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市區開著,很小心地前進,因為一是無照駕駛,二是酒後駕車,我還不想被拘留。很快就出了城,暗自慶幸,還好沒有露出破綻,記得第一次開車時,爸爸曾經對我說我的路感和反應很好,很適合開車,看來這話說的真不假。
出城了,夜色真好,可是夜太長,月色都會冷掉。窗外的風景在急速閃過,看不清路在何方;晚風在耳邊呼呼地吹,是誰在哀號。黑暗中,記憶翻過萬水千山全都追了來了,我的胸口開始劇烈地疼痛起來。
還是小小孩時的羅十米,水汪汪的眼楮,討人喜歡的模樣。誰見了都要在臉上模一下或輕輕拍拍頭。是個人見人愛的孩子。
小學時候的羅十米,靈動的雙眸,扎一個柔順的馬尾辮,是班里的學習委員,老師的得力助手。善良勤快,成績優秀,拿獎狀拿到手軟,是眾人贊不絕口的好學生。
剛上初中的羅十米,剪短了多年的長發,清爽整齊的短發。眼楮終于還是跟著潮流近視了,不過對于要面子的女孩子,除了必要時一般都是霧里看花。雖然學習不是很努力但是成績卻異常地好,在別人眼里,聰明,**,是個有性格的女生——
通往天堂的飛馳(2)——
初三的羅十米,重新留了長發,看起來成熟了很多。突然對人生感到失望,開始變壞,遲到,曠課,打老師。這讓所有人都覺得,多可惜,這麼好的材料,就這麼毀了。而其實在她看似冷漠的外表下,是一顆比誰都脆弱的心。
剛上高中的羅十米,把自己埋進一身黑色中,對什麼都絕望,討厭這個學校,不相信這個世界,拒絕任何人走進自己的心里。終于成為名副其實的壞孩子。連父母都對她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遇到南宮晴川的羅十米,是他的真誠感動了她,是他的樂觀感化了她。他說,他很愛她。于是世界重新被點燃,手心有了溫度,冰冷的心漸漸被融化。是她不懂得珍惜,和南宮晴川的一場,無疾而終。右手腕上,曾開出朵朵鮮花。
愛上深藍的羅十米,重新變得開朗,總是把她打扮得亮快。她想變得優秀,她想給他帶來幸福,她開始把心門打開,重新得到朋友的關愛,她開始對未來有了希望。可是最後她才發現,深愛的,原來只是一場徒勞的幻覺……
我在後視窗看到那個倔強而任性的羅十米仍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我卻在不停地前進;看到她眼角的點點淚光,我卻連眼都不眨一下。咬咬牙,一狠心,加速超越。卻甩不掉緊緊跟隨的傷悲。
淚在狂飆。在這條陌生的路上,在無邊無際的漆黑中,我靜靜听自己心的破碎聲,如同打碎的玻璃器皿,一塊一塊地月兌落。那些刻骨銘心的曾經。是一把鋒利的刀,在已經碎裂的心上還一直劃。刀刀濺血。
車子幾乎被我開到了速度的極至,與地面發出刺耳的磕踫聲,這一刻,如果不是地心引力的作用,它都要飛起來了。整個世界都在急速倒退,這才是真正的速度,生命的速度。緊握方向盤的雙手沒有了一點力氣,車子就要失控了,就像一匹掙斷了韁繩的野馬。
窗外的一切變得模糊不堪,只能听到風和車的摩擦聲。大概酒意惺忪吧,我想就這樣飛馳,不知道會不會提前抵達幸福的終點。
這條路到底通向哪里?天堂抑或地獄?
在這一片昏天黑地的朦朧中,我仿佛看到深藍就站在不遠處,我的車馬上就要撞到他了。剎車已經來不及,我猛地將方向盤打向了右邊,忽然發現前面根本沒有人。
已經晚了。
車子從路邊英勇地翻轉滾下,發出慘烈的踫撞聲,我的頭重重地撞在前面擋風玻璃上。
一道耀眼的白光閃過,第一次感覺到了無盡的悲哀,我的世界一剎那轟然淪陷,悄無聲息。
初時的陽光由東至西,她溫柔的手撫過風起雲涌過後的靈魂,潮和汐吹蕩起伏成深藍說過的話語。
我還活著嗎?
這是哪里?
藍藍的天,碧綠的草地,孩子的歡聲笑語。這就是神話中的天堂嗎?
一個已經不能用單純的美麗來形容的女孩子來到我的面前,身後還有一道明媚的亮弧,更加讓她的美麗攝人心魄。
「你是誰?這里是哪里?我為什麼會在這里?」我迷茫無助的眼光望著她,恍然想起我的頭與玻璃踫撞的那最後一次疼痛。可是,現在我完全沒有感覺,難道我已經死了嗎?
