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絲綢鋪子出來,柳絮兒心里將自己記在書後面的東西默想了一遍,又趁人不注意偷偷拿出來看,見余下的都是些很小的東西,于是邊走邊看的便買齊了。
石城跟在後面也沒閑著,她買一樣東西,他都要詳細的問問,這個是干啥用的,都能做出什麼東西來。柳絮兒也知道他是要提前了解一下,便也詳細的和他說。
開始柳樹對他們的說話還不太感興趣,柳絮兒把東西買起了之後,就自言自語的算賬,看看哪樣花了多少錢,跟余下的錢能不能對上,可算來算去的把自己都算糊涂了,柳樹便和她一塊兒算,沒想到柳樹剛剛心無雜念的光記花了多少錢,倒記得很清楚,一會兒就算明白了。
石城就笑著道︰「柳樹,你倒是可以記賬了……絮兒,你們回去了應該叫柳樹把帳記下,這樣你們掙了多少銀子,就很明白了。」
柳絮兒一下被提醒了,對柳樹道︰「對呀大哥!咱們應該記賬。」
柳樹當然也覺著應該,點著頭道︰「對,應該記賬!」
「那就你記賬!」柳絮兒順嘴就吩咐︰「正好你也記得清楚,從現在開始記著,我就不用在想著這個了,還要想啥沒買呢!」
柳樹只好點頭︰「好……」
他們三個人在前面走,手拉著手嘀嘀咕咕,全叔和那婆子跟在後面,幫著提東西,那婆子笑著對全叔道︰「本以為小少爺會亂跑呢,還擔心咱們倆人盯不盯得住他們仨,原來都挺老實的。」
全叔就笑著點頭︰「是啊,我都跟了好幾趟了,柳家這幾個孩子都老實,從不亂跑。」
前面柳樹問石城︰「你家親戚開的鋪子在哪兒呢?要不咱們去看看?」和柳絮兒進了珠寶鋪子兩三回,他的膽子也大了點,此時倒想去看看。
石城笑著撓頭︰「還沒開呢!過了年才開……不過現在已經把鋪子找好了,過年有些鋪子關門,倒是好機會。」
柳絮兒听了也很感興趣,道︰「反正現在東西都買齊了,要不咱們去看看?」
柳樹也點頭︰「是啊,去看看吧?我也想去。」
石城听了便一點頭︰「好!那就去看看!」說著就往旁邊的一條街上拐,又轉頭對柳絮兒笑︰「不過看了別失望啊,鋪子不大,可小了,一丁點兒。」
柳絮兒都知道這鋪子是石城爹專門為了鍛煉石城才開的,自然想到了不可能多麼大,點著頭道︰「不會的。」
拐彎到了另一條街道上,石城指著其中的一個地方道︰「就是這里。」
柳絮兒和柳樹一看,還真有那麼點失望,這個地方嚴格說其實已經算不上鋪子了,只能說是兩間大鋪子中間的一點夾縫,當然,並不是真的就是個夾縫那麼窄。
果然石城自己也說了︰「這個原本是個過道的,旁邊這兩個大鋪子都是帶後院的,這個過道就是去後院的路,不過後來這兩間鋪子被一個老板租下了,他自己在店鋪里面開了條路去後院,不經過這個過道了,就把這里頭拾掇拾掇,後面堵上,弄成了一個小鋪子出租,我爹……我親戚看著合適,他也沒錢,就選了這里。」
柳絮兒听了點頭,道︰「很好了。」她的意思,石城能有這麼個地方歷練,已經很不錯了。
石城當然明白,笑著點了點頭,心里頭想,不但是自己,絮兒也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這個小鋪子里,他怎麼著也得給把這生意做得紅紅火火的!
