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後,羅名想起來譚麗雲的生日快到了。該送件什麼樣的禮物呢?既要拿得出手,還不能落入俗套。他想起上次阿炳折的風鈴來了。對,就親手給她做個風鈴吧,在上面寫下他美好的祝福。這樣,又新穎又挺有意義的。主意已定,于是便去向阿炳請教一下手藝。
「羅名,你今天可真夠威風的啊,你不知道吧。譚主任上辦公室的時候,那臉拉得可長呢,差不多可以掛個勺子吧。」阿炳一見到羅名,便興高采烈地形容起譚主任當時的窘態來。
「我今天是不是做得有點過了?」羅名開始反思下午的行徑。
「沒有,沒有。那譚主任不是一向瞧不起你嗎?對于這種人,就應該給點顏色給他看看,這老虎不發威,有人就會把它當病貓。」阿炳開始替羅名抱不平起來,「你說,論長相、論才華,你有哪點比不上人家?不就是商業部門單位差了一點嗎?這譚足前未免也太勢利了點吧,還想讓他的那個什麼彭林到我們這兒來顯擺顯擺。譚足前,譚足前,我看應該給他換個名字,叫‘談足錢’得了。干脆給他女兒來個明碼標價賣了得了。幸虧我們的羅大才子,讓他落了個偷雞不成反蝕了一把米,呵呵。大快人心啦!你算是給我們這些兄弟們出了一口惡氣了。」
「呵呵,你就別再給我戴高帽子了。俗話說,捧得越高,就摔得越重。我今天是特地來向你請教的。」
「說吧,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的?」
「這不,過幾天譚麗雲要過生日了,我想做一個風鈴送給她,你教一下我怎麼做吧。」
「做個風鈴?哦,這個主意不錯。情侶之間送的,代表戀情和想念。特別是紫風鈴代表的是‘我愛你’。送風鈴的意義是你的心一直因她而靈動,希望不能聚首的日子里通過風鈴她可以聆听到你的心跳。風的吹動,鈴的心系。風鈴,有點浪漫,又有點神秘哦……來,我教你怎麼做吧。」阿炳先列出了一張清單,這是需要購買的材料。然後又手把手的教他怎樣折風鈴上的千紙鶴。
羅名本來就是一個心靈手巧的人,沒一會兒功夫就全學會了。興沖沖地跑到商店里,買好所需要的材料,專心致志地做起他的風鈴來。僅用了二天的閑功夫,風鈴就做好了。羅名在每一只千紙鶴上都精心地寫上一些別致的祝福與心願。弄好後,又找來一個小紙箱,把風鈴放了進去,外面又用禮品紙包裝好,還特地打上幾個蝴蝶結。終于大功告成了,他伸了一個懶腰,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他準備在後天譚麗雲生日的那天親手送給她。這兩天,他沒有去找譚麗雲,一則是要做風鈴,二來他不想看到彭林那個彪形大漢。想想他那手上結實的肌肉,羅名其實還是心有恐懼的。自古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到時真要動起手來,他還真不是彭林的對手。他們本來就不是一個重量級的,他那個塊頭,要多出他一半,更何況還是在部隊里天天練習來著的呢。與他斗,只能文斗,不能武斗,只能智取,不能蠻攻。羅名又想起那天在商場里戲弄他的事來著,不由自主地記起了毛澤東的一句話︰「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人斗,其樂無窮。」彭林,彭林,你想跟我搶譚麗雲,你還女敕著了點。
譚麗雲的生日在羅名的祈盼中如期到來了。二十歲那麼有意義的日子,一定得大肆慶祝。中午,她和她的林子哥哥在家跟爸爸一起過的。因為女乃女乃也過來了,還有好些個親人。晚上的時間則是屬于她自由支配的,于是譚麗雲在這天晚上邀請了大多數關系密切的朋友,在鎮上的餐廳定了個大大的包廂,請大家一起吃晚飯。羅名早就利用內線早就打听到了準確的情報。雖然她沒有邀請他,但他晚上那是非去不可的。他要給她一個意外的驚喜。
譚麗雲她人緣一向很好,那天來的人一張大圓桌都坐不下,只好分成二桌。羅名很早就來了,跟阿炳、錢麗紅在一塊聊天來著。譚麗雲進來時,一眼就看到了羅名,大為驚訝︰「你怎麼也來了?」
「商場沒飯吃了,听說譚老師過生日,我來蹭個飯吃。怎麼,不歡迎嗎?」譚麗雲一听,無語了。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是誠心誠意來給她慶賀生日來著,也不能趕人家走啊。彭林也想發作來著,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只好強忍住心中的怒火。歡聲笑語中,開餐了。喝白酒的喝白酒,喝啤酒的喝啤酒,大家紛紛舉杯向她祝賀,譚麗雲是來者不拒,把臉喝得通紅通紅的,還不忘興致高昂地招呼大家,「朋友們,吃好喝好啊。」
酒足飯飽後,眾人又七手八腳地把蠟燭點燃,一起唱起了生日歌。吹滅蠟燭許過願之後,大家紛紛送上禮物。羅名最後一個拿出來。譚麗雲拿到手里,有點驚訝,「哇,什麼呀,有點沉。」
「你猜猜看?」羅名答道。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怎麼猜得出來啊?」
「拆開看看不就知道了?」羅名笑著答道。
周圍的人也開始起哄,讓她當場拆開。「那我真的拆了哦。」譚麗雲三下五除二地撕開包裝紙,居然是一款做工精致的紫色風鈴。
「這個……」譚麗雲偷偷看了彭林一眼,發現他的臉色已然變得鐵青。
「羅名,你欺人太甚。」新仇舊恨一起涌上心頭,他一把就從譚麗雲手中搶過風鈴扔在地上,用腳狠狠地踩,仿佛這個風鈴就是羅名一般。
