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幾個把糯米糕吃了,柳絮兒洗了碗。雞‘咯咯噠咯咯噠’的叫了起來,柳絮兒急忙的過去把兩只雞從屋里趕出來,又將雞蛋撿出來,把何氏已經剁碎的野菜合了一點米糠攪拌了,放在院里,兩只雞就奔過來吃食。
外面天已經晚了,太陽都要落山了,柳樹有點著急了,不時的開開門去外面看看爹娘咋還不回來。
天黑了,雞也進了屋窩著去了,兩只兔子吃的肚子圓圓的,窩著動都不動,柳絮兒從小屋里出來,看了看天。
天一黑,柳森看不到何氏就有點哼哼唧唧的不高興,柳絮兒爬上炕去小聲的哄著,柳林黑著臉在炕邊坐著,柳樹一直在院里听著外面的動靜。
這會兒兄妹幾個都有點不安了,爹娘無論如何也不會把他們幾個年紀這樣小的娃放家里,天黑了都不會來。
難道是出事了?
柳絮兒一想到這個念頭,就趕緊的搖頭想把這念頭搖掉,但是這念頭一升上來,卻死死的抓住了她的神經。天都黑了,在溝里是十分危險的一件事。
柳樹進來了,臉色很不好,頓了頓對柳林道︰「柳林,你在家里看著弟弟妹妹,我去找找爹娘……」
沒等柳林說話,柳絮兒已經大聲的反對︰「不!大哥你不能去!天都黑了,白天下溝都危險,更別說晚上了!你別去,在等等看。」
柳林也用力的搖頭︰「是啊哥,你不能去,還是再等會兒吧。」
柳樹皺緊了小眉頭,臉色嚴肅的很,正要在說話,就在這個時候,院門突然的被人狂拍起來,有個人嘶聲大喊著︰「柳樹?柳林!你們爹娘出事了!」
屋里的幾個孩子無一不被嚇得大大的一跳!柳樹柳林跳出去開門,柳森剛剛感覺到屋里氣氛凝重,已經扁著嘴要哭不哭的了,此時被拍院門的聲音一嚇,登時就‘哇哇哇’的哭了起來。
柳絮兒慌不迭的忙抱著他哄,自己也嚇得心頭亂跳,抱著他往門口走,就看見柳樹打開門,從門外面撞進來一個人,黑乎乎的一時沒看清楚是誰,正在喊︰「柳樹柳林!快去你爺女乃那邊報信!你爹娘滾溝里去了!快叫你叔伯找人去尋……」
柳樹柳林全都嚇得大叫起來,柳樹慌得叫著問︰「王叔!我爹娘咋掉溝里去的?」
「就是天黑了沒看清楚……我也沒看見,我是在溝坡上听見有人在下面喊,听了半天才听出來是你爹娘的聲音……哎呀別問了,趕緊找人去!我去找里正!」
柳絮兒嚇得腿一下子就軟了!
柳林發一聲喊就往外跑︰「我去找爺女乃!」
柳樹跟著往外跑了兩步,又轉身對著屋里大聲喊︰「絮兒!你看著森子,一步都別離開!」也跟著跑了出去。
柳森更嚇得不行,哭的更大聲了,隔壁的鄰居有听見了動靜出來看,從院門看到柳絮兒跌坐在地上,柳森在她懷里,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嚇得趕緊進來。
「哎呦,這是怎麼了?絮兒?絮兒!我是你吳嬸啊!你這是怎麼了?!剛剛是誰說了什麼?!」
柳絮兒被扶起來,柳森也被吳嬸抱在懷里哄,她嗓子哽住了,批命的擠出來一句︰「我爹娘跌溝里去了……吳嬸,快幫我們找人去救人……快……」
吳嬸是住在他們胳膊的新鄰居,好在都是一個村的,平常也很熟悉了,一听這話嚇得大叫了一聲,把柳森放在炕上轉身就跑出去叫︰「當家的,當家的!快出來,柳家老二出事了!」
柳絮兒听見外面已經很多人吼叫了起來,能看到遠處一些人在準備火把,隔壁四鄰也吼吼的,院門口跑來跑去的人不少,很多人喊叫著,還有一個年輕的姑娘跑了進來,進了屋就把她抱上了炕︰「絮兒乖,不哭啊。」
外面不停的有人喊著跑過。
「繩子!一定要準備繩子,把人都栓到一塊兒,這下去了滾丟一個可麻煩!」
「快!快點快點!我二哥二嫂掉下去了!」
柳絮兒听見了四叔的聲音!她狠狠的擦了一下滿臉的淚,過去把柳森抱在了懷里。
進來的是隔壁吳嬸的女兒叫小甜的,才十三四歲,也嚇得渾身亂戰,看到姐弟倆抱在一塊兒,就坐在炕邊臉色慘白的往門外面看。
「你們回去!回去!柳紅,你給我盯著孩子,誰也不準去溝邊!」院門口突然傳來了一聲清晰的大叫,小甜蹭一下就從炕上跳了下去,跑出去看,柳絮兒已經听出來了,那聲音是大伯柳長齊。
