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容不禁頓了頓,這應該不是她找來的人,只是若不是,這些人又是誰呢?看他們雖然年紀尚小,但是在被大內高手圍攻的時候,神色都是淡然非常,甚至有些面無表情,他們男女兩兩配合,用劍凌厲非常,無人可擋。有太多的人倒下,可是他們身上還是不染絲毫血腥。
他們,究竟是誰?席容猜不出來……
這時,太後也隨即趕到,遠遠地看著那充滿殺戮的地方,乃至在看清楚那三個人的時候,臉色不禁一變,「他們是……」
「母後,你知道是何人劫囚?」皇帝面色也是陰沉沉的。
太後微微晃神之後,唇邊冷冷一笑,「真是沒想到,今天竟然會再遇到,哀家原以為這輩子為她做的準備永遠都用不到了……」說完,拍了三次手,身後驀地躍出一對黑衣男女,冷若冰霜的表情,就連唇色都偏向了黑色,一身的煞氣。
席容看太後驅使這兩人上前對戰,心底驀地有不安的感覺,想來太後是熟識這些童男女的,而且還有準備好克敵制勝的殺手 ,且有相當的信心。
果然,當這對黑衣男女對上純白的童男女,二對二,很快便敗下陣來,還未看清楚他們是怎麼過招的,瞬間,白衣那女衣襟上衣襟沾染了殷紅的血液,倒了下去。
另一對見勢繼而往前對戰,還有一對帶著中毒失去功力的韓凍且戰且退,無奈大內侍衛太多了。
席容覺得這些白衣男女的武功都在一個層次之上,這個年紀能夠由此功力已經是為數不多了,可是面對太後的這一對黑衣男女,只怕肯定是力有不敵的。
黑衣男女很快便佔了上風,他們出招狠絕,不留一點余地,不敵的男女隨即殞命在他們劍下。
席容不禁唏噓,卻不知道這些白衣男女出自何處,他們一身白衣飄仙,殺人都不沾半點血腥,到了最後亡故了,身上也只有自己身體流出的鮮血……
只剩下最後一對了,太後得意且高傲,眸光含了幾分不屑,這對童男女是她精心挑選,經過慘無人道的競爭,萬中擇一的,今日的她,自然不會輸了那人!
皇帝看黑衣男女明顯佔了上風,便有些躍躍欲試︰「母後,讓兒臣去將那賤種擒回來!」這個時候,黑衣男女已經對上了白衣,而韓凍則疲于應對大內侍衛,年起來十分吃力。
太後自然不肯皇帝去冒險,雖然大勢所趨,可也怕有所萬一,剛想出言阻止,皇帝已經提劍大步上前了。
席容看得心驚,若是這些人劫囚失敗,只怕韓凍今日是怎麼都難免一死了,驀地看皇帝跑了過去,那麼他若是想要順利離開,也就只有一個辦法了,也唯有讓韓凍手上握有皇帝為人質,才能夠月兌離安全!她想,韓凍懂得。或許,他需要的只是一點幫助……
終于當最後一對童男女倒下,韓凍已經孤立無援了,而皇帝唇邊帶著一絲冷笑步步逼近,如此,大內侍衛反而怕傷了皇帝,退了一些距離……
皇帝撥出了劍,劍鋒凌銳。
韓凍看著他,眸光一如既往的睥睨之中帶了幾分冷漠不屑,唇角隱約有一絲弧度,含了淡淡的譏諷。眸光驚鴻一掠,似乎還能夠感受得到某一雙關心的視線,他想活去下!或許已經不只是因為復仇了!絕境之中,他給的機會,他不會不珍惜的!
皇帝持劍攻來,韓凍不斷地閃避,他知道自己必須先放松旁邊侍衛的戒心,然後再覷了空隙漏洞一次將對方制服,不然就不可能有月兌身的機會!
幾番糾纏,太後看到韓凍有氣無力的躲命,唇邊不禁帶了幾分冷笑。
當皇帝轉身持劍再凌厲而來,韓凍設計好彎身躲開,全力攻他下盤,等他不穩的時候奪取他手上的寶劍,卻不想他彎身避開,便覺得耳邊一道凌厲迅風而來,下一刻便听到劍身折斷的聲音。
韓凍知道自己猶豫不得,饒是如此,依然按照計劃行事,只是此刻皇帝的下盤已經不穩,便讓他省了很多力氣。下一刻,已經搶過了殘劍,架到了皇帝的脖子上!
