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婆婆搖搖頭︰「你不要走,我給彈琴,給你唱歌听,好不好?」
席容一愣,有些無奈,便依著她了,「嗯,好……」
若不是其中人,誰又會知道如此美麗的女子,琴音錚錚猶如山澗清泉,歌聲宛如來自天籟的女人竟然已是痴痴。一曲繞梁不去,席容听得心醉,心情隨著歌聲起伏,淒淒愴愴,道盡悲戚之情。
當她彈琴唱歌的時候,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潤,眸子里也有了熠熠的光彩,迷茫之中有一份希翼,似在悵然之中苦苦尋覓著什麼……
或許,她此時此刻正沉浸在過往里,在她心中,這歌究竟是為誰而唱的?驀地想到自己似乎並不知道安中磊的身世,因為他是隨著母親一起到了安家,與中杰並非同父同母。
這樣一個絕色佳人,紅顏之禍,想必有一段很不平凡的過往,不然她也不會淪得今日落寞的模樣……
就在她胡思亂想著得時候,安中磊回來了,匆匆的腳步,眼底有焦灼,當眸光落定,眉宇之間微皺,焦灼淡去了很多,只是多了幾分陰霾。
席容起身︰「你回來了……」
他點點頭,眸光落在還沉浸在聲樂里的母親,低低問道︰「誰帶她來這里的?」
席容搖搖頭︰「我不知道,看到的時候轎子已經在外面了,並沒有看到其他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這才發現他身後還跟著另外一個丫頭,仔細一看,便是當初阻攔在外的丫頭。
「既然她安然就好了。」安中磊一聲嘆息,「她雖然看似痴痴,但素來有癲狂之癥,每月十五使然,只是如今日子未到,沒想到她卻再犯病,一下子憑空消失了。」
「原來如此。」席容道,這才是她一直被囚禁在園子里的主因嗎?真是可憐可嘆……「許是你多日未回去,她又思子親切,然後想到什麼受了刺激,這才意外突發了癲狂之疾。」心底還記得蓮燈里的那紙條上的詩句……
安中磊欲言又止,最後道︰「即使我站在她的面前,她也不認識我。」
「……」席容頓了頓,可以看得出他眼底的那一抹沉沉,是痛吧!沉澱多年的沉痛,如今細細散發出來,更是綿遠不覺。「我看她記憶也是不清,瘋疾多年,若是回憶一直停留在過去,那麼不認得你,想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他抿唇不語。
席容心底一嘆,不明過往的她,如今說話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我們暫且好好照顧她,你好好安撫她的心傷,我想總有一天她會想起過去的一切……」
她的話還沒說完,只看得安中磊眸光橫來,哀傷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犀冷的銳利,讓她心驚不已。
「隨她吧!」側頭對身後的丫頭道,「雪芬,你以後小心照看的她,以後這蘭苑不許任何人閑雜人等隨便出入!」
席容一頓,看著他突如其來的轉變,有些不明所以,他這是要將自己的母親換個地方囚禁嗎?!
「你不能這麼做!」心底想著,席容便已經沖口而出了,「安中磊,你這樣太殘酷了!你既知道她有瘋癲之癥,便不能如此囚禁她,這樣只會引得她病癥更重,甚至不經意更會刺激她反復癲狂,她是你的親娘,需要的是你用心去關愛的,你不可以如此無情!」
「這麼做,便是對她最好的安排!」安中磊淡然道。
席容不懂,他怎麼可以在說囚禁自己親娘的時候,說得那麼淡然平靜,「真的是最好的安排?還是你嫌棄她,只是不想她為你增添麻煩罷了?」
他沉默,眸光沉沉,瞬間之後歸于漠然,「以後你也不要來蘭苑。」說完,便轉身欲走。
席容一手拉住他的手臂,繞著他到了他的面前,「安中磊,不許走!」看著他如此冰冷的模樣,心底怒氣涌動,「你不覺得你太冷情,太讓人心寒了嗎?!」看他依然故我的模樣,不禁恨恨道,「也對,這才是你,對不對?」這些日子,只是她的一廂情願,是她想得太多了嗎?這一刻,忽然覺得之前的他種種溫柔,不過只是一晃而過的錯覺罷了!
「……你是我的妻子。」他靜默了一會兒,忽地蹦出一句不相關的話語來。
「妻子又如何?也不過只是一個女人罷了,都說女人如衣服,親娘卻是唯一的,不是嗎?如今你都可以如此殘酷地對待你的親娘,我是你妻子又如何!」席容不懂……
「那你想要怎麼樣?」他道,似乎詞窮。
席容搖搖頭,眼底有一份絕望,「是我想要怎麼樣嗎?我該想要怎麼樣?安中磊,你是個怎麼樣的人?你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從反問到喃喃,從質問到迷惑,此刻卻是無解……「你是不是該捫心自問,是你該怎麼樣吧?」
「離她遠些。」他道。
「這就是你想要的?呵」席容搖搖頭,「她是你的娘,又不是我的,既然你都不在乎了,又與我何干?」恨恨的,轉身跑了出去。
看著她遠遠跑走消失的背影,安中磊眸光有泛動,眉宇之間卻一直沉沉,然後示意了一下雲兒,一聲嘆息,「好好照看她吧!」
雪芬領命。
只想尋一處安謐的地方靜一靜心情,湖邊柳木扶疏,看著粼粼湖水,碧綠如綢。席容坐在湖邊玉階前,身後花叢灌木茂盛,掩去了她的身影,留了一處安謐。
心情有些沉沉的陰霾,雙手摟著自己,看著天邊沉沉的夕陽,驀地覺得有些想家了,雖然心底還是厭惡那個家,可是此刻涌來的眷戀卻也是無可取代的。美好易逝,乃至現在回想著過往的美好,都覺得有些不切實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