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霂遠再進來的時候,兩人已經恢復了正常狀態,林遠柒揉著被撞疼的手腕靠在旁邊的牆壁上,夏竹則是一副做了錯事的表情小心翼翼地看過去︰「隊,隊長。」
鄒霂遠望望天,有點幸災樂禍︰「沒事,其實你們可以繼續,我就是來……」
「查案子麼,」林遠柒語氣不善︰「查出什麼了?」
「嗯,」說到案子,鄒霂遠神色瞬時嚴肅起來︰「這次的死者沒有任何藥物反應,盛元剛剛查了,什麼都沒查出來。」
「沒有藥物反應?」夏竹有些意外地看過去。
鄒霂遠頷首︰「我也有些懷疑,但是盛元的鑒定一向不出錯,我們需要重頭想想了。」
林遠柒默不作聲地思忖半晌,伸手招呼夏竹︰「跟我出來一下。」
「啊,好的。」夏竹乖乖跟上,這才想起身後還有一個鄒霂遠,步子一頓問道︰「隊長要繼續在這里查下去嗎?」
「先問問話吧。」鄒霂遠眉頭緊鎖︰「沒事,你們去忙,不用管我。」
夏竹跟著林遠柒跑掉了。
「隊長。」盛元在那邊喊他,現下沒有太多設施,檢查也只能做最初步的,可是對于經驗豐富的盛元而言,其實也已經足夠了。
鄒霂遠過去的時候,就見盛元正擺弄著林夫人桌上的東西,那是一個小小的藥瓶︰「鎮定劑,看用量也服用不少了,至少有兩個多月了。」
「兩個多月……」鄒霂遠蹙眉想了想,就想起林遠柒提及的財務報表來,他將那些東西拿在手里看了幾眼,盡數收進證物袋︰「我把這個拿回去給畢天齊看看。」
畢天齊原本是所里的法醫,自打盛元來了沒多久便退居二線,現下做曾經的專長,各種證物分析。
盛元沒做聲,表情有點凝重。他素來是所里的活寶,很少有蹙眉頭的時候,而現在看得出來,這案子極為棘手,較之前面幾個案子而言,簡直不是一個水平線。
「我听說,重案組很少接這樣的謀殺案,這次算是例外?」一個男聲驟然插了進來。
鄒霂遠微微一愣,表情肅穆︰「你是……」
盛元道︰「林家長子林遠峰,幸會。」
林遠峰擺擺手,摟著crisis的手指不安分地動著,忽地笑道︰「呵……我就是覺得,有個給警察做事的弟弟就是好啊,這下有什麼事方便得很不是麼?」
他這話說得陰陽怪氣,讓鄒霂遠听得皺了眉頭,可他到底還是壓抑下去,平靜道︰「這次的事情與林先生有關,需要問訊的時候我們會主動聯系林先生,至于其他情況,屬于警方內部事務,不能多言。還請林先生見諒。」
鄒霂遠臉上帶著假笑,語氣客氣卻又疏離,林遠峰討了個沒趣,卻也毫不介懷地笑了︰「這沒什麼,嗯,隨時等你們問。」
他一邊說著,一邊攬著crisis走遠了。
鄒霂遠和盛元站在遠處沉默良久,就听盛元開口道︰「這個人有些問題,遠柒好像沒說過。」
「他什麼時候願意說過他家的事情了?」鄒霂遠笑了一聲,听不出什麼情緒,半晌他方才擺擺手︰「這次的案子,如果不行的話,還是要轉給別組。」
「我知道。」盛元道。
彼端,林遠柒看夏竹圍著被害人死亡現場轉來轉去,他難得好脾氣地在旁等著,抱著雙臂沉穩而可靠的模樣。
夏竹轉到第三圈頭暈眼花地停了下來︰「看起來有點不對勁……」她喃喃道。
林遠柒配合地俯□︰「怎麼?」
夏竹咬住下唇思索道︰「如果沒看錯的話,死者很像是自殺。」
林遠柒的眉頭不動聲色地一跳,卻又慢慢恢復平靜︰「嗯,你接著說。」
「林夫人的屋里有安眠藥,鎮定劑,這些東西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林夫人真的長期服用,另一種是有人栽贓陷害,故意營造出林夫人自殺的假象……然而依照現場來看,林夫人並沒有留下遺書,死亡時表情也很平靜,這些都不像是能夠偽造的,更重要的是,如若她並不是在昏迷狀態中死亡,那麼為何林夫人並沒有呼救?」夏竹分析著,抬起頭就看到林遠柒漠然的神情,她驀地後悔失言︰「我……對不起我很抱歉。」
