柒道。
鄒霂遠睜大眼楮看他。
林遠柒卻是不說了,他看向夏竹,忽然道︰「你來說。」
夏竹指了指自己,有些意外,見林遠柒沒有反對的意思索性開口︰「嗯,盧殷是個打更的更夫,性格決定他不會有很多朋友,他的孤僻與冷傲讓他與世隔絕,所以隊長現在查到的人應該也不算很多,」她看了一眼鄒霂遠,發現自己說的方向是對了,索性大著膽子繼續說下去︰「然而有一類人,是一定會有接觸的。」
「停。」林遠柒笑了,他冷峭的眉眼此時添了三分戲謔,看向鄒霂遠問道︰「想到什麼了麼?」
「得……」鄒霂遠擺出一個暫停的手勢︰「我認輸,你再慢一點,估計又要出事了。」
「之前我們想過一類人,能夠探視盧殷而不被懷疑,可以將消息傳遞出去的,」夏竹默契地將話頭接了過去︰「獄醫。」
鄒霂遠陷入沉思。
「獄醫在監獄里面來去自如,而且受人尊敬,很難被人懷疑,可是往往是他們,與罪犯的交集是最多的。」林遠柒淡淡道。
他和夏竹……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好的默契了?鄒霂遠有些意外地想著,心底忍不住笑了笑,他一直期望能夠幫助林遠柒走出那個死局,可是林遠柒的性格卻是不同常人,沒有人幫得了他,除了他自己。
而現下,鄒霂遠好笑地想著,自己真是功德一件。
「發呆?」林遠柒不耐煩地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掌,表情十足嘲弄。
鄒霂遠立刻回神︰「獄醫的話,你們之前查到了線索嗎?」
「名單在這里,」夏竹立刻遞了過去,上面畫了兩個紅圈︰「因為現在沒有直接接觸人,沒辦法進行性格比對。」
「林清之?」鄒霂遠失聲︰「你們說的……是林教授?」
林遠柒看向夏竹,眉間難得掠過一絲擔憂。
夏竹眉心微蹙道︰「是,我們之前在監獄門外遇到了林教授,老師確實是在隱瞞什麼,只是現在沒有具體的線索,而我又理應避嫌,所以就先回來了。」
「你是教授的親傳弟子?」鄒霂遠蹙眉看向夏竹。
夏竹抬頭看了一眼林遠柒,復又看了一眼鄒霂遠,最終還是頷首︰「沒錯,我應該避嫌,我明白。」
「我帶她回去,具體的細節之後給你。」
林遠柒這樣的人,永遠不懂得什麼叫做溫情脈脈的「送」,連溫和而體貼的語氣都變成了一個冷冰冰的「帶」,夏竹在心底想著,卻是沒來由地有些感動,她思索片刻搖搖手︰「白天沒有事的,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嗯,我在家等您。」
鄒霂遠明知眼下是多麼嚴肅的場合,卻還是沒來由地唇角一彎。
林遠柒深深看了她半晌,最終默然偏開頭,眼下情勢緊急,他倒是也沒多想︰「我很快回去。」
夏竹唇角更彎︰「嗯,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