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濤等他們走了之後,把鋪子打掃了一下,又擺了擺貨物,這才拿出來賬本看。今天鋪子的另一個伙計不在,正好休息。
何忠洲在這邊也挺細心的,這幾個孩子出來的時候都是不識字的,也沒人叫他們學認字,但是出來在鋪子里,對比一下別人,能記賬,能記貨單子,但是自己啥也不會,難免這心里頭就覺著自己比人差,自然就會學。
何忠洲是他們兄弟里的老大,也是有些責任感的,因此學的也格外的認真。柳絮兒那時候把何忠洲留在這個鋪子,也是因為他能頂一個人用,這個鋪子基本上兩個人就能做好平常的事情,不需要多余的人手。
柳濤看完了賬本,差不多也到了午時了,正琢磨著上午的時候忘了問問秀秀他們,是回來吃還是在外面吃?還是回家吃了?是等還是不等的?
正想著,何忠洲已經領著秀秀回來了,何忠洲拎的大包小包的,秀秀手里提著一個紙包,紙包里面傳來一股很香的包子味。
柳濤笑著道︰「這是買了吃的回來了?」
何忠洲笑著剛要說話,秀秀已經搶著道︰「忠洲說肯定是叫我回去吃,我覺著出來了,想和忠洲一起吃頓飯,就叫他買的……你可別說他……」說著鼓著嘴看著他。
柳濤好笑的道︰「我啥時候……忠洲,你這就給你姐告狀?我難道平常里總說你?」
一看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秀秀急的臉都漲紅了,還是何忠洲把大包小包的放下了,笑著撓著頭︰「啥呀……我姐想吃包子,我說叫她回去吃,濤哥每天都回去吃,家里肯定也等著,她非要和我一塊兒吃,又說你也別回去了,我就說了句,包子味大,鋪子里全是包子味不好,她就以為濤哥管得嚴……」
秀秀就咬住了下嘴唇,半天才嘟囔︰「那還不是你說的?」
柳濤倒是被提醒了,也是想開個玩笑,便笑著道︰「這還是真的啊!包子味太大了,在鋪子吃不好。還是在門口吃吧。」
秀秀就呆住了︰「咋這麼多事兒啊?」
柳濤正想解釋,何忠洲已經道︰「姐!這可跟家里不一樣!來鋪子買東西的人,也不希望一進來就是一股包子味,那味道有人喜歡,有人不喜歡,不喜歡的人還能在鋪子里買東西?咱們現在不能光想著自己,既然做生意,就得為客人著想,人家來鋪子里轉悠,舒心了才有可能花錢,不舒心誰會花錢?就像你剛剛去買絹花,閑人家那個女的手髒,捏了油餅又拿絹花,絹花上都沾上了油,一樣的道理!」
秀秀听得目瞪口呆,半天才道︰「忠洲,你現在咋這麼能說話?我才說了一句,你說了這麼多。」
何忠洲就笑了起來︰「那我說的對不對?」
秀秀認真想了一下,有點沮喪︰「對吧……知道了,我們去門口吃。」
說著去門口,搬了個凳子過去,將包子放在了凳子上,轉頭對兩人笑︰「過來吃吧?」
何忠洲去洗手,柳濤走過來,還沒說話秀秀就忙道︰「哦哦哦,我想起來了,我還沒洗手。」趕緊的去和何忠洲一起到角落的洗手盆里倒水洗手。
柳濤失笑搖頭,他剛剛听何忠洲的一番話,心里點頭,何忠洲還是比較聰明的。
全都洗了手,這才過來吃包子,秀秀因為惦記著自己買的東西,吃的很快,三兩下的兩個包子就吃完了,又跑過去把自己買的東西拿出來一樣一樣的看。
柳濤剛剛就听何忠洲說買絹花,當時還沒注意,此時看到秀秀拿出來了四五朵絹花,忍不住就說道︰「鋪子里也有絹花,為啥還要在外面買?」
原本在看絹花的秀秀登時就漲紅了臉,何忠洲聲音也小了好多︰「我姐說……那花樣兒不一樣……」
柳濤搖了搖頭,本不想說了,但是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對秀秀道︰「雖說現在你家和你姑姑家的日子都好過了一些,可到底都是窮人家出身呢,應該還沒到那挑東西的地步,尤其是這些不能吃不能穿的東西,有一兩樣就行了,不能所有的花樣看著好看就全都要買一種吧?那不成了奢侈了?」
秀秀就怕他說,結果他還是說了,于是臉更紅了,低著頭趕緊的收拾,就好像是犯錯的孩子一樣。
何忠洲也在那邊吐舌頭,姐姐要買的時候,他也勸了的,但是姐姐很想要,他呢,自己手里也有點錢了,琢磨著姐還沒跟自己要過東西呢,不能第一次要就不給買,傷了姐姐的心,因此雖然也覺著實在沒必要花這個冤枉錢,但還是買了。
柳濤看秀秀撅著嘴的樣子,以為是不服自己說的,因笑著道︰「我也就是看到了說說,忠洲掙錢也不容易,咱們掙了錢,先把家里能安置的吃好喝好,在想這些穿戴的東西多好?你說是不是?不過當然,你小姑娘愛漂亮,買兩朵花兒也不是多大的事,我只是說說而已……你也別太在意。」
秀秀就低聲道︰「知道了……以後不買了……」
何忠洲也過來了,看著秀秀對柳濤吐舌頭,柳濤看秀秀還挺听話的,笑著點點頭,當然就不多說了。
下午的時候,柳濤又覺著自己說秀秀是不是說的太多了?秀秀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喜歡美喜歡漂亮,買幾朵絹花都被自己說,更何況自己又不是她正經的長輩哥哥,有點說不著。想著心里就愧疚起來,想起秀秀愛吃果子,于是出去買了兩斤陽桃回來,叫秀秀和何忠洲剝了吃。
姐弟兩個果然就去剝皮吃果子,柳樹看著秀秀那副轉眼已經忘了剛剛被說,現在全部心神都在面前的陽桃上,那副垂涎欲滴的樣子,不由得好笑,到底還是小孩呢!