太後看著一下間形勢大大逆轉,不禁呵斥道︰「救皇上!」她就不信她培養出來的兩個劍童劍女的速度會比不過這個幾乎沒什麼反擊能力的賤種了!只是她擔心的是——
就在她發話後,黑衣男女再次奉命救駕,只是還未靠近,便遭到了狙擊,刀劍相交之下,竟然分不出高下,于是對方都退在一方,對持。
席容看去,再出來的依然是一對劍童劍女,與剛才那三對整齊劃一的打扮,只是年紀顯然大了很多,他們的劍法更加純熟精煉,初初相較之下,看得出佔了幾分上風。
太後臉色遽然一沉,恨聲道︰「殺了他們!」
黑衣男女再次發動進攻,混戰之下,只看得黑白交錯,難舍難分。
席容看得心驚,不過看韓凍並未停下看戲,反而乘著這個最佳有力的機會要挾著太後。
太後眼底滿是沉沉之色,無奈皇帝在他手中,不敢妄動分毫。
席容心底初有些擔憂,若是韓凍此刻心中還是仇恨最重,甚至願意為仇恨投身烈焰的,那麼此刻若是玉石俱焚,便是殺了皇帝,他自己也會被太後誅殺。這樣的結果不是她願意看到的,因為不值得,她以他所有的用心,也都付諸東流了。
那一邊,戰況愈下,太後顯然是分了心,選擇了退讓,「哀家可以讓你離開,你快點放了皇帝!」
韓凍冷冷一笑,「等我安全了,我便放了皇帝。」
「哼,你弒君殺帝不成,如今更是挾持皇帝,罪過早足以誅滅讓你挫骨揚灰,即便是今日你逃得走,也是天下的罪人,過的日子也會是顛沛流離的。」太後道,「放了皇帝,我便答應將你貶為庶民,還你安然的日子。」
「你以為我會信嗎?」韓凍冷笑著,「地獄本是我家,陰暗與我與生俱來,你以為我會怕嗎?」
「那麼,你究竟想要如何才願意放了皇帝?」太後眸色更沉。
席容只覺得太後剛才的躁動逐漸地被撫平,如今的語氣沉冷之中帶了幾分陰鷙,心底不禁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不禁四下巡邏,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少了劉松的行蹤。莫非——
席容心底驟然有了不好的預感,眸光不著痕跡地粗略四下查看,驚鴻一瞥處,那高牆隱蔽之處,便該是最佳放箭的地方,一旦……
原來太後在拖延時間,席容不禁上前一步,順著太後的話道︰「七皇子,太後之言便是懿旨,你罪不可赦,太後卻如此寬容與你,你還是快點放了皇上快點走,不然太後真不會饒恕你……」
話說到此,安中磊已經一手將她拉回了身邊。
韓凍不禁頓了頓,轉而面向太後道︰「我什麼都不想要!立刻備了馬車讓我離開帝都,不然我現在馬上就殺了你的寶貝兒子,看你以後何以為繼?!」
「你……」太後面色一冷,一手指著韓凍,隨即袖子一揮,「好,哀家馬上讓人去備車!」
就在這一刻,那人側,冷箭呼嘯而來,韓凍甚戒著,將皇帝抵在了胸前,那冷箭隨即落在了皇帝的胸口上!
太後一聲驚呼,皇帝倒地不支,自然,韓凍此刻也沒那個力氣扛著皇帝去逃亡,幸而這一刻,那一面,白衣劍童劍女也手刃了敵對,長劍呼嘯入鞘,轉而兩人飛身到了韓凍身邊,一人一側,挾著他快速地離開。
太後此刻已經無心于韓凍了,因為箭尖上涂了毒藥,一旦耽誤了時間,毒入肺腑,便是藥石罔效,下令追擊搜捕,便讓人帶著皇帝去療傷了。
這一刻,自己的兒子最是重要。
席容松了一口氣,眸光再瞥想那暗伏的地方,幸虧這個地方外城還是簡單,能夠俯瞰全局的也就只有那一端高處,不然今日結果真的很難預料……
皇帝重傷在身,整個太醫院傾巢出動會診,于是有很多人在外面跪著,很多人在外面等著候著。
自然,在未得皇帝安然的情況下,在場的人都不能走,走了便是大不敬。不過席容知道,就算皇帝性命危急,太後都不會胡亂散播消息的,唯一的結果就是皇帝轉危為安。
等了許久,太後終于讓人宣布解散了眾臣,看她疲憊卻帶著幾分欣慰的神色,席容知道皇帝的傷應該不會傷及性命而已。
只是當太後讀過了這段擔憂的時候,只怕隨之涌來的便是更加的憤怒,更大的風波還在後面……
出了宮,席容心底還想著那一對對的劍童劍女,他們看起來只是奉命而來,卻不像是她在手札上看到的那般人物。只是,他們又是奉了誰的命令而來?