林遠柒呼吸微微一窒,抬眼看夏竹,目光正正撞進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眸子里,不知為何,林遠柒所有的情緒就像是瞬間定格了一般,最後化作一聲嘆息,他伸手攬了攬夏竹的肩膀,聲線篤定而微沉︰「沒關系,別擔心。」
樓上,林遠念默然走離窗子,她對楊彥微微一笑道︰「戀愛總會影響人類的智商。」
楊彥淡淡彎起唇角,手指在林遠念的唇畔停留片刻,又挑逗似的往下移去︰「哦?」他的聲音帶著成熟男人特有的張力,卻又不讓人煩厭︰「那麼你呢?」
林遠念失笑︰「這種話還要問?」她眼含嗔意淡淡道︰「這件事我將永遠感激你。」
「不必,」楊彥眸色微深,沉吟片刻道︰「我倒是希望,風波更大一點。」
林遠念微微一怔,卻是沒有再言語。
楊彥的神情深不可測,林遠念沉默半晌,卻也只有低聲輕嘆一句︰「不要做得太絕了。」
楊彥沒有再作聲。
「如果林夫人真的是自殺,那麼我想這也不是一個巧合。」夏竹如是道。
林遠柒眉心一擰︰「你認為什麼是巧合?」
「巧合的意思就是,正好在這時候藥物過量抑郁,又恰好在夫妻結婚紀念日的時候死去。」夏竹語氣平靜。
林遠柒在紙上點了點,頭都沒抬︰「說下去。」
夏竹補充道︰「所以說我傾向于認為這是有預謀的,針對每個人的表現,我認為這次的事情很可能和大家都有點關聯。」
「你認為是共謀?」林遠柒問道。
夏竹听不出這算是試探還是真心實意地相問,只好憑著直覺往下講︰「不能說是共謀,但是至少……」她蹙眉道︰「應該是知情的。」
「等盛元的報告出來吧。」最後的最後,林遠柒這樣說。
夏竹頷首。
莊園依舊封著,能夠自由進出的只有林遠柒和夏竹,二人隨著鄒霂遠他們回去,不過一個多小時,盛元就拿出了尸檢報告︰「有點蹊蹺。」
林遠柒抬眼看他︰「怎麼回事?」
「尸體脖子上有勒痕,可這並不是死因,」盛元道︰「而且林夫人患有嚴重的精神性疾病,體內精神性抗抑郁的藥物沉積過多,還有,我懷疑她有腦瘤,拍片的時候能看出來,如果要確診,可能需要開顱,這需要家屬的認可。」
「尸檢需要家屬認可?」林遠柒冷著臉看盛元。
盛元被他看得有點的慌,卻也點點頭道︰「不然你讓我帶著殘破的尸體去見他們家屬?肯定要被打的,不合人權。」
他連連擺手,換來了鄒霂遠的噤聲手勢,可惜盛元渾然未覺,依舊在滔滔不絕說著尸體的性征。
不過片刻,林遠柒淡淡開口了︰「開顱吧,要證實隨時可能死亡是吧?」他的表情平靜,仿佛與己無關︰「我就是家屬,開顱吧。」
盛元呼吸一窒,屋里的空氣似是愈發凝滯了,半晌,方才听到盛元干巴巴的道歉聲︰「那個,抱歉,我剛剛忘記了……」
「要簽字嗎?」林遠柒問了下去。
盛元手忙腳亂地扯出一張紙遞過來,林遠柒一目十行地掃過,表情依舊是冷若冰霜地揮筆簽好,這才頷首道︰「辛苦了。」
盛元更加錯愕,幾乎不知道要怎麼正常地走回法醫室,腳步都是飄忽的。
鄒霂遠看了幾人良久,最後若有所思地拍了拍林遠柒的肩膀,也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好︰「哎,你……算了算了,先回去休息吧,等消息到了我再聯系你。」
林遠柒表情微嘲︰「回去休息你半個小時以後就打電話給我?」
鄒霂遠還沒來得及答話,就見林遠柒笑了笑︰「算了,就在這里等,」他轉頭看向身旁沉默的夏竹,思忖片刻問道︰「你要不進去找休息室歇會?」
眼看著夏竹的臉色愈發疲倦,即使小女人努力保持著精神飽滿的模樣,也依舊是騙不過林遠柒的眼楮。
夏竹努力睜睜眼搖頭︰「嗯,沒事,我陪你。」
林遠柒在她肩膀安撫地拍了拍,語氣有點誘哄的意味︰「听話。」
夏竹耳尖騰地紅了,乖乖進屋休息去了。
林遠柒這才轉回頭來,翻著手里的資料,一頁一頁,看的很是認真。