「我是god,就是你們所說的上帝。不,你沒有死,是我將你召喚來這里,來幫助你找到幸福。」她只是微笑地看著我,沒有動,可是我听到她清澈如泉的聲音。
上帝?她是上帝?上帝是女孩?
我在做夢嗎?
「不,現在你的魂魄在這里,你的身體現在仍在人間。不信你來看。」
她用白色的衣袖在我面前一揮,我看到自己躺在醫院白色的床上,媽媽正伏在我的身邊痛哭,爸爸也在一邊不停地掉眼淚,還有程琪琪,他們都在我身邊,為我難過。
爸爸、媽媽、程琪琪,別傷心,我在這呢!我沒事情,我還好好的。……我伸出手想要觸模他們,可是眼前的這一切突然消失,哭聲也隨之戛然而止。我的心一片空蕩蕩。
「現在,你可以選擇留在這里或者我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她仍舊微笑著,這些聲音是直接從我心里听到的。
不!我不要留在這里。
我要回到他們身邊。回到那些愛我的人身邊。
「什麼願望都可以嗎?」我盯著她。
「是的。」
「我想忘記從前的一切,重新開始我的生命。」忘記了也就不會痛苦了吧!
上帝微笑地注視著我︰「好,我答應你,你會幸福的,一定會的。」這時,我听到天使在歌唱,輕輕地,溫柔地。
听著听著,我的眼楮慢慢的閉上了,不知什麼時候,我已听不到任何聲音。
……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于睜開眼楮,抬頭看到窗外的飛鳥飛過,我的頭很疼,模到我的頭上纏滿了繃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怎麼會在醫院里?
我看到很多陌生的面孔,掙扎著坐了起來,「羅十米,你終于醒了!」一個滿臉淚痕的中年女人興奮地喊道。
羅十米?誰是羅十米?
「羅十米,你感覺好些了嗎?」
「你是誰?誰是羅十米?」我的頭昏沉沉地,語無倫次地說。
「羅十米,你怎麼了?不記得媽媽了嗎?」她哭著搖動我。
忽然意識到——我是誰?我為什麼會受傷?我叫羅十米嗎?她是我的媽媽?
我是誰?
我是誰?
為什麼我一點都想不起來了,我拼命地在記憶里搜索關于自己的一切,卻什麼都找不到,一片空白。
「啊……」我的頭劇烈地疼痛,抱著頭大聲地喊了一切。所有的人都嚇壞了,這時醫生進來把他們都帶了出去。我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醫生走過來問我,
「你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嗎?」
「是的。」
醫生微微地嘆了口氣,輕輕關上門走了。
過了一會兒,那些人又來到我身邊。一個年紀和我相仿的女孩坐在我旁邊,問道,「姐,別怕,你只是出了車禍,暫時想不起一些事情了。我是你的表妹程琪琪,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她是我妹妹,為什麼我一點都不記得,我再一次試著努力去回想,但仍舊無功而返,我早已忘記,我生命中的一切。
程琪琪陪了我整整一天,給我講我的過去,我卻像听別人的小說一樣。
原來我叫莫羅十米,是重點高中的學生,剛才的那兩個陌生人是我的父母,她是我從小玩到大的妹妹,我是在上學的路上不小心被車撞到才會這樣。
忽然,程琪琪很小心地問我︰「姐,你還記得深藍麼?」
深藍?誰是深藍?
「不記得,我連我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他是誰,很重要嗎?」為什麼要在我面前提到這個人呢?
「不,只是個朋友罷了。呵呵,姐,你累了,早點休息吧。我也該回去了。」
「好的,路上小心。」我下意識的提醒她。
「嗯,姐姐,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過來。」
我察覺到程琪琪離開時眼底閃過一絲憂慮。深藍?為什麼要和我提起這樣一個人?難道我和他有什麼關系嗎?
