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中磊眸光只是幽幽深邃,靜默不語。
意識到眾人僵持在船頭,韓天笑道︰「也罷,不急于這一時,不若我們一起進了去,里面已經設下酒宴,酒酣之後再作計較,如何?」
席容知道,既然這人如此花費心思來找,沒有一個結果,便不會罷手。
安中磊自然也是,便順其意牽著妻子的手隨著他進了去。
這才發現,船艙內竟還有一人在,那人嫻雅地坐在圓凳上,雲鬢花顏金步搖,殊麗容顏百般難描,一身綾羅雲錦襯的她猶如隔雲端的仙子,比之佟希婭更多了一份傲氣和凜凜威嚴,好似神聖不可侵犯……
看到船艙內進了人,她依然還是淡睨傲視的模樣,聲音圓潤如玉,有點嬌媚,卻也不怒自威。
席容頓了頓,心底有些猜疑,看來這個韓天這次來,還是真是下足了血本,這樣一個幾乎只有天上有地上無的女子,任何男人看了她都會神魂顛倒吧?這才是最具有殺傷力的暗器!那麼,她身邊的男人又是怎麼想的?
下意識地側首看他,只覺得他眼底只多了幾分冷意,似乎沒有太大興趣的意思存在其中,這樣只有兩種可能,一來他們早就認識,如果是第二個可能,便是她的夫婿真的是不動如山,那她倒真是要佩服他了。可惜,她失望了。
韓天笑笑︰「安兄,這是金露,我的妹妹,你們有過一面之緣,該還是認識的吧?」
「令妹天姿仙容,想必天下男子看過一眼之後,都不會忘懷于心的。」分明是恭維的話,可是從他口中說出來還是那麼的波瀾不驚。
這時,韓金露緩緩地站了起來,雙手交握在小月復前,口含朱丹,縴縴細步,眸光冶艷柔媚中有一種犀銳,「這話雖然好听,但是從你嘴巴里說出來,為何我听著便成了一種嘲諷。」
「……姑娘多心了。」安中磊淡道。
席容心底有些憋悶,這個女子似乎高傲地對看不進眼中的人事都熟視無睹,本是不在乎,美人都高傲,只是她眼中的盎然犀利針對的是她的丈夫……
「姑娘?這聲姑娘不知道你是講給誰听的?不過听著也有趣……」韓金露冷冷一笑,眸光一轉,落在了席容的臉上,「想必是講給你妻子的听的吧?這里也唯有她,不知道本公主的身份……」她自揭身份。
席容頓了頓,這是**luo的挑釁,她也只是淡淡笑道,「公主說笑了,我相公之所以叫公主姑娘,不過只是為了應景罷了。公主本該在天闕里,如今卻落入凡塵這湖泊上,叫了姑娘,還請公主暫放份,不枉這良辰美景好時節。」原來她也有討好人的天賦。這才發現,波瀾不驚真的是個好東西,難怪他那麼喜歡波瀾不驚……
卻沒看到她身邊的男人,聞言,唇角抽了抽。
席容知道,他叫公主姑娘,只是想告訴公主她的無辜,不在那繁雜的關系之中,也不該拉她跌入這渾水中!只是,安中磊還是不太懂女人,女人之間一旦牽涉到男人,便是狹路相逢。公主高傲如斯自是不喜歡別人佔有心愛,而她呢?此刻心底似乎也有份蠢動,她的男人,休想讓別人染指!哪怕是天闕中的公主!
韓金露揚起一邊的唇瓣,笑容燦爛,只是眼底的犀利讓明媚的笑容多了幾分逼人而來的銳氣,「原來夫人早就知道了我皇兄的身份,那夫人又可知本公主有意與他?」
席容看她如此矜驕,也只是搖搖頭,有些無辜道,「這個倒是不知道……」如此咄咄逼人,無非是想利用公主的身份壓制得她心生不安,自然,最好是逼迫得她主動離開。那便是避無可避的一場仗,她順著公主的心意,轉身抓住安中磊的手,眼底滿是楚楚可憐,「相公,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安中磊卻只從她眼底看到刻意的捉弄,淡淡道,「我們成婚之前。」
席容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心底不禁有些愉快……
韓金露卻沉了臉,他的答案無非是告訴她,即使知道她對他有意,但是他的選擇依然是棄她而重新擇妻!長長袖口的縴手狠狠地握拳,以來轉移心頭的惱怒不堪,臉上卻還是淡然高傲,「只聞佟家小姐才情冠絕天下,容貌也是絕色殊麗,輸給她本公主也無話可說,只是如今看佟小姐,何以覺得見面不如聞名呢?」
席容一頓,再看這女人眼中反敗為勝的嘲謔,誠然,她一腳踩到了她的痛處,很多時候她都在想,不論才情與美貌,她真的比不過佟希婭,那樣的女子才該是安中磊心中理想的妻子……
安中磊微微皺眉,已經察覺到她抱著他臂膀的手在用力,不禁道,「想來是公主誤會了,佟家下聘乃是我為中杰而下,佟希婭是弟妻,而她,才是我的妻子。」一手覆蓋上了她的,安慰之意甚是明顯。
韓金露微微蹙眉,「真的只是誤會?」不可能,她家的探子何以會連這樣的消息都會弄錯?
「事實擺在面前。」安中磊自然也不會細細解釋。
韓金露再想說些什麼,只覺得其中似乎錯失了什麼,卻一時理不出頭緒來,沉默。
韓天這才適時插手,「談這舊事做什麼?我們入座吧!人家新婚燕爾,正其樂融融,如今出來偷點歡趣,卻被我們擾了好事,該是敬酒賠罪的才是!」
聞言,席容微微皺眉,韓金露眼底有點恨恨,安中磊依然恬淡無波,卻也都入席了。對面而坐,一方兄妹,一方夫妻。
丫鬟上前斟酒,然後緩緩退下。
韓天舉起酒杯︰「想當初,我還認為你成婚的消息不過謠言,卻不想你倉促間真的成親成家了,這杯酒,本皇子敬你們的,也算是補了婚禮的缺席,自然,大禮也會後補來的。」
席容頓了頓,心底有些奇怪,為何他會覺得成婚只是謠言,何以如此肯定,偶然間恰好飄到韓金露唇角的冷笑,眼底說不出的悠悠恨,似乎還有遺憾在其中,莫不是與她有關?不然,她既然有意與他,也肯定他成親的消息,勢必會來阻止吧?但是她好似沒听過婚禮上出什麼紕漏,當然除了她本身這個大紕漏之外……
只是沒想到,這個公主在韓天說了那些話之後,整個人是出奇的默然,只是如水的眸光幽幽里有些懊惱,乃至控訴。
這樣的感覺太負罪,席容也不想,只是如今的境地也容不得她抽身了,她的夫婿,她的孩子,她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