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唯爾又一次從昏迷中轉醒,她只記得自己吐得渾身乏力,班賽迪幫她去找水,然後突然一只野獸猛力的撞擊著杜修的結界,然後自己好像被野獸叼走了——野獸——阿唯爾猛地一個激靈。沒錯,野獸,好像是劍齒豹——
此時阿唯爾徹底清醒過來,往牆角縮去,背緊貼著牆壁。她發現自己在一個很大的洞穴中,洞穴四壁都似被血洗過一般,地上凌亂的堆散著野獸尸體殘骸,斷肢碎肉,腥紅的血和著某種漿體使這里的腥臭味比外面刺鼻很多倍。
阿唯爾感到背後粘濕,回過頭來才發現自己靠著的牆壁還往下滑落著粘稠血液。她身子一歪,左手按在了一坨軟軟的物體上,抬起一看竟然是半根舌頭。阿唯爾心髒被嚇漏了一拍,用腳狠狠將那半條舌頭踢到洞口處。
那舌頭突然被一個毛腳勒了下,滾出洞外。一個龐然大物走進洞穴,是一只黑色的劍齒豹,足足有四米長,黑亮的毛發上殘留著一些干涸的血塊,這只豹子就是把阿唯爾叼來的那只。它進洞穴時,發現阿唯爾醒了,還在‘玩弄’一條舌頭,金色的瞳孔微微一縮,稍稍頓了下,便繼續進入洞穴內,叼起一塊巨大的尸體碎片往洞外走去。
阿唯爾見豹子沒有攻擊她的意思,松了一口氣。
它在干什麼?難道在清理戰場?阿唯爾被燻得眼前又開始發黑,她覺得喉嚨干得快要冒火,今天到底是什麼倒霉催日子。沁怎麼還不來救自己,她都快要被當成宵夜了……
劍齒豹繼續清理著戰場,好像阿唯爾完全不存在般。終于最後一塊斷肢被清理掉,劍齒豹直直地走向阿唯爾,金色的瞳孔縮成一條。
「我不是尸體——」阿唯爾吞咽著唾液,暗罵自己說什麼蠢話。
「我也不吃尸體。」
「你,說話了——」阿唯爾驚愕地張大嘴,這一切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範圍。
「我進化成功了,當然可以說話。」豹子搖動著的長尾巴,打量著這個‘食物’。體格太小,武力值忽略,不過是個高級智慧體,還算賺到。「你是我完全成型前的最後一餐,這是你的榮譽。」
「最後一餐?榮譽?榮譽你父親的——」難道老子還要感謝你願意吃掉老子?阿唯爾這樣想著,暫時忘記了害怕,氣得牙癢癢。
原來到頭來還是逃不出死亡的命運,這豹子清理洞穴原來只是為了有個干淨的進餐環境,阿唯爾突然覺得滑稽可笑。經過一晚的顛簸,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反抗,再去用小聰明,只是呆呆的縮在一旁。
豹子向前一撲,前肢壓著阿唯爾的肩膀,將她壓倒在地。舌頭舌忝著阿唯爾的臉,然後是脖子……
「要吃就快吃。」阿唯爾被它滿是倒刺的舌頭剌的麻麻的,煩躁難耐。
「我叫赫里。你呢?」它說罷繼續埋頭舌忝著。
「你還要知道食物的名字?」阿唯爾已經處于暴怒邊緣,她雖然沒力氣,但是卻有怒氣,任豹宰割就算了,竟然還要被它盤問。「我叫阿唯爾,听好了,阿——唯——爾,沒毒沒瘟疫,皮薄肉女敕,你可以放心食用,絕對安全。」阿唯爾怒火中燒地瞪著上方的豹子。
「等我舌忝干淨再吃。」金眸中滿是戲謔。
「……」阿唯爾生生吞下想要罵娘的沖動,別過頭去。
「開玩笑的,我也是高級智慧體,不會吃你。」赫里不打算再捉弄阿唯爾,慢悠悠地說道︰「我成型前需要弄個祭奠儀式。我只看到你這個活物,所以你也不要怪我。」
豹子說完,露出獠牙在阿唯爾的脖子和四肢上輕輕一劃,阿唯爾只覺得自己體內的血液汩汩往外冒出,她驚恐的看著豹子,淚水奪眶而出,驚恐憤怒地大叫著︰「你要干什麼?給個痛快不行嗎?」
豹子沒有理會她的叫喊,突然開始仰頭嚎叫,仿佛在向天宣誓著什麼。阿唯爾躺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將積壓一晚上的委屈和恐懼全部的宣泄出來。
「沁,救救我,救救我,沁,別拋棄我……」阿唯爾躺在地上顫抖著,無助地低吟,絕望地看著自己的血液慢慢流干。
最終沒有一個人來救她,她就要這樣死了,孤零零的來孤零零的去,留不下一絲痕跡,也沒有人會記住,她原本就不該存在于這個異世。阿唯爾開始意識渙散,慢慢放棄了求生的*欲*望……
不知何時豹子停止了嘶吼,它靜靜地仰著頭,肌肉開始抖動起來,周身散發出紅色的光芒,那紅色光芒看起來並不血腥,反而生機盎然。阿唯爾覺得自己在瀕死之前產生了幻覺,她看見一只豹子在紅光的包裹下化作人形,那人雖寸縷不著但絲毫沒有猥瑣之感,黑色的頭發拖在地上,他精壯的四肢和完美的肌肉彰顯著渾厚的力量。