「你憑什麼踩我的風鈴?我又不是送給你的。」羅名上前據理力爭。只是可惜自古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我踩你的風鈴?我還要揍你呢!」他沖上前來,一把揪住了羅名,一頓狂揍。當智者遇見勇者而又無路可退時,這是怎樣的一種悲催啊。羅名自知打不過他,索性既不還手,也不逃跑。心想,君子動口不動手,女乃女乃的,我就干脆演一場愛情兵法之苦肉計,成全了你,讓你當一個地地道道的小人。在阿炳等人明白過來,奮力拉開彭林的時候,羅名已經被揍得遍體鱗傷,嘴角上還淌著鮮淋淋的血。譚麗雲也被眼前的這一驚險場面驚呆了,她緩過神來給羅名擦拭嘴角上的血的時候,彭林在一旁惡狠狠地叫道︰「譚麗雲!你還不過來!我們走。」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飯店。譚麗雲無奈之下,拋下羅名去追趕她的林子哥哥。對于羅名來說,此時此刻,他身體上的傷其實已並不重要,真正的傷是在他的心里開始在滴血。他原以為譚麗雲會在她的林子哥哥揍他時撲過來,替他擋兩下,至少會拉住他,再不濟也會在他受傷後送他去醫院的,然而她的選擇卻是就這樣跟他的林子哥哥走了……
羅名沒有真正經歷過愛情,他不知道別人的愛情是怎麼樣的,他只是憑著自己的直覺,傾盡所能地去靠近他愛的那個女孩。他可以為她做任何的事情,哪怕是讓他去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是能換來她對他的愛,他也會毫不猶豫。然而譚麗雲的冷淡始終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高牆,讓他撞得頭破血流。記得上高中的時候,他們上《孔雀東南飛》的課,語文老師跟他提的那個神問題︰「孔雀為什麼要東南飛呀?」當時他給出的神回復是︰「因為西北有高牆。」孔雀是看見有高牆就繞道走,他呢?他的固執讓他撞了好多次,頭都破了還不肯罷休,還要接著撞。也難怪,愛情本來就是足以焚身的烈火,不管你是聰明人還是笨蛋,愛上了,就全都變成了飛蛾。誰都知道飛過去會成為灰燼,但那又怎麼樣,百年之後,不管燃燒過與否,我們都將成為塵土。重要的是我們曾經真愛過、瘋狂過,這就足夠了……這樣,當有一天,我們老了的時候,我們可以自豪的對自己說,這一生,我們沒有白活過。羅名就是那只飛蛾,面對彭林的毆打,他本來可以選擇還手,再不濟也可以選擇逃避,但他偏偏選擇了想演一場苦肉計,想在烈火中永生……他的苦肉計成功了,但這味道卻未免也太苦了一點,後果也太嚴重了點,以至于讓他疼得都麻木了,失去了以往的敏銳。雖然,這道高牆的牆基已開始動搖,但他卻讀不懂譚麗雲的心了,讀不懂她過來擦拭他嘴角上血跡時的那一份心疼,讀不懂她去追她的林子哥哥時的那一份猶豫了……
認識羅名的人大都把他跟譚麗雲的事視為經典,而陳至卻說他簡直就是丟男孩子的臉,放著好好的人不愛,非要找個啃不下來的自討苦吃。阿炳則關心地問他︰「哥們,還追嗎?」羅名躺在醫院的病**上,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好友提出的這個問題。是啊,還追嗎?飛過烈焰過後的殘生,他雖然還有向往的勇氣,但已沒有再撲一次的實力。遍體鱗傷過後,他累了,也飛不動了。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以後再說吧。」他的語氣中開始充滿了無奈。
幾個要好的同事和朋友也都來探望他,白主任也過來了。「羅名,傷得怎麼樣?不要緊吧。」
「醫生看過了,沒有多大的事,都是皮外傷,過幾天就好了。謝謝領導來看我。」
「唉,年青人,往往都為情所困。其實天涯何處無芳草?不要老死在一棵樹上。你是聰明人,要想開一點。」白主任開導他。
白主任的一番話,讓羅名听著感覺到心里很是溫暖。「謝謝領導關心,我會想通的。」
「那就好,阿炳,你去公司拿點錢,幫羅名把醫藥費交上。這幾天呢,你就好好養傷吧,公司里的事就暫時不要管了。」
羅名被彭林狂揍的時候,胡蝶正在房間里泡了一杯茶,邊喝茶邊看書。看著看著,忽然心口猛地一疼,茶水溢出來倒在了書上。今天這是怎麼啦?疼得這麼厲害!難道是劫難到了嗎?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她發現不疼了。她想起書上經常說的心靈感應來,難道是家里有人出什麼事了?她打了一個電話給家里。爸爸媽媽都一個個活得好好的,接到電話就聊起讓她找對象的事來,催促她該考慮考慮了。「媽,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這不是正在考慮嗎?可惜的是我看上的,人家又看不上我;人家看上我的,我又不喜歡。你們就別操心了。」掛完電話後,她又想起有一陣時間沒有給羅名打電話了,于是便抱著試試看的態度撥通了羅名宿舍的電話。
電話通了,接電話的人卻告訴胡蝶羅名被人打了,正在醫院治傷呢。原來是這樣!怪不得自己剛才心有點疼。不行,明天我就得打電話給名哥,追不到就算了。被人揍的滋味可不好受,還連累我也心疼半天。這感情上的事不要勉強,我們公司的美女就多得是,選個日子我就給他介紹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