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兒原本在自己的屋里看看書喝喝茶,有心情了就繡繡花動手做做胭脂皂角啥的,這一段時間,前面爹娘那邊來了客人,也不再每每都把她喊去作陪了。
不過今天她正在滿院子的搜柳森的時候,王氏過來請她,說太太請她到前院去。
柳絮兒于是去了,見過了大舅母和張氏母女,在坐了一會兒听了她們說話之後,這才明白了,原來娘竟然看好了這位張冰了?
張冰是何氏娘家村人,在家也是老大,下面還幾個弟弟妹妹,而何氏看中她的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因為她在作坊做活,何氏親眼見的,是個勤快的姑娘。
何氏大約是覺著人又勤快,在家里又是老大,做大兒媳婦真的是太合適了!
柳絮兒在旁邊看這個張冰,坐在那里滿臉通紅,雖然大家都沒有提一丁點婚事,但是她明顯是知道,紅著臉低著頭的樣子。
何氏叫她來,顯然也是為了叫柳絮兒看看這個張冰,參詳一下,笑著說這話,不時的看一眼柳絮兒。
柳絮兒倒覺著張冰也沒什麼不好,長得也不錯,既然娘是已經冷眼觀察了半年的,料想一定是個真的勤快的,而不是裝的。
但是,最重要的一點,人再好,也得大哥喜歡。今天柳絮兒已經看到了,大哥顯然是對邵榕動了心的,邵榕家無父無母,人也不是老大,這些可能娘未必滿意,但是就算無父無母不是老大,就未必就做不好大兒媳婦,而且最重要的,還是那句話,得大哥喜歡。
柳絮兒心里只能對張冰搖頭了,可惜了,挺好的一個姑娘。
何氏一點都不知道自己女兒的想法,還在笑呵呵的招呼著張氏母女,弄得張大嬸以為這件事該是差不多能成的,也高興的合不攏嘴。
反倒是大舅母比較的冷靜,笑著在旁邊看著,偶爾的才說一兩句話。
晌午飯何氏都留張氏母女在家吃了,張氏母女也是有心的,因此便也留在這里吃了頓飯,想等柳樹回來,最好是能坐下說說話,叫柳樹能了解一下張冰。
何氏和張大嬸都是這樣想的,于是都想等著,誰知道等的快到下午酉時了,還不見柳樹回來,張大嬸實在等不得了,在晚點天都黑了!只能拉著張冰起身告辭。
何氏也有些掃興,送張大嬸母女倆出去,又和大舅母嘀咕︰「你說柳樹這是去哪兒了……」
大舅母也笑著告辭了。
何氏進屋了就笑著問柳絮兒︰「絮兒,你覺著那張冰咋樣?」
柳絮兒就埋怨道︰「娘,您為啥這麼魯莽啊?隨便就領回家來,還是把姑娘直接領回來,這樣多不好,要是這事不成,張冰豈不是都不好意思在咱們作坊做活了?」
何氏一呆,然後就喊冤︰「真的不是我要領著來的!她這兩天該輪著歇著,我哪知道她今天早上又來了?說是她娘想見見我,要謝謝我,說是全都是因為咱們選了她閨女在作坊做活,她家的日子才好過了很多……我就領來啦!總不能叫人在外面站著吧?」
柳絮兒就道︰「領來就領來吧,您干嗎一副相準兒媳婦的樣子?叫人誤會了多不好?」
何氏這一下沒話說了,半天才笑著道︰「不過我真的覺著這姑娘不錯!其實我早幾個月就看好她了,但是那時候沒說,就是想先瞅瞅這姑娘是不是真勤快……」何氏看著柳絮兒道︰「咋,你沒看好?我可是看著不錯!」
柳絮兒就笑︰「娘,是您兒子娶媳婦,又不是我娶,我看好沒用啊……其實就算是您看好……那啥,也沒啥用,得我大哥喜歡。」
何氏就嗤的笑了道︰「你大哥肯定喜歡!只要我和你爹都看好了,他肯定答應,你哥多听話的……」
看著一廂情願瞎高興的何氏,柳絮兒都有些想翻白眼了,娘平常不這樣啊!也挺冷靜的,啥事也能想的周到,今天這是怎麼了?難道是覺著自己的兩個兒子已經年紀不小了,成了老大難了?這遇上一個外部條件比較合適的,就樂的找不到北了?