柳紅一手拖著一個進來了,柳樹和柳林都在往外掙扎,柳紅一把將兩人扯進來,大聲吼︰「你們都在屋里!你們再要是出點啥事……」話說不出來了,一嗓子哽住,然後就哭了起來。
小姑一哭,柳林柳樹都忍不住了,全都哭了起來,柳絮兒擦著眼淚,看著柳紅。小姑也才十四歲而已,她也慌了。
吳嬸也風一般的卷了進來,進來一看屋里的都在哭,就先把柳紅扯住了勸︰「哎呀,你還是孩子的姑咧!叫你來看孩子的,你咋還跟著哭上了?你一哭孩子們不是更慌了?快別哭了,你看看,全惹哭了。」
說著又把柳樹和柳林全都抱上炕,給月兌了鞋︰「都別哭了!還沒說出啥事呢!興許就是滑進深一點的地方去了,什麼事都沒有,這麼多人去給救出來就行了!不是說是自己在下面喊的嗎?那就是說人還沒事!」
果然是大人,這幾句話一說出來,眾孩子的心都安定了一些,柳紅自己就先趕緊的把眼淚擦了,點著頭說著︰「是啊,肯定沒事……起碼還清醒著,沒事了。」她有點不好意思,轉頭看了吳嬸一眼︰「吳嫂子……」
吳嬸在她肩膀上拍了下︰「沒事,看著幾個娃要緊。柳樹別哭了!你是老大,不能這樣嚇唬弟弟妹妹。」
柳樹本就努力的想要把眼淚擦干淨,听見這話深深的低頭把眼淚擦了,過來把柳森抱在自己懷里,伸手拉著柳絮兒的胳膊。
外面依然是亂糟糟的一片,一會兒連柳高氏也來了,緊張的臉煞白,顫抖著蒼老的手把孩子們一個個安慰了一遍,就被吳嬸扯了出去嘀咕去了。
柳絮兒沒心思听她們說什麼,只支起耳朵听外面的動靜,大人死活不叫幾個孩子出屋子,生怕一閃眼就跑沒了,再要是去了溝邊慌里慌張的滾下去了……那可真不堪設想!因此柳紅小甜堵在炕邊,連炕都不讓他們下來,柳絮兒把窗戶打開,趴在窗戶往外看。
遠遠近近,到處都是火把,鄉下的人就是這樣,一家有事,所有人都來幫忙。院門看著,時不時的有人伸頭進來喊一嗓子︰「娃有事沒有?」
這個時候柳高氏和吳嬸就會趕忙的回答︰「沒事!溝底下咋樣了?人咋樣了……」
話沒有問完,人就已經跑走了。
柳絮兒努力的听著,希望能在這些聲音中,听見好消息。
院門外飛一般的跑進來一個小人,連院外的吳嬸和柳高氏都沒反應過來,人已經沖進了屋子叫︰「絮兒!絮兒你沒事吧?」
柳絮兒一听就是石城,扭頭看,果然石城一臉的著急的往炕上爬,柳紅幫了一把,他就上來了,過來先把她看了看,見她雙眼紅腫,就趕緊的說︰「我跑來的時候恍惚听見人喊,說是已經找到了,正想辦法上來。」
柳絮兒驚喜的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胳膊︰「真的?!」
屋里其他幾個人全都又是驚喜又是不敢相信的湊過來︰「真的嗎?真的找見了?!」
石城點頭︰「真的,說是很好找,先頭有人听見就在樅樹林下面喊,那條路村里人誰都知道,不多就是要看怎麼上來。」他看著柳絮兒又安慰了一句︰「你爹娘都在,說是都清醒著,可能扭了腳或者啥的也不一定。」
柳高氏和吳嬸都進來听,听到了這里又一起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院門口有個人驚慌的跑進來叫︰「石城!吳嬸,我家石城是不是來這里了?!」
吳嬸看見是石城家的下人,一個叫全叔的,便忙點頭︰「是啊,剛來!」
全叔跑了進來,看到趴在窗戶邊和柳絮兒一起往外眺望的石城,大大的松了口氣就埋怨︰「石城,你咋不听話呢?就這麼跑出來,把你爹娘嚇得……那斜坡那麼長,大晚上的你咋跑下來的……」
石城不耐煩的轉頭看了他一眼︰「全叔,人家家有事,你還這樣嗦不合適吧?!」
全叔一下子就窒住了。
吳嬸听了石城小大人一般的說話,吃驚的瞪大眼楮把石城瞅了兩眼。柳高氏在那邊急的滿屋子走來走去,根本就沒注意他們說什麼,吳嬸又過去勸。
石城還在小聲的安撫著柳絮兒,屋里一時沒人發出大聲音,全都是竊竊的說話聲,柳森哭哭啼啼的聲音,柳紅抱著他極力哄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