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慧妍雅集回來,席容的心情一直很差,無聊的坐在小亭欄桿上,背靠著柱子,看著池里的游魚,不時丟些食物下去,引得眾魚爭搶覓食。
突然,傳來一陣笑聲,「小姑娘,怎麼這麼有空在這里喂魚啊!哈哈,看你這副坐姿站像,頗有俠女風犯的。」
來人一身酒味,席容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他的話語雖然颯爽,她卻听出他話里帶有嘲諷之意,「我從小就不受約束,是個野丫頭,所以沒學名門淑女的禮儀禮姿,現在更加樂得清閑,也沒人管我,所以想怎樣便怎樣。」
「難道你過得不快樂?」老頭子看她眼神有點憂郁,「新婚蜜月,其樂融融,我感到有點奇怪,他對你挺好的,為什麼你卻對他這麼疏遠?難道是他強迫你嫁給他的不成?」
席容不想再提這事,忙轉移話題道︰「自從你到了這里,我還沒有見過你,怎麼樣,住得還習慣麼?」
老頭子「嘿嘿」兩聲,搖了搖手中的酒壺,「還行!」
席容聞著這酒香醇厚,該有上百年的酒齡,蹙了蹙眉,隨即想到,「你是不是找到了酒窯?」她知道酒窯的位置,卻沒有去過。
老頭子點了點頭,「我不眠不休的找了幾日,蒼天不負有心人,終于給我找到寶了,呵呵,如此多美酒,足夠我余生醉生夢死了……」
席容不禁搖了搖頭,「真不知道收留你在此,是幫你還是害你……」
「夫人行善積德,收留我這個孤苦老人免于露宿街頭,自然是幫我,怎麼可能是害我呢!」他說得頭頭是道,可是面上的神情始終含著一些譏諷,好像是看盡人間滄桑一般。「這里雖好,但若是有人不經常糾纏我,就更加好了……」
席容皺了皺眉頭,「你說的可是楊澤群?他糾纏你干什麼?」能夠讓他糾纏,肯定是有利用價值的人,要知道這大夫的性子也甚是清冷……
「我哪知道!」老頭了搖了搖頭,「隨便他吧!他追我躲,日子過得倒也不會無聊!」
席容輕輕的嘆了一聲,把手中的食物全丟到池中,又引得一陣劇烈食爭,不禁道︰「這些魚過得真安逸……」
老頭子又喝了一口酒,「只是太安逸了,不懂得人情世故,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成了刀下亡魂了!」
「可能吧……」席容喃喃道,呆呆地看著池水,魚可以簡單,但是人卻很復雜,牽絆,留戀,抗拒,厭惡,太多矛盾,太多糾結,無法釋懷……
「唉!你這丫頭,小小年紀就如此千愁萬緒的,這樣活著有什麼意思呢?」老頭子搖了搖頭,「你應該學我一樣拿得起放得下。」
席容看了他一眼,「如果你像你說的這樣,現在也不會在我面前了。」醉生夢死,就是為了逃避某些事情。而她,只不過是心里有點糾結,突然發現越是在乎的東西,便越發痛恨人欺騙。
「你倒真是毫不客氣,本來想教你如何在飲酒中尋找快樂的,算了……」他搖了搖頭,自顧自飲,過了一會,驀地站起,「小姑娘,我要走了,改日再見。」
席容頓了一下,「這麼快就走?要去哪……」話沒說完,他就已經消失了,她愣住,如果說這老頭身無長物,現在她是不信的了。只是側目看去,竟是楊澤群來了。
他匆匆忙忙趕過來,東張西望,眉宇間似乎有點失望,可還是規矩地行禮,「大夫人。」
席容點頭示意,「你要找他嗎?他剛走。」他還沒走近,老頭竟然可以聞風而逃,看來她真的要好好鍛煉一下看人的眼光了。「你找他可有什麼事?」
楊澤群嘆了一聲,「其實倒沒有什麼,只是想幫他治病,無奈他不肯合作,像個孩子一般……」
席容根本不相信他說的話,可也知道像他這種人,即使逼問也不會實話實說,于是點了點頭︰「我也看得出他身有頑疾,只是他不願配合就醫,還要麻煩大夫了。」
楊澤群點了點頭︰「夫人請放心,我會盡力治好他的。」
席容和他敷衍著,心里卻另有想法,「我到這山莊也有一段日子了,卻和大夫只匆匆見過幾次,真的非常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的身體不會這麼快復原。」
「夫人言重了。」他站在一旁,相當淡然。
「听說大夫身體也不是很好,不知道我能否幫上忙,不管什麼藥材,只要世間存在,我都會盡力幫你采購到。」
楊澤群搖了搖頭︰「能醫而不自醫,這是注定的悲哀。這幾年,家父曾為我行遍千山萬水尋找世間名醫,卻始終毫無所獲,澤群的病不再藥,而在尋一位醫學超群的神醫。不過還是要謝謝夫夫的關心。」
「原來如此。」席容點了點頭,「听那些丫環說,大夫最大的心願就是突破自己的醫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楊澤群皺了皺眉,卻也不得不點頭,「是的,只是一切得看天意,不能強求。」
「大夫仁心仁術,上天一定會眷顧你的……」席容真心說道,心里卻有點凌亂,有些事情,真的和她想的一樣嗎?
「謝謝夫人安慰。」楊澤群躬身道,「澤群還有點事要處理,就先行告退了。」
「嗯,正事要緊,你去吧。」席容點了點頭。
看著他慢慢消失的背影,席容思前想後,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那老頭肯定是個世外高人,而且那一日他肯定在她酒中下了藥,不過那應該是解藥吧?這樣,那個喂她毒藥的男人所說的話是真的了……
只是,是誰吩咐他這麼做的?除了那個人,她真的想不出還會有誰……
那個人……
不禁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有些害怕,害怕這場婚姻,由始至終,不過是那個人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