起先,鄒霂遠以為他在看這次的證據,剛想說點什麼才發現那上面的圖片盡皆都是咖啡城堡的,他忍不住問道︰「你在找那對夫婦的事情?」
「嗯,」林遠柒頷首︰「左右也沒事,不如看看,我總覺得這次的事情有點古怪。」
鄒霂遠想了想在他身旁哥兩好地坐下︰「給我看看。」
林遠柒有些意外︰「給你?」
「嗯,我也有點想法,一起探討探討。」鄒霂遠大大咧咧抽走全部資料,順勢揮手︰「你歇會。」
林遠柒看了他一會兒,眼底掠過一絲無奈,低聲嘀咕了一句︰「謝謝。」
「和夏竹學的?」鄒霂遠戲謔道。
林遠柒眼角蘊起一絲淡笑,就當鄒霂遠以為他不會得到回答了,才听男人淡淡的鼻音,那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字——
「嗯。」
……
夏竹迷迷糊糊地醒來時,只覺得臉上有東西一動一動,麻酥酥的。她睜開眼,某人正拿著一根羽毛筆毫無負罪感地在她的臉上忽閃來去,夏竹默默閉眼,怨念頗深——
「那個,前輩。」
林遠柒眉頭不動聲色地一挑︰「醒了?」
「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有……」夏竹的話音被林遠柒毫不客氣地掐斷,男人將羽毛筆往旁邊一丟淡淡道︰「醒了就起來吧,盛元那邊結果出了,一起去听。」
看著極為君子地走出門去的林遠柒,夏竹只好默默拉開被子,補充完自己想說的話︰「起床氣。」
所以說敢不敢听人把話說完!
不管怎麼樣,夏竹還是乖乖跟了上去,做好了林遠柒的小尾巴。
「檢驗結果果然不出所料,」盛元神色凝重︰「惡性腦瘤,隨時有生命危險。」他一邊說著,一邊小心地看了一眼林遠柒的神色,見他面色平靜才說了下去︰「所以說其實林夫人的去世只是早晚而已。」
「即便是這樣,」夏竹蹙眉道︰「這次的自殺事件還是很蹊蹺。」
「沒錯,如果說自殺是為了保險金的話,不應該會發生在這樣的家庭里,」盛元說著,湊過去看畢天齊的資料︰「沒有保險。」
夏竹淡淡道︰「我不認為是因為保險金賠償,而且自殺的話,很難獲賠才對。」她思索片刻,忽然看向林遠柒,表情有些猶豫。
林遠柒任她打量片刻,終于還是不自在起來︰「我知道你要問什麼。」
夏竹眨眨眼,有點好奇林遠柒到底有沒有心有靈犀的絕技,就听林遠柒毫不遲疑地說道︰「沒有私生子,至少在我所知的範圍內,沒有。」
夏竹怔住了︰「你知道我要問什麼?」
「你每一個表情,我都知道你在想些什麼。」林遠柒不屑一顧。
這讓夏竹愈發興致勃勃︰「哦,那你覺得現在我在想什麼?」
「你在想,為什麼,還有怎麼才能逃過這樣的探視。」林遠柒語氣平和,片刻方才補充一句︰「平時我不會探查你,不用擔心。」
當然,刻意討好的時候除外,林遠柒在心底補充一句。
夏竹自然不知道林遠柒心中所思,只搖搖頭有些無奈地笑了︰「我只是忽然想到,如果是為了遺產份額,倒是很可能有人做出這樣的舉動。」
「那麼林夫人是自願的?」一直沉默的鄒霂遠忽然問道,說到這里他就抬眼看林遠柒︰「你覺得林夫人可能做出這樣的決定嗎?」
「自願去死?」林遠柒眉眼之間有些嘲弄,他的語氣涼薄,手卻是不由自主地攥成拳︰「什麼人能讓她下這麼大的決心?」
鄒霂遠給畢天齊使了個眼色,畢天齊便開口道︰「雖然可能現在大家都不太愛听這些數據,可是我還是不得不和大家做一個分析,」他的聲線很沉,帶著讓人信服的力度︰「首先是林家的財產,現在林夫人去世,因為生前沒有遺囑,所以按照法定繼承來走,林夫人名下有林氏集團百分之十的股份,將按照公平原則分與林先生與遠柒,而林夫人名下其他的房屋現金等財產,有一半屬于夫妻共同財產,應當先行平均分配給林老先生,再行分配,綜上所述,林夫人的去世,最大獲利人就是林老先生。」
自始至終,林遠柒的表情一直都很安靜,仿佛與己無關。
夏竹下意識伸出手踫了踫林遠柒的指尖,男人指尖冰涼,在踫觸的瞬間不自在地縮了縮,又下定決心一般握緊了夏竹的手指。
