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的男子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眉中有一份微微含慍的焦躁,雖然有所釋然,但雙眸還帶著一些斥責︰「叫你在房里不要出來,你怎麼就是不听?如果再遇到像上次一樣的事情,看你怎麼辦?」
玉露一點也不害怕,還嘻嘻的嬌笑道︰「一個人呆在房里實在是無聊嘛,不會再遇到像上次一樣的事啦,那個調戲我的男子當場給五哥廢掉了雙手,誰還敢再來惹我?」
席容看著這兩兄妹之間的情潮涌動,想來這女孩很受疼愛,不禁有點羨慕。
男子低嘆一聲,似乎有些無奈,隨即收斂了心思,對著席容道︰「不好意思,打擾公子用餐了,玉露不懂事,請公子多多包涵。」
席容淡淡一笑,這個男人嘴里說著歉然,可是眼里卻一點也不以為然,甚至語調里似乎還含有幾分不悅,「沒關系,你妹妹很可愛,我們相談甚歡……」不會是怪不得自己的妹妹,便想把情緒轉嫁到她這個外人頭上吧?只是隨著她的說話,他的眼神越來越冷,那份不悅也更加的濃烈,她才想到,此刻自己是男裝打扮,看他對玉露的愛護,那份情愫顯而易見,總不想自己疼愛的人和別的男子太過親昵的。
不過,她也沒有生氣,只是臉上的笑容變得有點無奈,又想起了安中杰,這個男子和安中杰同屬于一類人吧?都是如此的俊逸出塵,只是這個男子眼中多了一些防備,以至于他眸中的那層陰暗也深沉了許多。
「我妹還小不懂事,可能打擾了公子的雅興,我在這里給你賠罪了。」說著又對這里的丫頭吩咐道︰「這位公子今日的賬算我名下,請慢用,先告辭了。」說完便拉著心有不甘的玉露走了。
席容眉頭微蹙,心里感到怪怪的,雖然沒有發生什麼事,可卻有種來錯了地方的感覺,還是自己做賊心虛?
想來也不會,她現在唯一怕的是安中磊的追蹤,可是她看過管家拿來的賬本,並沒有看到家酒樓的名字,更何況,安家的主要產業也不在這里。
其實,就算給他知道了蹤跡,也沒有什麼好怕的,自己想做的事情還沒有行動,還藏在自己腦海里,以後小心點便是了,這次權當出來散心好了。
如是想著,決定好好享用這頓免費的午餐,卻不想听到月桂在窗外焦急的叫聲,不禁嘆了一口氣,走到窗口看去,那丫頭換回了原來的裝扮。估計是在那家客棧找不到她,所以便到大街上呼叫來著……
看著她無辜無助的模樣,席容心里暗暗愧疚,于是便決定下樓去找她。
只是才剛下樓梯,便覺得身了一凜,脊背一陣森寒,只覺兩道視線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如此陌生,卻又那麼熟悉,回頭望去,恰好對上了那一雙冷冽的眸光……
席容愣住了,一顆心開始往下沉,想不到竟然會在這里遇到他,是巧合還是他在跟蹤自己?心里不禁猜測紛紛。
冷靜下來回想著他剛才的神情,似乎也有一些詫異,此刻他已經移開了視線,好像根本不認識自己一般……
席容蹙了蹙眉,看他現在悠哉悠哉的樣子,想必早已月兌離了困境,本來不想去招惹他的,可是有些事情終究還是要做個了斷的。
頓了一下,于是邁步走到他的桌子旁邊︰「不知兄台是否介意我在這里坐一會?」
男人沒有回答,只是用他那冷冽犀利的眼神盯著她。
被他這樣看著,覺得脊背森森,席容從懷中拿出那天他交給她的玉佩︰「現在你沒有什麼事了,請把解藥給我,我便把這玉佩還給你。」這玉佩在他心里應該是有些分量的。她研究過這個玉佩,不單質地上乘,而且還能夠代表一個人,所以對他來說應該相當重要。
他只是低頭喝了口杯中的酒,眸光頓時變得有幾分嘲弄︰「想不到你既然還活著,不過更沒有想到你竟然是……」尾音拉長消逝,雙眸也隨之萌生了一些意味不明的深沉。
「竟然是什麼?你給我說清楚。」席容不禁皺了皺眉,他肯定調查過自己的身世背景,只是不知他眼底那份深意指的是她的家世,還是她的夫君?