正想著,能听見外面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濤,濤!」
熟悉的聲音,柳濤卻皺起了眉頭看了過去,果然,躲在隔壁鋪子後面,鬼鬼祟祟的伸著頭喊自己的,不正是自己的娘馬氏?
柳濤無奈的站起來走了過去。
在里面吃陽桃的秀秀和何忠洲也听到了,全都看出去,秀秀只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婦人在外面喊柳濤,柳濤就出去了,忙問何忠洲︰「那是誰?」
何忠洲已經在搖頭了,無奈又厭煩的道︰「濤哥的娘。」
秀秀就大吃了一驚道︰「就是那個被休了的……」
「小點聲!」何忠洲忙阻止了秀秀的聲音,點頭道︰「對,就是那個。」
「她咋還好意思來!」秀秀就有點義憤填膺的道︰「真不要臉!都被休了……」聲音當然就低了很多。
何忠洲就輕聲道︰「這話可千萬別當著濤哥的面說……濤哥也為難的很,就算是休了,也是他娘啊!不能因為丟臉就不認了吧?」
說起來秀秀還只能算是個沒見過世面,還不太懂事的鄉下小姑娘,?*??囊饈獨錚?瘓踝瘧恍 說吶?耍?隙 褪歉閃頌齏蟺幕凳鋁耍?竊僖膊桓頁隼吹模?虼嗽誑吹鉸硎現?蠓從Σ拍敲創蟆H緗裉?說艿芩檔幕埃?姑靼琢說悖?τ值愕閫罰骸笆前。?謖σ彩翹胃緄哪鎩!包br />
原本她是跟著柳絮兒喊柳濤三哥的,如今听弟弟喊了幾聲濤哥,于是也跟著叫濤哥了。
「所以說濤哥也為難的很,這個女人壞的很……」何忠洲的聲音更壓低了很多很多,幾乎就是耳語一般說悄悄話︰「每回來都是跟濤哥要錢,上一次說啥她閨女病了,要濤哥給她十兩銀子呢!把濤哥氣的白著臉在這邊,氣的都不行了!」
秀秀嚇了一跳︰「她閨女?是哪個?不是都出嫁了?咋還她掏錢看病?」
「哎呀,這個女的早就改嫁了,這個閨女是和後來的男人生的,才幾歲好像……」
「啊?!她咋……真有臉啊,還改嫁?!」
何忠洲翻著白眼︰「這有啥不能改嫁的?反正啥樣的人配啥樣的人!听說嫁的是個二桿子,天天的賭錢,賭輸了就找她要,沒有就打!生了個閨女,也是天天打的半死。這女人沒辦法就成天來找濤哥……上次我親眼見的,那眼圈子烏黑馬哈的,看著都嚇人!」
「真的?!」秀秀又是鄙視又是惡心的看著外面的那個女人,一看到柳濤和那女人說了幾句什麼,然後要回來,那女人竟然伸手拉住了柳濤的胳膊,登時也不知道哪來的氣,怒氣沖沖的道︰「討厭的女人!真不要臉!干啥纏著濤哥?!」
何忠洲在旁邊撇著嘴︰「濤哥現在有錢,她不纏著才傻呢!」
「濤哥也怪可憐的,咋有個這樣的娘。」秀秀又道。
何忠洲重重的點頭︰「就是!」又想起了什麼,趕緊的囑咐秀秀︰「姐,回去了千萬別跟家里人說!誰也不能說,絮兒姐也不能說!濤哥不叫說,這女人和絮兒姐家有仇呢,絮兒姐家一听她的名字就來氣!」
秀秀忙點點頭︰「我知道了!一定不說……別姑姑生了氣,把濤哥給趕出去不叫住家里了!」
「那倒不會……不過肯定濤哥也為難,家里人心里也不痛快吧……反正,別說就行了。」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