「你的血很純,接下來我要結印了,睡吧,不會痛苦。」赫里轉過頭來,俊逸非凡,卓爾不群。金眸凝視著地上奄奄一息的阿唯爾,眼中再沒有戲弄,而是非常神聖與尊重。
阿唯爾此時完全放松下來,安逸地閉上眼楮。她感到身體漸漸冷卻,卻沒有不舒服。是的,完全不會痛苦,就這樣死去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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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諾比沁幾人趕到潮獸之穴時,就看見靜靜坐在洞口的赫里。
「赫里,你盡然進化成高級智慧體了?」梵最先開口,語氣中滿是難以克制的驚喜,這代表劍齒豹家族的實力將更上一層樓。同時他也松了一口氣,進化成高級智慧體代表阿唯爾不會被吃掉,只有沒有智慧的獸人才會有野獸捕食活物的習慣。
「你捉來的那個孩子呢?」諾比沁語氣不善,他也是通過進化成型的,內心並沒有梵的樂觀。
「在洞內,請讓她安靜的離開。」赫里滿臉逝者為大的表情。
「你拿她結印了!」杜斯法爾和辦賽迪大驚,同為進化者的他們自然明白發生了什麼。
「該死——」諾比奇如離鉉之箭,一拳砸向赫里。赫里縱身向後一翻落在岩石之上。
「要打可以,但不是現在。阿唯爾還在里面……」金眸看向洞內,他要好好為阿唯爾送行。
「赫里,你為什麼要拿阿唯爾結印。結印之事族人都可以幫你,真是糊涂。」梵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雖然他不是獸體進化者,但他知道結印就是生靈血祭。
「今晚的靈吉和砂卡很不穩定,我只能盡快結印,否則會退化。」原本潮獸之戰後,他已經進化成人形,可是突然又化為獸體,他只能自己找活物進行祭奠。
「你們快看——」杜修愣愣地指著洞內。只見一層金光猛地從洞中輻射開來,黑夜竟然瞬間化為白晝。
諾比沁來不及驚訝,沖向洞穴之中。他一眼便看見躺在血泊之中的阿唯爾,鮮紅的血和慘白的人狠狠刺痛了諾比沁的心。諾比沁的心髒像被捏碎般的疼,一汩腥甜順著嘴角溢出,握拳的手不住地顫抖。
「阿唯爾——」諾比沁壓低聲音艱難地輕喚了一聲。一步一步走向阿唯爾,腳上似負千斤重擔,腳下似行路程萬里。
「阿唯爾——唯——」他單漆跪下,抬手踫觸被金光籠罩全身是血的阿唯爾,卻‘啪’的一下被彈開。沁心疼地苦笑了一下,痴痴地看著阿唯爾。「你是在怨我嗎——」
諾比沁想狠狠抱住這個奄奄一息的人,將她揉進體內。他一次又一次的接近,卻一次又一次地被彈開,越是用力反彈越猛。只不多時,沁全身皮開肉綻,身上綻開了許多赤色之花,這個驕傲的雄性已經很久沒有如此狼狽過。
「阿唯爾,不要拒絕我,不準拒絕我。好嗎……」沁吞下血水,眼中苦澀祈求。
「好了,沁,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杜斯法爾再也看不下去,死死拽住諾比沁,喝止道︰「你不要發瘋了。她死了——」
諾比沁雙目猩紅,以迅雷之勢轉身扣住杜斯法爾的咽喉,將他舉起甩向一邊,牆壁岩石被狠砸出一個坑。然後,強勢而執著地去抱阿唯爾,金色的光芒擊打著沁,想要把他彈開,諾比沁全身氣門大開,用自己的紫氣去壓制金色的光芒,胸前的肌肉被絞開,面目猙獰。
就是因為他的妥協,阿唯爾才變成了如此模樣,他一開始就不該去中立城,他應該一直守在阿唯爾身邊……
「諾比沁——」杜斯法爾狼狽爬起,猙獰地大喝,卻被身後的梵拉住。
「你制止不了。」梵覺得有種莫名的感覺呼之欲出,他不知道那是什麼。他也想和諾比沁一樣做,他不希望那個靈動的生命就這樣消失。但是,自己有什麼立場做這些,他對阿唯爾來說只是比陌生人熟一點。
生命就是這樣,有許多種子都是在渾然不覺中悄悄萌芽——
諾比沁終于死死地抱住阿唯爾,顧不上全身被絞爛的疼,低頭輕咬阿唯爾的耳垂,霸道而又溫柔地說道︰「回來吧,你是我諾比沁的繼承者,死神也不敢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