十指相扣,尤為貼切。
「經歷了這一次,林老先生獲得的是多少?」夏竹問道。
畢天齊算了算,方才給出數字來︰「林氏集團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都在他手里了。」
林遠柒冷淡地笑了一聲,他抽出桌上的報表看了一眼,忽地問道︰「這就是全部數據?」
「咦?有一份在這里壓著。」畢天齊抽出來,這才發覺那是一份股權轉讓協議,上面已經壓好了公章,顯然是深思熟慮過了。
「看看上面的名字。」林遠柒遞給夏竹。
夏竹看了一眼,那上面赫然寫著林遠柒的名字。
「是你。」夏竹微微一怔,直覺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沒錯,」林遠柒蹙起眉頭,仿佛是在壓抑著什麼情緒一般︰「如果這份協議在之前送到我手里,也許這起悲劇就不會上演。」
鄒霂遠有些擔憂地看了他一眼,林遠柒卻依舊平靜無比地說著︰「所以說到底,是我去遲了。」
夏竹只覺膽戰心驚,她加大手指間的力度小聲問道︰「遠柒?」
林遠柒淡淡道︰「沒什麼,不會這樣結束的。」
這一次,夏竹伸手過去,卻只抓到了輕飄飄一團空氣。
「夏竹,」林遠柒忽然道,他抽開的手握住的只有虛空︰「謝謝你。」
不知道為什麼,夏竹忽然覺得這句話有點像是不祥的告別,她連忙搖頭道︰「不不不,這沒什麼,我也沒幫上什麼忙,所以……」
「你待在警局,」又一次,林遠柒打斷了她的話︰「霂遠,看好她。」
無視了夏竹急的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林遠柒只身走了出去,他只帶了一枚袖扣,那是之前夏竹不放心給他從警局討的,除此之外什麼都沒帶。
而鄒霂遠神色凝重地伸手攔住,只換來林遠柒淡淡的兩個字︰「放心。」
每個人都知道,林遠柒這樣的性子,是決計拉不回來的。
他堅持,卻又固執己見,從來听不進任何人的話,唯一一個能夠影響他的人,卻忽然茫然失措起來。
「他要是說別擔心,就肯定沒事。」盛元輕聲道,有些擔憂地看著沉默不語的夏竹。
夏竹將桌上的咖啡一飲而盡,沒有濾干淨的咖啡渣將她嗆得直咳嗽,半晌,她方才緩過來,小聲道︰「謝謝前輩。」
除了對林遠柒,夏竹和誰都保持著最開始的模樣,疏離而又客氣。
盛元也沒奈何,只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鄒霂遠,鄒霂遠想了想,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嗯,對講器呢?」
夏竹從隨身的小包里掏了掏,將林遠柒身上那袖扣配對的對講器遞給鄒霂遠,依舊沉默著。
鄒霂遠伸手將揚聲器開開,就听到那邊傳來沙沙聲。
夏竹神色一振,知道是林遠柒將那邊的信號開了,她在這邊激動了半晌,卻也沒听到任何聲音。只有衣服摩擦的聲音,卻是沒來由地讓她安心起來。
「隊長。」夏竹忽然開口道。
鄒霂遠垂眸看她,就听夏竹小聲說了一句︰「對不起,我剛剛失態了。」
鄒霂遠失笑︰「說什麼呢,」他拍拍夏竹的肩膀︰「現在林遠柒不在,坐陣的就成你了,來吧,和我說說是怎麼想的。」
夏竹笑了,她在那摞資料上輕輕點了點,語氣沉靜而平和道︰「很顯然,如果是之前,或許受益人只有林老先生,可是現下我們才發現,林遠峰和林遠念並非林夫人的親生孩子,作為情人之子,他們的股權定然是要受到影響,除非……林夫人不在了,那麼他們的母親就可以平步青雲坐上正妻的位置,而如果想要拿到林氏的股權,最好的辦法就是首先縮減遠柒拿到股權的比例,將來從遠柒手中拿走股權的可能性太小,必須先把這個風險排除掉,因此他們選擇了從源頭開始,削減林夫人的股份,而為了這個目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合謀,殺死林夫人。」
