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真的！小姨……啊,不,四嬸兒！你在好好想想，覺著如何？古家那邊雖然還行，但是我給你算過賬啊，要是你把荷包還有手絹的活全都接過去了,每年刨去買布料和絲線的，至少能掙二十兩上下！但若是你做著古家的手絹,一個季度二兩,一年也就是八兩,但是古家的活還要精細，佔用你的時間很長，你如果做著他們的活,荷包是完全的繡不了，手絹也只能像去年和今年這樣，掙個兩三吊，你算算，到底哪個劃得來？！」
柳絮兒此時正在四叔和小姨的新房中，背著手在屋中間走來走去的算賬著。
何如玉一身的大紅坐在炕邊，何氏坐在她旁邊，每人手里都拿著個繡活兒，全都抿著嘴看著她笑。
「姐，我發現今年絮兒一下子竄個頭了，你看到沒，原本在門這兒，如今已經快到到你下巴了。」何如玉笑著道。
何氏抿著嘴笑︰「誰說不是！個頭高了，嘴巴也愈發的能說了，你看看，就這樣，如今在家里，基本就是這樣，她在屋里背著手走著發號施令，我們全家都听著。」
柳絮兒一听兩人完全無視了自己的話，急的跺腳︰「娘！你咋不幫我說話？咱們出門的時候不上商量好了？」
逗得何如玉‘噗嗤’的笑了。
何氏也笑，正要說話，門口一黑，柳長石進來了，笑著說︰「我覺著絮兒說的很多！」
「哎呦你回來了？」屋里人都沒想到，何如玉說了一句急忙的起身，過去想給他撢撢身上，又突然紅著臉站住了，到底才成親，覺著這個動作好像也太親密了，不好意思當著人的面做。
何氏就笑著起身︰「你回來了，你二哥差不多也該回來了，絮兒，咱們走吧？」
柳絮兒還沒說服小姨呢！正要沮喪的答應一聲，柳長石笑著忙道︰「不忙不忙，我真有事要說，二嫂，絮兒，你們先坐。」
何氏莫名其妙的看了何如玉一眼，何如玉也奇怪，柳絮兒倒是听見他進門的幫腔，忙邊坐下邊道︰「四叔，你是不是也覺著我說的有道理？」
柳長石頭發上全都是灰，還有些高粱穗兒在上面，身上也髒兮兮的，他今天是鑽進高粱地看看土地的情形，地里有沒有水分，到下個月收割不會過于太干，以至于高粱減產。
因此只站在門口，笑著點點頭︰「絮兒說的有道理，如玉，我覺著咱們就不做古家那邊了，就說成了親了要伺候公婆，實在沒時間。」
何如玉聞言一愣，道︰「那……也行。」她的性子和何氏就完全相反，溫婉听話，在家听爹娘的，出嫁了就听相公的，基本上都沒啥自己的意見。
何氏嘴巴動了動，笑著道︰「老四，你最好私下問問……要不我們娘倆先走，你們夫妻倆在商量商量，別這麼就答應了。」
柳長石笑著道︰「不用，這事我和如玉商量過，絮兒沒說的時候，我就不想叫她做古家的活了，古家做的那生意不是個正經的，咱們最好別摻和。」
柳絮兒听了重重點頭︰「對對對！不是說是私鹽生意嘛？那官府只要查就是大罪！本來應該偷偷模模地，偏他們家藏不住事，周圍四鄰八鄉的知道的人多少？有個妒忌的或者有仇的去衙門告一狀，他們就得完蛋！到時候別牽連了咱們！」
何氏忙道︰「哎呦！別說這不吉利的……多可怕！」平頭百姓，一說到衙門都打顫！她想想也道︰「是啊，若是絮兒這樣說的話，倒也是……」又對柳長石道︰「那等你十月進城的時候，就去古家說一聲。」
何如玉忙道︰「不用咱們去和古家說，我本就是咱們村那個江南媳婦給的活，我早點和她說就行，看她是找人還是自己做……這一季的工錢，我給她一半好了，算是賠罪，也是謝謝她。」
柳長石點頭︰「這行！就這樣！」然後看著她們道︰「我還有個事，二嫂，我和如玉已經說了，過幾天再去一趟寧夏鎮……」
「什麼？！」何氏大是驚訝的叫了一聲。
柳絮兒也完全的沒想到，愕然的問︰「四叔，你還去寧夏鎮干啥？那邊多危險，你是不是想以後就走這販賣寧夏枸杞的營生？這可不是啥好營生，四鄉八鄰的不是到處都在傳，誰誰誰跑寧夏的，今天這個遇上蒙古人沒命了，明天那個遇上劫道的人財兩空……總去總有可能遇上危險的時候，不然街面上為啥寧夏枸杞總是沒貨？都知道寧夏枸杞賺錢，可跑那邊的人咋那麼少？人命到底比錢重要啊！」
再說，你才成親三個月而已！柳絮兒最後一句沒說。