哎呀,我的頭又開始疼了,怎麼會這樣呢!一定是想太多了,安靜,安靜,安靜下來。我慢慢地平復我的情緒。漸漸的,我的頭不痛了。
我躺在床上回想程琪琪下午告訴我我的過去,她說我叫莫羅十米,是個好學生,有很多朋友,一直很快樂,只是因為在上學時不小心的意外導致失去部分記憶,很快就會好的,很快就可以重新回到校園。
我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應該就是程琪琪所說這樣的吧。我用手輕輕地揉揉我受傷的腦袋,在想,如果我真是個好學生的話,千萬別把所學的知識也一並忘掉才好。
頭還是有一點痛,而且總覺整個人昏昏沉沉的。也許我真的有點累了,閉起眼楮,醫院的病房很安靜,沒過多久,就沉沉地進入了夢鄉,冥冥中听到一個聲音在耳邊輕吟︰
第一日,上帝說︰「要有光!」便有了光。
第二日,上帝說︰「諸水之向要有空氣隔開。」上帝便造了空氣,稱它為天。
第三日,上帝說︰「普天之下的水要聚在一處,使旱地露出來。」于是,水和旱地便分開。
第四日,上帝說︰「……」
第五日,上帝說,「水要多多滋生有生命之物,要有雀鳥在地面天空中飛翔。」上帝就造出大魚和各種水中的生命。
第六日,上帝說︰「地要生出活物來;牲畜、昆蟲、野獸各從其類。」又照著自己的形象創造了人。
第七日,天地萬物都造齊了,上帝完成了創世之功。
上帝用七天創造了世界。
听程琪琪說我是在昏迷了七天之後醒過來的,那是否意味著我又得到了重生的機會,擁有了一個全新的完全不一樣的未來。
「阿門!」
我對自己說,我要感謝上帝。
感謝她讓我重生,感謝她給了我不一樣的未來。既然你給了我不一樣的未來,那我會好好地過下去的,我一定會幸福的。我朝窗外的天空笑著。我知道她會看到的,她會知道我一定會幸福的。
在醫院里的日子並沒有想象中的難熬,程琪琪每天放學就會來陪我,漸漸地,已經習慣了過這樣的生活,平靜如水,但是我有我的快樂,原始單純的快樂。
我並沒有很強烈的**想要知道自己的過去是怎樣,我只知道現在這樣已經讓我很滿足。有親人朋友的陪伴,很快,我頭上的傷就好了。就像一束本來要枯萎的花,有了清水的滋潤,死而復生,生命的火花重新迸射出來,燃燒得更加燦爛。
正在和程琪琪聊天的時候,病房的門被輕輕地推開,進來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我抬起頭看著他,他只是微微對我笑了一下,很陽光。我略微有些驚訝,他是誰?他認識我嗎?
他走到我的面前,對我說︰「羅十米,你好點了嗎?」
「你是?」我實在記不起他到底是誰了。
氣氛有點尷尬。「對不起,程琪琪說我因為撞了腦子,忘記了很多事情,可能是暫時不記得你,實在不好意思。」我尷尬地朝他笑了笑。
「沒關系,我知道你只是生病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看到他的臉上有一絲難過,或者是失落掠過。只是一瞬間的表情,卻被我捕捉到。
「我是橙子,呵呵,還是你給我起的名呢。你真的不記得了?」他突然低下頭,等他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是一臉陽光的笑容,「沒關系,想不起來就別去想了,就當我們剛剛認識吧!你好,我叫橙子。」他突然朝我伸出手來。
「哦,你好,我是莫羅十米。很高興認識你。」我握上他的手,感覺到他手心好溫暖。
「好了,羅十米,你好好休息吧!把身體養好了,早點來學校上課。」
「呵呵……好的,我一定努力的吃,努力的睡,把自己吃成只大肥豬,然後回學校去嚇你們。」嘿嘿……我壞壞的想著——
(2)——
「好啊!我等著被你嚇呢!」他還是一臉的微笑。
「對了,橙子,我想問你個問題哦!」我突然想到個傻問題。
「什麼問題,你問啊!」
「橙子,你叫橙子,那你一定好酸吧,嘻嘻。」我說了一個很冷的笑話。
我們三個人都笑了,夕陽映過我們的臉龐,淡淡的夕陽下看到橙子的笑,真是好看,可是卻總有種說不出的落寞。原來我們是朋友嗎?應該是吧。很高興重新認識這個帥帥的男生,他在學校一定有好多人喜歡吧。我怎麼會想到這樣的問題,真是听程琪琪講故事听多了。
天色不早了,橙子在放下一堆可愛的橙子後和我們告別,轉身走了。
我在窗邊一直望著遠去的橙子,看到他在夕陽的沐浴下被拉長的身影時,心底升起一種莫名其妙的喜悅。