鄒霂遠神色微微一冷,夏竹的表情帶著隱隱的痛楚︰「可惜,最大的受害者其實不是去世的人啊。」
盛元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只好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吟半晌方才憋出一句︰「他能走出來的。」
「……嗯,我知道。」夏竹如是道。
一定能夠走出來的,因為那個人,是林遠柒。
此時此刻,林遠柒正驅車向莊園趕去,他的神情凝重,情緒被壓抑在心底。
紅燈。
他停下車子,伸手掏出許久不曾打開的煙盒,想要抽出一支煙,猶豫片刻林遠柒又將煙塞了回去,表情有些不耐。
「呵……」旁邊的車窗輕輕搖了下去,里面的人對著林遠柒的方向擺了擺手︰「好久不見。」
僅僅是一個口型,就已經足夠了。
林遠柒看了那人片刻,絲毫未動。
那人搖搖頭似乎是有些失望的模樣︰「阿柒不打算和我說說心里話嗎?我可很是想念啊。」
林遠柒神色絲毫未改,伸手準備打動方向盤。
「管家先生說的話,你可真的是很相信啊。」男人冷笑一聲,將車窗搖了上去,最後勾出一絲微微的笑意︰「後會有期。」
林遠柒沉默地發動車子,將旁邊的人直接冷處理了。
席看著林遠柒飛馳而去的方向,眼底掠過一絲冷意,對司機淡淡一笑︰「去警局。」
「先生?」司機有些訝異。
「警局。」席淡淡道︰「別讓我重復第二遍。」
……
「我需要見一個人。」席雙手插在兜里,站在警署門口,表情有點不耐煩。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門口的警衛總覺得這人不耐煩的神情有點像一個人,嘶……什麼人來的?
席擺擺手︰「算了算了不為難你,」他看來就像是瞬時恢復了好心情一般,想要伸手拍拍警衛的肩膀又縮了回來︰「嗯,那幫我帶一句話。」
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警衛竟是點了點頭︰「嗯,您說。」
「很重要哦,」席往前湊了幾步,目光帶著期望地笑了︰「告訴里面的夏竹夏警官,她若是去晚了,林遠柒就危險了。」
「啊?快來人!」那警衛驟然明白了眼前的危機,他伸手想要抓住眼前的席,席卻也毫不介懷地任他一把抓住,雙手慢慢舉向頭頂言笑晏晏︰「哎呀,我只是個知情者呢。」
「來人!」警衛喝道。
里面的人很快沖了出來,為首的一個就是夏竹,席見到夏竹竟也是微微笑了︰「夏小姐。」
他眼底的笑意微微,看起來似是刻意,又帶著難以言語的真誠。
夏竹眸底神色一寒︰「席先生。」
「如果去晚了,或許就真的見不到你的人了啊,嘖嘖,我是好意來的。」席眯眼微笑,他將空中的手不安分地動了動,神色詭譎。
夏竹就那樣靜靜看了他片刻,忽地笑了︰「你覺得管家有詐。」
席神色一僵,就听夏竹說了下去︰「管家已經在警局里面了,你算不過遠柒。」
「遠柒……」席不動聲色地彎起唇角,似乎是听到了什麼極為有趣的事情︰「這麼快就如此親密了,不像是他的作風啊。」
「你又懂他多少呢?如果是論及心理學而言,我未必會比你弱,更不要說是我的老師我的前輩。」夏竹毫不客氣地回敬道,「至少這一局,你輸了。」
席搖搖頭︰「我輸了嗎?」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饒是管家這件事輸了一成,你听听看你的對講機,有驚喜哦。」
夏竹蹙起眉頭,听見鄒霂遠沉聲道︰「你動了手腳?」
「當然不……」席笑了,笑容高深莫測︰「能對那東西動手腳的人,可不是我。」