柳長石剛要說話，何氏也急的點頭道︰「對呀，我們絮兒說得對！你才成親三個月，撂下如玉你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干啥？你現在也有三畝半田了，夠你們兩口子過了！」
柳長石笑著好不容易等人都說完了，趕緊的笑著道︰「我不是今後就要走這個營生，我想種枸杞！」
「啥？！」何氏愣了，柳絮兒也有點呆。
「枸杞不但是寧夏那邊適合種，咱們這邊也適合種，現如今還沒人想到這個，我就想，我的地里全都種上枸杞試試……正好如玉做著繡活兒，真要是一兩年的種不成功，倒也不愁沒飯吃。可是不種枸杞，就和大家伙已經全都種蕎麥高粱的，永遠都是那樣，撐不著也餓不死。」
「但是……難道街面上買不到寧夏枸杞的種子？咱們鳳縣沒有，漢中府總有吧？不用非去寧夏鎮那邊買啊。」柳絮兒道。
柳長石笑著道︰「我去一來是要學種枸杞……種子當然好弄，啥辦法都能找來寧夏枸杞的種子，但是不會育苗，不會侍弄，還是不行。我去那邊就是專門的學學。二來，要去自然就順便的在販一趟，回來之後掙了錢買地，多一點地種。」
何氏和柳絮兒全都沒話說了，畢竟是人家兩口子的事，何如玉一直都沒說話，顯然這之前柳長石是已經和她商量過的，也不知道用啥辦法，反正是把她說服了的，何氏也不好強烈反對。
柳長石就笑著道︰「你們也放心，我這次不趕在秋收之後再去，到那邊臨近過年，確實也危險，我過幾天就走，這樣十月初就能到寧夏，買了枸杞學一學，十一月中，咋都回來了……只要不趕在年底走那條道，也不是很危險，那些劫道的，都是過年前才出來。」
何氏就去看何如玉︰「如玉，你……同意啦？」
何如玉看了看柳長石，神情猶豫又無奈，半晌才低聲道︰「他保證了沒事，一定回來的……」
何氏都搖頭。
柳長石道︰「我那地已經找了袁豪，請他的人今年幫著我收割，回來我給結工錢，跟二嫂你們說，是想請二嫂沒事多來看看如玉，她才來咱們村，和誰都不熟的……」
「這還用你說？我是她親姐呢。」何氏說了一句，又去看何如玉，嘆了口氣。
柳長石就看著柳絮兒笑︰「絮兒，你也多來陪陪你四嬸兒。」
「好啊，我會常來找四嬸兒玩，不過四叔，你真的想好啦？真要去的話，路上小心點兒啊，不能走就停停，別急。」
柳長石笑著點頭，伸手正要揉揉她的頭發，發覺她頭發梳的整齊干淨的，已經不是小時候了，收回了手，笑著道︰「知道了！四叔會小心的。」
柳長石又要去寧夏鎮，這一次遇到的阻力就沒有上一次那麼強烈，人都覺著他成親了，有了自己的小家，人家為了自己的小家打算，誰也不好多說。只有柳高氏不高興，嘀嘀咕咕的。
柳長石走了的第二天，何氏就和柳絮兒一塊兒過來，勸解柳高氏。
何如玉也在這邊，坐在炕邊低著頭，柳高氏在旁邊一個勁的嘮叨，她也不說話。
「你說說你！為啥就不好好勸勸？才成親，又不是日子過不下去……不！你們的日子在村里已經算是很好的了！為啥一定要去那麼危險的地方？！」
何氏站在門口，還沒進去腳步已經遲疑了，面露尷尬。顯然的，柳高氏是覺著柳長石這一趟出去，是完全的為了何如玉，想給何如玉更好的日子過，才把自己置于險境的。
而柳高氏這樣想也有道理，柳長石當然是為了他們的小日子過得更好才去的。不過，很顯然何如玉也不希望柳長石去呀！才成親，小日子蜜里調油的，何如玉不好意思說，但是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來了，何如玉難道就希望柳長石去冒險？顯然是勸了，但是沒說過柳長石罷了。
柳高氏是婆婆，當然要把責任推到兒媳婦頭上。要不是娶這個兒媳婦，兒子怎麼會三番兩次的去寧夏鎮那地方冒險
原本最合適勸解的人，二媳婦何氏偏偏是何如玉的姐姐，也不好說話了。
柳絮兒看到這樣的情形當然是義不容辭，自己先從進屋了，笑著叫︰「女乃！四嬸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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