程琪琪悄悄地走到我身後,冷不丁拍了我一下,大大的眼楮看著我,嘴角一歪,壞壞地笑著說︰「姐,嘿嘿,看什麼呢?一見鐘情啦?」
「哎呀,討厭!」我的臉騰的一下發燒起來。程琪琪不折不撓地繼續調侃我︰「姐,他挺不錯的,考慮一下看?」
我從床上跳下來,擺出和她決斗的架勢,程琪琪忙求饒︰「姐姐,我投降,你放過我吧!快躺回床上去。」她擔心地看著一點都沒有病人自覺樣子的我。
「以後別開這樣的玩笑,要不我可真的生氣了。」想想,我是有那麼點氣急敗壞的意思了。
等到程琪琪回家後,我將那些橙子拿起來仔細地看著,發現里面有一張小紙條︰
「羅十米︰不開心的時候就咬我吧,呵呵。祝你早日康復!——橙」
這些橙子黃澄澄的,真可愛,這個男生更可愛,我努力在記憶里尋找關于他的印記,卻還是一片空白。沒關系,就當現在認識也好。我剝開一個橙子,咬了一口。
嗯!有點甜,但是還是好酸。我含在嘴里想吐出來又舍不得,只好不吞也不吐地含著,過了一會兒,發現開始習慣了它的味道,竟然會覺得很好吃。
呵呵,我是不是中了橙子的毒了?我微笑著把剩下的橙子全都吃下去。原來習慣了,也就覺得喜歡了。嗯……這個道理太經典了,而想出這個道理的我太聰明了。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我居然記得這句話,是孔子說的!我讓程琪琪問我幾個現在學的知識,讓我興奮的是我記得絕大部分,原來,我只是失去了關于自己的記憶,那些客觀的事物都沒有忘。于是我很激動地告訴爸爸媽媽這些,我要回學校去上學!一想到我可以遠離醫院,回到學校里過上以前的生活,我就興奮。爸爸媽媽看著我猶豫了一陣,最後決定出去找醫生談談。
緊張,期待,兩種不同的情緒交織在一起。我緊張是因為害怕醫生不讓我出院。我期待是因為我終于有希望離開這里了。我再也不用像個病人一樣躺在床上了。(到現在我還是沒有自覺我是個病人。)
不一會兒爸爸媽媽回來了,他們告訴我,醫生說我康復的速度很快,再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但是不能勞累過度。
啊!還得再過幾天啊!我有點郁悶了,我還得在這兒多呆幾天呢?不過轉念一想,只要我再熬幾天,就可以出院了。哇卡卡……我太高興了,終于可以離開這里了——
(3)——
幾天之後,我在醫生的允許下出了院,當天我就迫不及待地來到了學校,看到陌生的校園,陌生的面孔,有點小小遺憾,這一切曾經對我來說也許是再熟悉不過啊。我帶著一點膽怯地走進246班,同學們看到我都熱情地和我打招呼,雖然他們看起來都很親切,都很可愛,可是這一切對我來說都是這樣的陌生。我不知道要怎麼樣跟他們打交道,我已經忘了我以前是怎麼和他們相處的了。沒辦法,我只能很禮貌地對他們笑笑,走到一個空座位上坐下來,這個應該是留給我的吧。同學們可能是知道我出的意外,下課的時候有很多對我做自我介紹。這些友善的一言一行都讓我覺得這個世界是這麼溫暖。我努力地記住每一張臉和每一個名字,小司,王八,愷兒,梅梅……這些都是我以前的記憶,雖然我現在記不住了,但是我會從今天起把他們牢牢地放在我的心里的。
活動課的時候,王八告訴我,外面有人找我。我看到是橙子,還有一個挺帥氣的女孩子在他身邊。女孩看到我先和我說了話︰「姐,我是秋。」
「你好,秋!我們以前一定是好朋友吧?」她給我的第一個感覺很好,總覺得能跟她成為朋友。
「不,我們不是好朋友。」啊?不會吧!難道是我自做多情了。可接下來秋拍拍我的肩膀,笑著對我說道,「我們不是好朋友,我們是好姐妹!」
姐妹!!好溫暖的詞語啊!
「嗯!秋,雖然我現在不記得你了,但是我相信你一定是我的好姐妹的。我對你的感覺是不會錯的。」我笑著拉住她的手。
「那是當然。哎呀……沒想到我的魅力那麼大,連羅十米失去記憶之後都不能抵擋我的魅力,我實在是太了不起了。對不對,橙子?」
她突然轉過頭問一直在旁邊不說話的橙子。
橙子瞥了她一眼,沒說話,但是我能讀懂他眼神里的意思,那意思就是︰「你就那小樣,還有魅力呢!真是自戀狂。」
不光是我讀懂了,秋也讀懂了。她裝著很不高興的樣子瞪著橙子︰「你少用那種眼神看我,你是妒忌我吧!嫉妒羅十米喜歡我,認識我吧!哼……」
「你以為羅十米不認識我嗎?」他毫不客氣地朝秋潑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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