當初她可以感覺到八皇子的絕望,雖然一直從容,可是眼神里有一種絕然,該不是他自己所有的勢力吧?那麼又會是誰在暗中相助呢?
不知不覺,已經回到了家里的府邸之中,這才覺得自己晃神的厲害。
「在想什麼?」安中磊看她茫然的模樣,于是問道。
席容搖搖頭,看著他,今日這個男人一直淡然以對,即使看到七皇子即將開始被凌遲,也是面不改色,在這件事情之中,他是否真的一點心思都沒有?畢竟,那個也算是他的兄弟,不是嗎?
「覺得累了,對不對?」他道。
席容點點頭︰「有點。」今夜,外面注定一片疾風亂雨。
「早點休息吧。」他的聲音低低沉沉的。
席容就著他上了床,卻看他似乎沒有寬衣的意思,「那你呢?」下意識地問道,心底驀地覺得有些空洞洞的。
「……我陪你睡。」他頓了頓才道,隨即月兌了外袍上床躺在她身邊。
席容是真的覺得有些累了,靠著他的胸膛,很快就入睡蓮。只是或許心底還有那份飄渺的不確定,總有幾分慎戒在其中,于是當他開始緩緩地挪開她放在他身上的手,當他輕輕地抽走被她枕著的手臂,她的意識便已經醒了。
當耳邊失去了他的心跳,當枕邊失去了他的溫度,只覺得心底那一份涼薄稀稀疏疏的,讓人很是悵然。
安靜,靜謐。
當她以為他已經走了的時候,只覺得一個溫柔濕潤的吻落下,落在了她的額頭,輕輕柔柔的……
心底顫起了一絲漣漪,只是下一刻,便听得房門小小開關的聲音。
他,還是走了。
緩緩地睜開眼楮,眼前一片黑暗,耳邊也只剩下了自己的呼吸聲,有些孤獨,有些寂寞……
貓貓在婆婆手中逗弄著,席容扶坐在秋千上,腳尖點地,無意識地前後搖著晃著,心情有些低落,甚至覺得腦袋有些昏沉沉的,想來是昨夜睡得不好的緣故。
在以為她睡著之後,他便離開了,輾轉反側睡不著,便開了窗子看看外面寂冷的月光,一如她的心情那般冷寂。
她知道,這些日子外面定然凌亂至極,可是她也知道,自己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做的差不多了,此刻最好安安靜靜的,免得落入太後眼中,讓她起疑。
皇帝的傷因為救治及時,該是沒什麼大礙了,只是幾次三番地淪落至此,也著實丟盡了顏面。
至于劉松,也該是飽受了太後的訓斥,如今皇帝對他也有了幾分成見,徹查韓凍一向是他的任務,這一刻,更是被受命,必須要在三天之內將韓凍抓回來!想來,他心底也焦急了,唯有抓回韓凍,他才算是戴罪立功。
新帝繼位,便是一樁又一樁的禍事,坊間傳聞想必也十分紛擾。
只是席容心底一直好奇的是,當初那些劍童劍女所為何來?想當時太後乍然失色的表情,隨即又有完全的準備,自然是知道對方身份的。
她想,終究韓凍的得救與她按照手札做的事情毫無關系吧?那麼一切便順其自然吧,或許很多時候,她的行為有些多余。
只是,即便是不去管外面的紛紛擾擾,她的心底還是有揮之不去的陰霾,這塊小小天地里,影響她至深的還是他……
他的深情,他的淡漠,若即若離。