他說完便問身旁的幾人︰「搜完了麼?我沒有任何前科,希望不會給你們造成困擾。」
警衛將求助的眼光看向鄒霂遠,鄒霂遠深吸了口氣,閉了閉眼︰「作為市民你有協助警方辦案的義務。」
席不置可否,攤開手微微一笑︰「我這不是來了。」
「請吧,席先生。」鄒霂遠客氣道。
席也是毫不介懷,緊跟著鄒霂遠往里走,邊笑眯眯地四下打量︰「嗯,我需要一壺咖啡保持清醒。」
鄒霂遠眉心不動聲色地一蹙,心底念了一句喝死你。
夏竹站在門口沉默半晌,最後還是出聲叫住鄒霂遠︰「隊長。」
「想都別想。」鄒霂遠說出這句話的同時,看到身旁的席唇角輕輕一勾,是十成十的笑意。他心底聳然一驚,想起之前林遠柒說過的話,語聲就更嚴厲了些許︰「夏竹,回來。」
「算了,」盛元攤開手指,將腰間的槍抽了出來淡淡道︰「我陪她去。」
鄒霂遠沉默表示反對。
一直安靜的席又一次開口了︰「吶。」
他甚至伸手肆無忌憚地戳了戳鄒霂遠的腰眼,鄒霂遠被戳的差點倒了,對席怒目而視︰「說!」
席縮縮脖子︰「不去的話,也許會後悔終生也說不定,」他似乎是看穿了鄒霂遠的心思,又沒心沒肺地笑了︰「當然,去的人太多,也許會有什麼麻煩也說不定。」
鄒霂遠的眉心狠狠一皺,再抬頭就看到盛元淡淡笑了︰「我跟著夏竹去,放心吧霂遠,沒事的。「
自從畢業了,好像盛元很久都不曾這樣叫過鄒霂遠的名字。他總是秉承著隊伍里的規矩,叫隊長叫的比誰都歡,而這一次,時間就像是瞬間逆轉,倒轉回太久以前的從前。
在工作時間從來沉著又冷靜的鄒霂遠竟也狠狠怔了一下︰「好。」
是多久以前的無所畏懼又回來了,他篤定地頷首︰「我等你們回來。」
「是,隊長。」盛元正色,伸手和鄒霂遠擊掌。
三人的掌心疊在一起,帶出不同的溫度。
鄒霂遠站定在原地,看著夏竹和盛元漸行漸遠。不知過了多久,他听到旁側的席幽幽道︰「感情真好啊。」
「總比孤家寡人好得多。」鄒霂遠淡淡道。
「我假設鄒長官這是在說我。」席沒心沒肺地模了模鼻子,笑得很歡︰「嗯,其實我也不算孤家寡人吧,以前有很多人陪我來的,都被遠柒給拉走了。」
他說的是曾經的受害者,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用什麼招數掩蓋了那麼多人的憑空消失,那個懸案就像是一柄劍,懸在重案組每個人的頭上心尖。
席也是太過肆無忌憚,竟然在警局說起這些。
鄒霂遠心底愈發不適起來,他伸手拉開重案組的門,發出吱嘎的響聲,讓席進去,片刻的功夫足夠讓他冷靜下來︰「在這兒歇會,我讓人來問消息。」
「如果隊長想要問話,還是親自問比較好。」席目光幽深,他微微笑著,像是饜足的貓︰「旁人的話,不一定是誰問誰了哦。」
他是心理學催眠的專家,鄒霂遠比誰都明白。
然而此時此刻,他卻是盡然沒心思听他胡謅,只擰著眉頭看他一會兒,猝不及防地笑了︰「那我就和你聊聊。」
他大馬張飛地往凳子上一坐,叉著腿毫無形象可言地看向席︰「你覺得你能笑到最後嗎?」
席有些意外,卻也不介懷地笑了︰「這算是什麼問題,太沒有技術含量了。」
「那麼我告訴你,不可能。」鄒霂遠語聲肅然︰「沒有任何黑暗能夠在這個世界上安然遁形,你也一樣。」
他用手指比了個槍的動作,朝著席的方向輕輕扣動了扳機。
席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眉眼彎彎地笑了︰「雖然沒有想到隊長居然還相信著童話,可是……」他行了個紳士禮,伸手去摘根本不存在的帽子,神色寧靜︰「我期待著那一天。」
鄒霂遠聳聳肩,在肩膀處的警徽上輕輕壓了壓,神情堅持。
作者有話要說︰多謝球藻寵物,肆泠,妖骨,啦的評論支持╭(╯3╰)╮
首日入v三合一,最喜歡的梗就是……二人同心,其利斷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