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一過,日子又開始慢條斯理的過著。村前村後都有皂角樹,村子西邊還有棵木槿樹,平常村里的女人都去樹上摘葉子洗頭,馬上到七夕了,那木槿樹的葉子也成了受歡迎的東西,靠下面一點的地方,葉子都摘完了。
柳絮兒穿著那件藕荷色的交領襦裙,仰著頭正看著樹發呆,她今天想洗頭洗澡,于是來這邊摘葉子,平常這里總有人,隨便叫個大嬸或者姨姨幫忙就行了,可是現在居然沒人了?
她轉頭四顧,想找個路過的大人喊過來幫忙,然後就看見遠遠的一個小孩兒跑過來,老遠她就認出來是石城。
柳絮兒吃驚的盯著石城跑到了自己的跟前,沒等他站穩就問︰「你咋回來了?!我倆哥哥也回來了?」
石城笑著喘口氣搖頭︰「沒有啊,他們回來干啥?我是因為家里有點事才回來的。」
「啥事?」柳絮兒還是比較的關心他家,石城家最好也是順順當當的別有啥不好的事。
石城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擔心啥,笑著搖搖頭︰「放心,是好事。」瞅著她上下的打量︰「不錯嘛!小姑娘這麼一打扮,倒是水靈的很!」
柳絮兒伸手就打了他一下,追問︰「到底啥事?!」
石城也沒躲,笑著挨了一下道︰「說了好事你還不信……」湊近了一點,對她小聲道︰「我娘懷上娃了!」
柳絮兒大出意料的‘啊’了一聲。
石城笑著道︰「咋還這麼驚訝?我爹娘才二十來歲,生孩子不是很正常地?你爹娘說不定也給你添弟弟妹妹呢!」
柳絮兒還是挺驚訝的,石城家一直就石城一個孩子,也因此他特別的受老輩爺女乃的寵愛,所以他有時候挺大膽的,啥事都敢干。石城娘不知道為啥,這幾年都不生,人都以為她就不生了呢……柳絮兒也這樣以為……
「那你……會不會失寵?」她呆呆地說了一句。
石城哈哈哈的大笑起來︰「你真成了小孩兒了?如今這思維都和小孩兒一模一樣!」
柳絮兒嘆了口氣,也是啊,說這話都顯得幼稚!她指著木槿樹對石城道︰「你幫我摘點葉子下來,我夠不著。」
石城忙答應了一聲,正要爬上去,又扭頭看她道︰「咱們先去玩會兒,回來在摘怎麼樣?」
「玩?去哪兒玩?」柳絮兒很驚訝的問,有啥好玩的?她從沒覺著這附近又什麼好玩的事情。
「轉轉,你看,既然已經是小孩兒了,就要享受小孩兒的樂趣!小孩兒在溪水里頭都能玩半天,拿樹枝捅鳥窩也能玩半天,你看你看,我就知道你要說無聊!這不叫無聊,這叫童趣!走走走,咱們也享受一下童年。」
說完了拉著柳絮兒的手便往小河邊跑,柳絮兒只能跟著跑。
整個漢中地區,這兩年的雨水都是比較的少,不過西北這邊本來就是天旱,旱已經成了這邊的常態了,這邊的農作物包括河邊路邊自然長得,全都是耐旱的植物。
去年過年的時候倒是下了兩場雪,也不算很大,不過倒也勉強解了點旱情,西北大地算是有點水喝了。
村里的這條小河已經許久沒有大水的滋潤了,因此現在只能稱之為小溪,如今天氣還不算熱,甚至吹來的風還有些絲絲涼氣,因此小溪邊也沒什麼小孩兒玩。
兩人雖然說是過來玩,可怎麼也不可能真的想小孩兒一樣,鑽水里去撈魚,或者打水仗啥的,因此過來之後全都不約而同的找了塊大石頭坐下,石城問道︰「你上次回來把錢給你娘了?你爹娘這一下子是完全同意你的計劃了吧?這衣裳是你上一次買的?我咋不知道?」
「我爹娘早就同意我的計劃了……那時候躺床上不能動,大約也有這個原因吧,反正那時候攤子就鋪開了,收不回來了只能做下去。衣裳?不是啊,是我小姨給我做的。」說到這里柳絮兒馬上想起端午節的事情,立刻很神秘的笑著問︰「上次端午節,你看出來啥名堂沒有?」
石城呆了呆,眨眼想了想搖頭︰「啥名堂?你是說做生意的事,還是逛街的事?關于哪方面的?」
「就是我小姨和我四叔,我發現我四叔好像是對我小姨有意思。」柳絮兒懶得和他猜啞謎,笑著揭開了︰「我四叔上一次去,我懷疑其實就是知道我小姨要去古家送手絹,于是想去假裝的偶遇上,誰知道真的遇上了一次英雄救美的機會!」