突然,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不容她掙扎,把脈,過了好久,才眸光深遠道︰「你身上的毒雖然被壓制了,但我還是要奉勸你,千萬不要再吃藥,不然你一定會後悔。」
席容愣了一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便是字面上的意思。」他淡淡的說道。
「那你把解藥給我啊!給了我解藥,我就把這玉佩還你,從此後,我們便互不相欠了。」
「互不相欠?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還欠我一件事情,至于這塊玉佩,你愛怎樣就怎樣,想用它來威脅我,是不可能的。」他淡淡的看了她手中的玉佩一眼,根本沒有要拿回的意思。
「那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席容蹙了蹙眉,感覺這事情好像越來越復雜……
他笑了,笑得那麼妖嬈,笑得那麼詭異,「你欠我一件事情,自然是幫我做回一件事情。」
「我沒有欠你任何事情。」席容冷冷道︰「還是你發現我有讓你可以繼續利用的地方?」
「想要解藥嗎?」他笑,「其實你可以放心,即使你不願意,也會有人願意幫我完成的。」
席容不禁頓了一下︰「誰會幫你完成?」
「你猜猜看?」他反問,然後雙眸瞟向外面道︰「我想你還是快點出去吧,想必你的丫環快急瘋了吧。」
席容順著他的目光看了出去,不禁皺了皺眉,「這幾日你都會來這里?」
他挑了挑眉,眼中閃爍著幾分不懷好意的熠熠︰「可能。」
「我會來這里找你的。」她無奈的說道。
「歡迎之至。」他臉上的笑綻開,邪惡而森冷,「我保證這幾日每晚二更之後都會來這里借宿。」
……
夜深人靜。
席容看著手中的這瓶藥,心里猜測那男人會不會騙她,如果繼續服用,真的會有什麼不好的後果嗎?想了想,那人的話還是不能信,那毒藥當時有可能會致命,有什麼能比當時的情況更糟呢?
只是,這件事情一天不解決,就會一直橫亙在心底,決定明天就找個醫術高明的人看看,到時候再做抉擇才是明智的。
于是隔日便探訪了不少大夫,都說她身體正常,沒有中毒的跡象,心里的大石總算可以放了,那個男人果然在騙她。
解決完此事,心思自然地又回到了原來的計劃上,不知不覺又到了那家客棧,里面依然空空如也,除卻——
那角落里坐著一個不修邊幅的男人,兩邊鬢角已經發白,桌上放著幾個酒瓶子,似乎要醉生夢死。
那個掌櫃和小二則站在旁邊,兩人竊竊私語,一臉的無奈,轉而看到有客進來,便回過了頭,歉然道︰「這位公子,十分不好意思,生意難做,今天我已打算關門了,真的抱歉……」有些無奈地轉頭看了一眼,「早上剛開門,這位客官就來了,說是在等人,可現在已經醉成這樣了,卻不知道他等的人什麼才能到……」
席容頓了頓,目光不禁多看了那人一眼,轉而對掌櫃道︰「先不要理他,沒想到掌櫃你這麼快打算結束這間客棧,今日我也算是趕上了,可否借一步談談?」
掌櫃愕了一下︰「什麼事?」
「等會說了你就知道了。」席容淡淡一笑。
于是掌櫃帶她進了里間,兩人閉門談了約莫有一二個時辰,出來的時候,掌櫃的已經是眉開眼笑了,想想心里還是有一些疑慮,「這事,真的能成嗎?」
「事在人為,掌櫃只要按我的吩咐就是了,至于錢銀方面不必擔心。」席容心里早就考量,自然不會傻到動用安中磊家的錢,因為如此大手筆的支出,實在很難不引人注目,幸而這城里還有銀號,雖然這樣會引起她父親的注意,但壓下一時還是可以的,等他知道後,她可能已經離開了。「事情就這麼定了,再下先告辭了……」
「好的,請慢走……」掌櫃的作揖告辭。
席容轉身便要離開,不想身後一陣沖天酒氣襲來,原來是剛才那個客人踉踉蹌蹌而來,眼見便要走出門去。
這時,掌櫃趕緊上前阻攔,「客官,別走,你還沒有結賬呢……」
那男人不禁頓了一下,似乎有些惱羞成怒,「誰說我要走了?只是一個人喝酒無聊,我想找一個人陪我一起喝!今日是打算不醉無歸的,現在我還清醒得很呢!」說著一把拉住席容的手,就往里面拖。
席容愣住了,目光落在他抓著自己手腕上的大手,卻有些無奈︰「這位大爺,我想你現在已經喝醉了。」
這老者聞言大笑,「我沒有喝醉!如果我醉了,我怎麼會不知道?」
只怕是醉了的人才強撐自己沒醉吧?席容搖了搖頭︰「好,我可以陪你喝酒,但是最多只能喝三杯,三杯過後,大爺你必須找個地方休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