柳絮兒還量了量,其實這年代的建築,過道也不窄,柳絮兒的小步子橫著能走五步左右,豎著十五步左右。還行,大小是夠了。幾個人從這條街出來,柳樹問︰「這邊咋沒啥人呢?瞧著也有不少鋪子呢。」
石城便道︰「今天原本就是年前的最後一個大集了,大家伙兒置辦年貨的誰也不會拖到現在才買,現在買東西比一個月前能貴一倍呢,所以說今天來街上逛得人,差不多都是轉轉看看,瞅到啥過年沒買的零碎東西補上一點就行了,因此全都在主街上轉,這邊來的人很少……不過平常里有集的時候,這條街還是很熱鬧,屬于鳳縣縣城的一條主街。」
他說完了,看柳樹張大眼楮看著自己,便笑著趕緊說︰「這都是我爹說的。」
柳樹和柳絮兒這才恍然。
街邊立著一個挑擔子的小販,也是賣針頭線腦的,柳絮兒過去買了兩只鉤針,十來只繡花針,所有的東西就算是全都買齊了。鉤針和繡花針剛剛的絲綢鋪子也有,不過比小販賣的貴了很多,這種東西質量都差不多,因此沒必要非要在鋪子里買。
依然還是街上的啥也不吃,幾個孩子回車上坐下,柳絮兒把家里拿的窩窩拿出來,三個人一人一個吃了,那婆子看柳家小姑娘給自家小少爺就吃這個,急的在外面亂轉,又不敢叫石城別吃,倒是全叔淡定的坐在車幫子上抽旱煙。
石城爹和石城娘回來了,果然如石城說的,他們今天來趕集也是看看漏買了什麼,其實買的東西並不多,跟在石城娘後面的小丫鬟,手里只提了幾塊尺頭,並一個食藍里裝了點瓜子核桃什麼的。
上車往回走,石城娘還把柳絮兒買的東西看了看,笑著點頭夸她會買東西。
回到了家里,全叔把東西幫著給他們送去,在柳長庚和何氏的感謝中告辭出來。
何氏就看著放了滿滿一炕的東西發呆︰「這些……都能用上?都是干啥用的?」
柳長庚也皺著眉頭看著︰「你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
柳絮兒吃了個窩窩,嗓子干的路上打了一路嗝,這會兒急急忙忙的跑到廚房去喝水。
而柳樹也急急忙忙地去自己的屋里,到處找了半天也沒找到東西,便去廚房拿了燒了半截的木棍,回到自己和柳林住的屋里,在牆角找了個不起眼的地方,將今天花的錢記下。
有些不會寫的字,就用會寫的字代替,反正他自己能看懂。就這樣,幾行字寫下來,柳樹頭上的汗都下來了,心里想著,可得跟著石城好好學學認字了,不然……妹妹瞧見自己寫的這些,肯定笑話自己。
把寫在牆上的賬目又看了一遍,記在心里,這才來到正屋。
果然,柳絮兒這會兒正在給爹娘算賬,看到他進來便把他拉過來︰「大哥!你給爹娘算,我實在是得歇歇。」說著爬上炕去,把腿放進被子暖和。
柳樹便在下面一樣一樣的給爹娘算賬,正好滿炕的東西看著,也很清楚。柳森原本很稀奇的把絲線啥的一一拿起來看,何氏恐他弄亂了,又往後抱,結果柳森就看見柳絮兒上炕了,于是撲過來和她玩。
柳樹一樣一樣的說完了,柳林砸著嘴巴道︰「大哥,這些一共是花了多少錢?」
柳樹在車上就已經算過很多遍了,此時張嘴便來︰「一共是花了三兩零七文,還余下九百三十三文。」
柳長庚驚奇的道︰「還余下將近一吊錢呢!」
何氏又好氣又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扭頭問柳絮兒︰「這些東西,你都打算咋辦?」
柳絮兒于是放好了柳森,輕聲叫他別鬧,一會兒姐給你做好吃的。柳森乖乖坐好,她往前坐了坐,將那些粗絲線遞給何氏︰「娘,這個是給你的,清明和端午節手腕子上戴的五彩絲線,就用這些做,在做一些穗子,就是那種垂在旱煙袋子上的那種……」
從一大堆的物件中找出來一只鉤針遞給她︰「紅黃綠粉藍,這五種是擰五彩絲線的,別混了。還余下有這五兩的棕紅線,這一根黑線,這是鉤針……娘,我記著很小的時候,一次你帶我回姥家,你拿鉤針順手就勾出來小馬小牛……就是那種中空的,很小很小的,好像是幾針就出來了……」
何氏已經恍然了,忙點頭︰「嗯!我會!」她已經想到了︰「立春、春分,都要畫小牛,你做了這個掛起來?」
柳絮兒點頭︰「對呀,勾了小牛,再掛上穗子,掛這個也是個應景吉祥是飾物。」
柳長庚在旁邊看女兒認認真真的說著,那小臉上認真勁,好像這事真的能成一般……其實,他心里還是挺沒底的,覺著這事不如種地踏實,不過,前面有孩兒他娘的妹子已經靠著繡手絹把家里欠賬都還上了的,後面還有自己閨女做的幾個手捂子就掙了九兩銀子!柳長庚就算是再覺著不踏實,事實就在眼前。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他和孩子他娘現在都是躺炕上動不了,不干點啥難道成天閑呆著?倒真不如好好的辦辦孩子這事,說不定真弄成了呢!
想到這里便也打起精神認真的對待,正好柳絮兒就已經看向了他︰「爹……」
柳長庚忙點頭︰「我知道了!你們走了之後我就叫柳林給我找了合適的木頭,這不,都開始了。」說著從旁邊拿出來一塊木頭和一個很小的銼刀。
其實他想著覺著不靠譜,但是卻已經不由自主先按照柳絮兒說的做了。
柳絮兒就高興的點點頭︰「這就好!」
何氏就看著另外的一大堆東西道︰「絮兒啊,其他這些都是你做?你可……別把眼楮搞壞了,要不你和娘說說,娘也做?那手捂子,娘也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