石城笑了︰「真的?這也是好事吧?親上加親?」
柳絮兒撇了撇嘴,鄉下人可不大認什麼親上加親的說法,越是親戚,反而說親事的越少,尤其是這種,姐姐嫁給哥哥,妹妹再要是嫁給弟弟,或者反過來,這種情況鄉下人覺著更難處,所以有些守舊一點的,還死活不同意呢。她嘆口氣道︰「反正希望順利吧,這都要看爺和女乃的意思。」
石城搖了搖頭道︰「說開了就行,親戚之間總是要好好談的。」
柳絮兒心中一動,對呀,這事要是說開了,沒準反而就好說了,兩家是親戚,肯定會和風細雨的談,那這事往好里談的可能性就大呀。
石城看著她笑道︰「別操心別人了,咱倆什麼時候成親?十四歲如何?」
柳絮兒一下子就瞪大眼楮看著他︰「你瘋了吧?十四歲還是小孩兒呢!少說誰誰誰都是十四歲成的親,我可接受不了!」她斜睨著他︰「再說了,你們家是高門大戶,兩三年就搬到縣城去了,說不定再過幾年都搬到漢中府甚至咸陽去了!我可夠不著。」
石城嘁了一聲︰「你放心,我們走哪兒,我也得把你們一家子扯上……咳咳咳,反正十四歲就成親,就這麼定了!」
「定你個頭哇!你娘肯定就是第一個不同意的!」柳絮兒白了他一眼,轉頭看了看周圍,雖然沒人,她也不想繼續說這個︰「別說這沒影的事了,倒不如想想怎麼幫著我們家趕緊的富裕一點實際!」
石城點頭︰「這是一回事啊!你們家富裕了,也能搬到城里住,到時候還是鄰居,等我們再往大城搬得時候,咱倆已經成親了……不就不用分開了?」
柳絮兒怔了怔,她之前確實沒想過這事,主要是太小了,而且家里頭太窮了,成天想著就是怎麼吃飽,怎麼能吃上肉、菜,過上正常點的生活,從沒想過這事,看樣子,石城倒是想過不少,他想十四歲成親,原來也是怕他們在往漢中或者咸陽搬,自己家就真的沒能力在跟著了……
她也想了想,就點點頭道︰「好啊,那就努力叫我們家富裕起來,和你們家能平起平坐了……免得到時候我被你娘嫌棄。」
兩人都沒有說另一種可能性,甚至想都沒想過,似乎,他們兩人是夫妻,這是天生注定的。
石城又把她從上到下看了一眼搖著頭道︰「到時候我先給你做個十身八身的衣服穿……不!一個月十身八身!怎麼也得恢復咱以前的生活水平,一天一雙鞋換著穿,起碼一年不能重樣。另外,還得天天吃上山珍海味……那啥,吃的我就先不說了,免得你這個現在連肉蛋都吃不起的人嘴饞……」
柳絮兒嘆了口氣,以前真心的是特意的不吃肉,減肥呀,保持身材呀,啥啥啥的,吃的都已經是追求品質了。穿到這里來之後,一年連點肉末都看不著,那時候一直在想,這就是報應啊……
她又嘆了口氣,如今能穿上女孩兒家的衣裳,常常能吃頓肉,她就覺著已經是很美好的生活了。
石城還真的看見小溪里有魚,急忙的指了下笑著道︰「哎哎哎,你看!真有魚啊!你是不是好久沒喝魚湯了?我給你抓兩只回去熬湯喝吧?」
柳絮兒嘁了一聲︰「你想玩水就去玩好了,干嘛找借口?」
石城‘噗嗤’的笑,也不和她計較,卷起了褲管就去水里,進水的時候吸了口涼氣︰「真涼!」
彎腰就到處的抓魚。只是那魚哪有那麼好抓!個個滑不溜丟的,何況這小溪有什麼大魚,全都是指頭大的丁點小魚,更是難抓,石城模了半天,除了袖子和褲腿全濕了之外,一無所獲。
*的出來,被柳絮兒毫不留情的大大嘲笑了一番,石城骨子里也是個大人,當然不會被她嘲笑的惱羞成怒撲回水里去一定要抓一條魚來證明自己厲害,他只是辯解了一通,為自己抓不著魚找了一大堆的借口,和以前一樣,石城的歪理最終勝出。兩人說笑了好一會兒,這才起身往回走。
依然是去那棵木槿樹那邊摘葉子。遠遠的就看到樹下面圍著一群孩子,兩人也沒看清楚都有人,依然是走過去,等到了跟前,一群孩子突然的分開了,從里面走出來一個格子高高,粗粗壯壯的十來歲男孩,橫著往兩人跟前一站!
兩人這才發覺,竟然是王品!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的支持~~萌萌噠~~^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