柳絮兒決定再給自己的娘潑一盆冷水︰「娘,大哥就算是再老實再听話,這件事上面也不可能隨便的由著您瞎點鴛鴦譜!他得喜歡人家才行!」
何氏就奇怪的看著她道︰「嗨!你咋就肯定你大哥不喜歡?咋就說我是瞎點鴛鴦譜?我能給你大哥隨便找個不好的嗎?你說張冰哪兒不好?要模樣有模樣,要規矩有規矩,人勤快又肯干活,也不事多,多好一個姑娘?」
柳絮兒耐心的道︰「還是那句話,再好也得大哥喜歡。」
「你個大姑娘家家的,啥喜歡不喜歡的,這話也放在嘴邊說,咋不知道害臊?!再說了,你咋就肯定你大哥不喜歡?!」何氏懷疑起來,看著她︰「你大哥……是不是跟你說啥了?」
「這個可真沒有,大哥啥也沒跟我說,」柳絮兒這一點可真沒有撒謊︰「不過我確定大哥不喜歡……因為說實話我也不喜歡那姑娘,雖然長得不錯,優點又是一大堆……但是娘,那姑娘為啥不太招人喜歡?也不知道為什麼,我也覺著都挺好的,但就是喜歡不起來。」
何氏哼了一聲道︰「你自己才說的!你不喜歡沒用!你大哥喜歡就行!」
柳絮兒居然被說的沒詞了!愕然的看著何氏,然後就大笑了起來,何氏也笑了,自言自語︰「樹肯定喜歡,人家姑娘沒啥不討人喜歡的地方……憑啥不喜歡?!」
母女倆在這邊辯論加抬杠拌嘴,守門的田大叔听見了有人拍門,過去開開了,看到柳樹站在外面。
田大叔忙笑著招呼,柳樹叫他把車卸下來,驢子牽進來,自己就進來了院里,沒有來上房院,先去自己的院里洗漱換了家常的衣裳,這才過來。
何氏和柳絮兒還在這邊說話,看見柳樹進來了,柳絮兒就拍著手道︰「娘,您還是問大哥自己吧!我不和您辯!」
何氏馬上就轉頭問柳樹道︰「你干啥去了?送邵榕能送一天?」
柳樹面色平靜,過來了坐在了對面道︰「當然沒有啊,送她回來,我就去了鋪子了。」
何氏就急忙的道︰「我問你……」
「娘!這事咱們等等再說,我剛剛去找了爹了,他說他後腳就回來,等一下爹來了,咱們在正經商量,好不?」柳樹急忙的道。
何氏真沒想到兒子的態度比自己可嚴肅多了,正經談談當然好了,忙點頭。
也就是這會兒,柳長庚也回來了,何氏因為著急,听見外面的動靜就出去了,也不叫他去洗手啥的,先扯進來商量大兒子的婚事。
等柳長庚也坐下了,何氏頓了頓,倒不知道從哪里說好,半天才笑著道︰「那啥,今天說說樹的婚事唄!」
柳長庚啥也不知道,奇怪的道︰「咋突然說這個?有合適的人了?」
何氏和柳樹同時點頭︰「對!」
然後何氏驚喜的看著柳樹︰「樹,你也覺著今天那姑娘合適?!」
柳樹看著她笑著道︰「娘,您說的今天來的姑娘如果是邵榕,我真的覺著合適,很贊同。如果是那個張冰……兒子不喜歡。」
柳絮兒就嘿嘿嘿的笑了。
何氏跟柳絮兒在這邊辯論了半天了,心里頭也被打了譜了,柳樹如果沒一口答應,她也不會太過于吃驚,不過听了柳樹的話,何氏還是大吃了一驚,呆住了。
柳長庚倒是馬上笑了起來︰「邵榕?就是他們家種花的那姑娘?上次給咱們家種玫瑰花的姑娘?我覺著挺好……對了,是大的還是小的?」種玫瑰花那天,柳長庚也見了人了,怎麼記著兩姐妹呢?
柳絮兒忙笑著道︰「小的!今年十五歲,就是來了兩趟的那個,大的姐姐就來咱們家一趟。邵榕挺好的,他們家兄妹仨,個個勤奮……」說著笑著去看何氏︰「娘,勤快的人很多,不止那張冰一個。」
何氏半天才把這茬轉換過來,先白了柳長庚一眼道︰「你先別忙著說好,還有個你還沒見呢!」然後看著柳樹道︰「你說啥?邵榕你覺著合適?」
柳樹點點頭,再次的明確的道︰「娘,兒子看上邵榕了,求爹娘答應,兒子好央媒去求親。」
何氏對柳樹道︰「這事不是那麼隨便的,你說看上了就行了……咱們要找合適的,那張冰娘看著真合適!在家就是老大,帶著幾個弟弟妹妹長大的,或照顧人,過門了肯定知道和睦妯娌,親近小姑子!而且那姑娘特別勤快,我這冷眼看了半年了,干活一點都不惜力氣!」
柳絮兒就閑閑的插嘴道︰「娘,不是說過了,在好也得大哥自己喜歡,大哥不喜歡,你不能硬塞給他。再說了,您可千萬別把我算上,我後年就出嫁了,親不親近我的真沒關系。至于干活不惜力氣……咱們那作坊是做繡活的,又不是搬貨的,干啥還不惜力氣?真不如找個機靈的,我瞧著邵榕就挺機靈。」
柳樹听了,馬上轉頭對著她笑︰「好妹妹!」然後看著何氏道︰「至于娘說的要家里的老大,那更沒必要了,照顧人不一定非得是老大才會照顧,和睦妯娌那些的,脾氣好心底好的,自然就和睦。絮兒也不是老大,她就很會照顧人,也能跟人合得來。」
何氏張嘴還要說話,柳樹還沒說完呢,繼續道︰「還有,娘,您覺著合適,也得兒子自己覺著合適,這事不是說家里條件萬般合適,那就合適了的。我要是……」他到底沒有柳絮兒那麼大方,能當著父母親的面大喇喇說出‘喜歡’兩個字來,頓了一下道︰「反正,別的姑娘我不答應,只看中邵榕了。」
何氏被兄妹兩個說的沒詞了,轉頭看柳長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